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那個老頭把你從貧民窟撿出來是做錯了。”
身邊，一直一言不發的芥川突然開口了，聲音冷得刺骨。
“你在說什麼？！”
少年又一次拔高了聲音，甚至揮拳想衝上來打芥川，可是在察覺到芥川周身的低氣壓後，陡然停下了拳鋒。
芥川隻是平靜地看著他，隻有我知道，如果那個少年再上前一步，羅生門可能就會把他撕成粉碎。
“你太弱了。”
芥川的聲音裡壓抑著怒火，用手指了指坐在旁邊的我，“請告訴在下，你為什麼要故意撞倒這個孩子？”
“因為……因為……不為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少年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說出口。似乎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之前自己說的話語裡有很多地方不成立。
猶豫了一下，他轉移話題，“你說我弱，這小子不是更弱嗎？憑什麼說我弱？！”
他加大了音量，仿佛聲音越大，就越能給人勇氣，就能掩蓋什麼。
“你不弱嗎？保護不好那個老頭。”
芥川摘下了墨鏡，用一雙冷漠的眼睛直視著那個少年。
“沒有錢，買不起墓地就去賺錢，去偷，去搶都可以。可是你推倒這個孩子，根本無法解決問題，隻是在泄憤罷了。
“你隻是在憐憫你自己。”
等等，芥川你在說什麼？“去偷”“去搶”……
這是在警察局教人家未成年去犯罪？
我開始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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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
大媽似乎也才意識到芥川說的話有點問題。
“喂，先生，把臉轉過來，你的長相——”
一旁維持治安的警察本來因為天色已晚，有些困倦，可是現在也清醒了幾分。
“弱小，不是你自怨自艾的理由。”
芥川完全無視了周圍人。
“【羅生門】”
黑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往那個少年襲去。
我條件反射地想抓住芥川的衣服，可是空間太小，每個人的距離都太近，轉瞬之間，黑獸已經擊中了少年的麵門。
不會出人命吧？
變故發生得太快，我的心臟有些受不了。
恍惚間，我看見黑色的霧氣從少年的身上升騰而起，流向窗外，延伸向不知名的遠方。
那是……咒力嗎？
狹小的房間裡一陣騷亂，我聽見了少年的頭撞到了牆麵的悶響，聽見了大媽驚慌的聲音，還有警察子彈上膛的聲音。
椅子被撞翻，警察把門口包圍。
“你是港口黑手黨的——”
【羅生門】
黑獸又一次吞噬了我和芥川，場景再次轉換。
我鬆開了拉著芥川衣服的手，喘著氣跌坐在地，心臟依然狂跳不止。
好，好刺激。
“哈啊……剛剛那個少年？”
喘了口氣，想平靜一下，可是心臟還是跳的太快。
“沒死。”
芥川並排坐到了我的身邊，“在下隻是打掉了他的一顆牙而已。”
我：……！
這可不是芥川的作風，按照動漫裡的芥川，根本不會去在意那些人的死活才對吧？
難道是在照顧我的心情嗎……呃，真是意想不到。
既然那個少年沒有大礙，我也鬆了口氣，於是也有閒心觀察起周圍的場景來。
這次傳送的地方是河邊的一片草坪，可以看到月亮在水麵飄忽不定的影子。水中漂浮著幾片粉色的櫻花花瓣，讓我有些想入水的衝動。
還不知道夜晚的河水是什麼樣的呢……可是想到了之前的對話，我突然失去了些入水的興致。
“抱歉，我也是弱者。”
幫不到武裝偵探社的大家工作，也沒有武力值超高的異能，更沒有超強的身體素質。
“不，在下認為你至少比那個家夥強。”
芥川否認了我的話。
“自我憐憫的人，貧民窟到處都是……那家夥雖然被流浪漢老頭救了出來，可是心還留在貧民窟。能離開貧民窟，明明已經足夠幸運了。”
我想到了在貧民窟掙紮求生的芥川，想到了他被殺死的同伴。
吃喝不愁的我，根本無法想象那樣的生活。
就像是行走在霓虹燈照耀下的自己，看不見光明照不到的角落裡，悄無聲息死去的，隱形人一般的流浪者。
就像是繁榮的都市裡，來來往往為生計奔波的人，看不到城市的背麵，那些用破舊紙箱木板和粗布搭起來的貧民區。
但是，芥川並不需要我的同情。
“其實，在下一開始也很鄙視你。”芥川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啥……？”
我抬頭想看看他的表情，結果隻見到了蒼白的發絲在空中飛揚。
“隻是掉個牙而已，就差點哭出來。”
芥川補充道。
“……”
呃，這個就不用說了，有點紮心。
“但是你在自己認為的道路上前進，你的眼睛裡看得到未來，並沒有自我憐憫。”
芥川平躺下來，看著天空。
“這就足夠了。”
我也跟著芥川躺了下來，夜晚的草地有些涼，潮濕的露水順著衣服爬上了皮膚。
今天的月亮很明亮，以至於在這深沉的夜色裡幾乎看不見幾顆星星。
芥川他，也在一刻不停地前進著啊……
命運對他是那麼不公，卻從來沒有怨天尤人。堅定地，一往無前地前進著，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
我們登上並非我們所選擇的舞台，演繹並非我們所選擇的劇本。［1］
但至少，要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