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掉進來的,交給你了。”
“現在,這黑霧空間,怕是恨不得先置他們於死地呢。”
謝煙客聽見了黎淵的聲音,他的嗓音帶點兒沙啞,仿佛混著血和硝煙的氣息,卻又是暢快、嘲諷至極的。
覺得奈何不了他,所以要殺掉所有目睹的人嗎?
倒確實是紀冉冉做得出來的事。
在承載滿身榮耀時,紀冉冉在外人眼中都會保持著最美好的形象,也不怪中沒有一個人看出她的本質。
但謝煙客叫她栽了個大坑,黎淵讓她倍感羞辱,所以紀冉冉的自私、冷漠,就像猙獰荊棘刺穿表皮。
“好。”
謝煙客回答,他加快了腳步。
他循著黎淵剛才停留的方向,帶著駱商,快躍而去,再不快點,這見證者怕就成了幾具死屍。
*
“彆來我這邊,我這裡還能支撐!”
一個天師手臂血淋淋地吊著,卻還是強撐著僵直的指頭,逼出一道靈光。
劉寧分明見得他冷汗凜冽,瞳孔都仿佛開始擴散,她一時衝動,忍不住想要去支援,卻被天師喝止:
“你還沒學幾個道術,正式天師都算不上,過來也隻是搭上一條命……彆過來,我還能支持!”
他們雖都處於靈力耗儘,彈儘糧絕的糟糕境況,卻也依舊下意識維護著劉寧這個後輩。
明明……她的名聲並不好。
劉寧咬住了下唇,幾乎想要脫口而出:為什麼?
她所在的劉家,是個依舊循著古禮方式的維舊派世家,她在家族裡接受的教育都是明哲保身,為彆人犧牲在家族人看來是叫人嗤之以鼻的東西……
但現在、但現在……她忽然有流淚的衝動。
劉寧頭一次將注意力,投向了這些她以往隻會輕蔑不屑彆過眼去的、沒有家世,靈力也不強大的天師們——
她想,我長久以來,是不是都做錯了什麼?
劉寧耳邊是天師們拚死抵抗,底牌皆出後的竭力叫喊聲:“我們一定可以衝破包圍圈!”
“一定要有人活著回去——!”
劉寧咬咬牙,強行壓榨自己體內所剩無幾的靈力,耗費心血地將一個個道術甩出,她的胸腔裡此刻也燃燒起了一股火焰,她赤紅了眼,言語從嘴中艱難地擠出:
“我們一定都能……活著回去。”
“活著回去!”
天師們負隅頑抗著,精力卻難以阻止地一點點消磨,他們眼前的景象開始昏暗,大腦、血管因強行淬取靈力施展道術而劇痛、暴突,鼻翼間嗅著的血腥味仿佛都成了無味。
麻木、疲累的情緒衝上每一截肢體,隻依靠著對紀冉冉的不甘、怨憤,和想要活著出去告知渴求的欲. 望支撐。
但這樣的力量也要耗儘,他們清晰知道,要撐不住了——
有天師轟然栽倒在地,虎視眈眈的厲鬼立刻發現了這個被打開的缺口,在所有天師驚惶的眼神中,朝著他的脖頸割去!
但一隻黑色的細杖,竟像是一柄劍,帶著凜冽的劍光,從天邊,微光之處,朝著他們的方向疾馳而來!
它一路破開昏黑的天色,在刹時間,竟像是唯一的光源,將天師們的眼前照亮——
他們看見了,凶煞無邊的厲鬼,猙獰的鬼爪僵停在了半空,再無法前進分毫。
蒼白
因為它的心臟,被這這一根細長的黑杖,徑直洞穿!
“趕上了。”
天師們聽見一人的聲音從近處傳來,他們轉動著眼珠,看見那洞穿了一隻厲鬼心臟的黑色手杖被一隻蒼白、修長的手穩穩接在手邊。
他們看見,顧家的家主隨意、輕慢地站在了他們麵前,手邊帶著個人,姿態優雅、從容,緩慢抽出黑色的細杖,就仿佛絲毫不在意這包圍圈邊的眾鬼,仿佛視他們於無物。
他就不怕被厲鬼圍攻嗎?
眼見同伴被殺害,眾鬼發出憤怒的尖嘯,隻半秒間就一齊襲來,天師們做好再次勉強抵抗的準備,卻不想——
謝煙客伸手,一襲青衣微揚,在丹鶴翩飛起舞中,執著黑色細杖,卻如手握一柄細劍,探身、揮出,唇角微揚。
他的眸中琉璃色的微光如輕風細雨,輕柔春水,手邊的黑杖、“細劍”卻凜然無邊,化作難以抵擋的浪潮!
他們看著靈力、鬼氣交織,看著謝煙客輕逸穿梭於眾鬼群中……隻半刻間,厲鬼湮滅,鬼哭消散。
他一人,劃破了黎明,朝向他們看來,淡琉璃色的眼中承光。
天師們瞪大了眼,眼中此刻隻倒映著謝煙客一人的身影。這一刻,他們無比確信的知道,他們永遠也不會忘記現在發生的一幕,忘記這如仙如神般救下他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