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傍晚時分,又到了下學的時候,黎枝枝收拾停當,便準備離開明園,在路過那僻靜小道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貓兒叫聲,很耳熟。
黎枝枝循聲望去,果不其然,一團黑黢黔在路邊,仰頭衝她喵喵叫,黎枝枝下意識四下張望,並未發現蕭如樂的蹤影,她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儘快離開,誰知道那小丫頭在哪裡守著?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沒等黎枝枝反應過來,便感覺自己被人撞了一下,倒是不重,那人卻哎呀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黎枝枝連忙轉頭去看,果然是蕭如樂,少女瞪著眼睛看她,眼眶微微泛紅,額頭上還有一個小鼓包,又紅又腫,黎枝枝驚了一跳,心道,難道自己的背有這麼硬?
她急急去拉蕭如樂“沒事吧”
蕭如樂先是露出一個開心的笑,但是很快,她又想起什麼,捂著額頭痛呼道“姐姐,我受傷了。
“我看看,”黎枝枝小心撥開她的手,發現那腫包泛著點淤青,不像是才撞的,雖然心有疑惑,但她還是關切地問道“疼麼”
”可疼了!”蕭如樂緊拉住她的袖子,可憐兮兮地道∶“姐姐你可不能不管我。”
少女眼裡泛起些淚花,像一隻害怕被拋棄的小動物,倒不像是裝的,黎枝枝隻好道“你先起來,地上不涼麼?”
蕭如樂試了一下,發現起不來,她方才雖然沒用力撞黎枝枝,但是那一屁股確實摔得結結實實,她委屈巴巴地道“阿央屁股好痛啊。”
黎枝枝∶……
一刻鐘後,黎枝枝懷裡抱著黑貓,轉頭看正在扒拉她書袋的蕭如樂,問道“屁股現在還是痛
痛,蕭如樂頭也不抬地回答,又翻出來一個小圓盒,好奇道∶咦,姐姐,這是什麼?
黎枝枝看了一眼,答道“是作畫用的染料。
蕭如樂頓時滿眼期盼,詢問道“我能看看麼”
在得到應允之後,她把那個小盒子打開了,裡麵盛滿了青藍色的染料,在夕陽下顯得十分美,蕭如樂雙眸微亮,發出一聲驚歎∶“這個好漂亮啊!就像孔雀翅膀的顏色。”
語氣上揚,她總是這樣開心,像是不會有任何煩心事,令黎枝枝也忍不住會心一笑,道“好看,不過不是這樣用的。”
她從書袋裡取出一枝羊毫,蘸了那染料,在蕭如樂的手背上畫了一朵花,花瓣細長,擠擠挨挨地簇擁在一處,十分漂亮。
蕭如樂喜歡得不得了,想摸一摸,又怕碰壞了,她問道∶“這是什麼花?”
黎枝枝笑了笑,道“此花名為無憂。”
……
公主府。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了,下人們早早就上了燈,晚涼天淨,鳥雀暮還,唯餘廊下一盞宮燈輕輕晃著,光影搖曳,朦朦朧朧。
竹林窗下,有二人正在對弈,俊美的青年坐在輪車上,手中捏著一枚白子,輕輕叩了叩桌麵,苦笑道“姑姑,倘若我做錯了什麼事情,你隻管罰我便是,我絕無二話。”
對麵的人正是永寧長公主,她今日梳著很隨意的發髻,著了常服,瞧著就讓人覺得親切,長公主隻斜斜睨了蕭晏一眼,伸手把棋盤中的白子揀起來,道∶“這一著我方才走錯了,重來。”
蕭晏隻好認命地照做,皇宮裡誰都知道,和長公主下棋就是一種折磨,她棋藝不精也就罷了,還總愛悔子,每落下一子的時間,都夠蕭晏打個瞌睡,偏偏她還很認真,絕不許對弈的人故意讓她。
蕭晏灌了一肚子的茶,卻又不能離席,恨不得就此自戕,好徹底躲避這種酷刑。
正在他喝第四杯茶的時候,輕羅從外頭進來了,低聲對長公主稟道∶“殿下,人已來了,正在花廳呢。”
聞言,長公主便扔下棋子起了身,道“本宮這就過去。”
蕭晏修眉微挑∶“誰來了”
長公主看了他一眼,吩咐輕羅道∶“把太子殿下也推過去吧,隻是不要露麵。”
蕭晏連拒絕都來不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高挑的背景消失在門口,輕羅推著他往門外走,笑吟吟道“殿下,奴婢得罪了。”
蕭晏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問道“姑姑要做什麼”
輕羅神情狡黠道“公主殿下的意思,奴婢哪裡知道”
說話間,便到了前院花廳,如永寧長公主所吩咐的,輕羅推著蕭晏從後堂進去,在一座青山煙雨屏風後停下來,緊接著,一個略顯熟悉的少女聲音傳來∶“七公主說她不知何來公主府,民女便順道送她一程,民女從前也受過七公主的恩惠,今日算是回報恩情,不敢受謝禮,倘若無事,民女便告辭了。”
長公主笑吟吟地挽留道“辛苦你這一趟,若是不嫌棄敝府,請坐下來休息休息,喝一盞茶。”
說著便命人去沏茶來,又奉了各式點心果子,黎枝枝盛情難卻,便又坐了坐,蕭如樂喜歡她,也搬了椅子跟她挨著,遞茶遞點心,殷勤得不行,跟個小尾巴似的。
長公主便取笑她“這麼喜歡姐姐,你今兒便跟她一道回家去算了。”
蕭如樂驚喜地張大眼睛“真的”
可是很快,她又失落道“哥哥才不會答應呢。”
屏風後的蕭晏無聲地冷笑,蕭如樂莫名地縮了縮脖子,四下看了看,道“姑姑,你這花廳漏風。”
長公主忍俊不禁,道“想是屏風壞了,故而有風吹進來,趕明兒我叫人拿去修一修。”
她說完,又親切地問起黎枝枝的近況,黎枝枝都——答了,兩人說了一陣話,長公主忽然瞥見蕭如樂手背上有什麼東西,好奇問道“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