第66章 饋贈(1 / 2)

對於剛剛息戰的火之國, 公主的出嫁似乎被國民們認為是一種久違了的, 祭典般盛大熱鬨而值得慶賀的事, 儘管這位傲慢的公主的所經之處, 總是要驅趕平民和肅清街道, 但依然有大量的民眾擁擠在道路兩旁,目送著公主的儀仗隊經過。

遺憾的是,在絕大多數時候, 公主都待在裝飾奢華的馬車中,讓人們無緣得見她的容貌。

這天抵達住處的時間比往常要早,天色還稱得上明亮, 公主的馬車在事先征用的當地貴族宅邸前停下來,然後隨行的侍女走上前去, 恭敬地候在車旁。

但等待了一會以後,公主並沒有出現。

侍女的表情開始變得疑惑和不安,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查看車內的情況,又擔心這會被視為冒犯而受到懲罰時, 馬車側窗的簾子被微微地掀起了一點。

挑開簾子的是一柄收起的華美折扇。

侍女連忙附耳過去,不知道聽見了什麼, 她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卻不敢真的出言忤逆對方。

傳達完畢以後,那折扇輕輕一抖,垂簾揚起又落下, 那隻拿住扇柄, 指甲塗了蔻丹的柔麗的手驚鴻般一閃, 然後又飛快地隱沒。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前來轉達公主意願的侍女說道。

“她要求那位忍者大人來侍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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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待在車中的澄斜倚著車壁,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的折扇,厚重的衣服稍稍散亂了一點兒。

這樣的姿勢在侍女和女官們看來大約是遠遠不夠莊謹的,但經過了大半個白天的趕路,穿著這身衣服的澄愈發覺得被壓得難受,所以在隻有自己的時候,她也就不再正襟危坐了。

經過這幾日的觀察,她也對原本清子公主的名聲有所體會,在她開口之前,敢自作主張掀開簾子的人幾乎沒有……

“公主殿下。”

垂簾被揭起了半麵,光透進車內,澄還沒看對方,就猜到了來者是何人。

——隻有那個人會這麼做了。

“誰允許你擅自掀起來的?”

澄垂下了眼睫,一邊觀察著扇麵所繪的圖畫,一邊用指腹摩挲著扇骨。

對方沒有說話,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澄也察覺到了這件事,她終於抬起臉來,然後,她所見到的是紅瞳的青年表情淡薄的麵孔。

澄看了他一會,將展開的折扇收起。

她依然保持著原本略顯得輕慢的姿勢,隻是抬起手腕,用手中的折扇頂端指向對方。

她的手腕皓如霜雪,指尖的一點朱紅色更顯得嬌豔和嫵媚。

“僭越。”

澄輕聲說。

“誰允許你抬頭直視我的。”

麵對這樣的責難,青年依舊沒有做出辯解。

她漸漸收回了手,似乎還想要說什麼。

“你……”

“抱歉。”

被打斷的澄還沒分清對方是在為哪一項失禮之舉表示歉意,就被拉住了手,她不禁吃了一驚,手上一鬆,原本握住的扇柄掉落,而抓住她的人隻是稍稍用力,就將她從車中帶出,澄冷不丁地失去平衡,但在失態之前,青年飛快地托住她的另一邊手臂,接著摟住她的肩膀把她扶穩,然後鬆開了手。

其他人的眼中大約看不見這發生得極其迅速的糾纏,僅僅是眨眼的工夫,一切就在電光石火中結束了,哪怕是一旁的侍女所注意到的,也隻是公主在走出馬車的時候似乎被裙擺絆了一下,磕掉了折扇,但因為忍者大人的援助,本人並無大礙而已。

侍女連忙上前去攙扶因為繁瑣的裝扮不便行動的公主,卻膽怯地在不到一步遠處停住了。

公主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視著她的保護者。

不知為何被嚴厲地對待了的青年沉默了一會,單膝跪地,拾起了掉落的折扇,將它舉至少女眼前。

“無禮之徒。”

公主說完以後,不怎麼溫和地從他手中奪過折扇,握住侍女的手,轉身離開。

在離開之前,侍女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那青年。

她無法很好地形容,但她能感覺到這兩人間存在著某種獨特的氣場。

緊張,尖銳……

又讓人毫無介入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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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們所下榻的宅邸的主人所屬的家族,在幾代以前曾有公主下嫁過,據說澄的房間曾經就屬於那位公主。

澄倚在窗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麵的景象。

那位公主一定很喜歡市井生活的熱鬨和喧囂吧。

她想著。

她之所以產生了這樣的念頭,是因為澄注意到儘管這是一座用圍牆將自己和外界隔離開的宅子,從這處房間的窗口卻能清楚地將外麵集市中的景象儘收眼底。

而窗外的花枝生得那樣繁茂,想必從外麵看來,是無法發覺這裡有人正伏在窗前眺望的。

千手扉間是在這時候來的。

他的造訪沒有經過侍女的通報和詢問,扉間無聲又靈巧地落在房間中央,澄沒有感到很驚訝,但她像是在為對方的到來感到不滿那樣,微微皺起了眉頭。

看到對方的神情,雖然扉間認為自己的到來具有充分的理由——為了在更近的距離下保護她,好及時應對各種各樣的突發事件——但他確實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平息對方的不悅。

在這幾天中,千手扉間也明白了自己正在被對方刻意刁難這件事。

對他來說,原本這點為難應該最多隻是略有困擾的程度而已……他是在戰爭最嚴峻的情勢下出生的孩子,儘管父親是一族族長,但這也並不意味著他在戰鬥中能擁有多少特權,事實正好相反,在成年以前,他就有兩個弟弟死去了。

所以,和戰場上的敵人比起來,這名少女就像是剛足月的幼貓那樣缺乏威脅性,哪怕它如臨大敵地乍起尾巴尖上的絨毛,壓低身子擺出了攻擊的架勢,那柔嫩的牙齒和爪子也隻能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淺淺的白痕而已。

然而,或許就是因為如此,他發自內心地,覺得麵前的幼貓非常,非常難以應付。

如果對手想要殺死他,他會毫不猶豫地在對方進攻之前率先將其斬落,而如果他麵對的是毛皮漂亮,柔弱又頑固的小東西,同時又不能傷害它,他應該怎麼做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