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又狀似無意地掃了黎夫人一眼,道:“但你若是要欺他人,我也還是為你作主。”
這話實在是太過張揚,聽得觀禮眾人暗自咋舌不已,心道長公主殿下看起來似乎極為重視這個義女啊。
他人的種種計較猜測暫且按下不提,黎夫人早已癱坐在圈椅上,隻覺得頭暈目眩,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她想儘辦法,心心念念著想跟長公主搭上關係,想抬高女兒的身份,如今已做到了,可做到的那個人不是黎素晚,而是她一直看不起的黎枝枝,這簡直是諷刺至極!
若她當初知道黎枝枝能有如今的風光,那她又怎麼會……
……
後院東廂房,屋子的門被關得死死的,隻從裡麵傳來叫喊和哭鬨之聲,還有砸東西的動靜,門口守著的兩個婆子正在閒磕牙,對那些聲音充耳不聞。
正在這時,一名公主府的婢女快步過來,一個婆子忙問道:“前頭及笄禮結束了?”
婢女道:“剛剛已結束了,殿下讓我來說一聲。”
她側耳聽了聽,道:“還在鬨騰呢?”
“可不是?”那婆子笑道:“真有勁兒,折騰半個時辰了。”
“辛苦兩位了,事情辦得很好,”婢女笑吟吟道:“公主殿下今日高興,說回府賞諸位吃酒,再加一個月的月錢。”
兩個婆子登時笑開了花:“哎喲,這枝枝小姐可真是咱們的貴人呐,今日是她及笄的好日子,那我們可要多喝幾盞酒。”
一行人便有說有笑地走了,沒再管那屋子裡的人,過了片刻,屋門才終於開了,地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摔打過的物件,黎素晚哭得滿麵淚痕,妝粉糊成一團,睜著一雙紅腫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及笄禮結束了……?”
怎麼能結束呢?她根本沒去啊,這幾個凶惡的婆子把她關在房間裡,不許她離開半步,可明明今天是她的及笄禮……
及笄禮怎麼會結束?!
黎素晚急急忙忙地往外奔去,連摔倒了也顧不得,瘋狂地往花園的方向跑,氣喘籲籲地叫道:“來人,來人啊!我在這裡!及笄禮不能結束!”
“來人啊!”
她瘋了似地叫喊,明明平日裡有許多下人的地方,這會兒卻靜如死寂,偌大一個黎府好像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黎素晚滿心都是惶恐失措,一邊哭喊著,一邊跑,直到靠近垂花門,才看見有幾個下人的身影,她們站在廊下竊竊私語,像是在談論著什麼,黎素晚怒不可遏,尖聲罵道:“一個個都死了麼?我叫你們過來!”
那幾個下人見她這般瘋狀,都有些被嚇住了,黎素晚顧不得繼續咒罵,又急忙一迭聲問道:“我爹娘呢?哥哥呢?及笄禮怎麼樣了?!我剛剛被人關起來了!及笄禮還不能結束!”
那幾個下人紛紛搖頭,黎素晚又氣又急,飛快地往外跑,誰知才出了垂花門,就被台階絆了一個大跟頭,腳踝傳來鑽心的痛楚,無論如何都爬不起來了,她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視線裡出現了一抹鮮豔的銀紅色,上麵用金銀線繡著鸞鳥翩舞的圖樣,那顏色可真亮,真好看,就像夏日傍晚,天邊滾落的一片絢爛夕陽,黎素晚曾經在公主府看見黎枝枝穿過,她喜歡極了這個顏色,還特意去讓裁縫鋪子的人照著做了一件,今天就穿在身上的,可是現在看起來還是有一些差彆。
來人微微俯下身,像是在上下打量她,然後發出了一聲輕笑,透著譏嘲的意味,悠悠道:“仿冒的果然是仿冒的,一看就劣質得很,上不了什麼台麵,太子殿下那句話說得確實沒錯。”
黎枝枝就穿著那一襲她眼饞很久的漂亮衣裳,鬢邊金釵斜簪,珍珠墜子輕輕搖動,她眉目精致,笑意盈盈,灼灼如芙蕖,粲然若朝陽,她就這麼蹲在她麵前,一手托著雪腮,道:“晚兒姐姐,今天是我的及笄禮,你怎麼這樣狼狽啊?”
黎素晚呆呆地看著她,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過了片刻,她忽然伸手去抓她,然而下一瞬,黎枝枝便捏住了她的手腕,黎素晚尖聲哭叫起來,狀若癲狂,瘋了似地往她身上撲,可她剛剛才傷了腳,哪裡有力氣支撐?
黎枝枝毫不客氣,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響亮無比,直扇得她撇過臉去,愣怔怔的,好半天都沒回過神。
黎枝枝笑眯眯地道:“姐姐看起來有些太激動了呢,大夫常說怒傷肝,悲勝恐,我讓姐姐冷靜一下,免得傷了自個兒的身子,姐姐不會生我的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