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色祭壇突然爆發出一道妖異的血光,被迷惑的、渾渾噩噩的天師們在謝煙客跨上祭壇的那一刻,手中凝出靈力,就欲要阻止他的繼續靠近!
謝煙客不閃不避,在這千鈞一發之機,他眼眸直直凝視向朱紅祭壇方向,脖頸間一抹血痕豔麗,他高高躍起——
而那阻礙的天師也已近在他身邊,道術就要砸落在謝煙客身上!
但,絕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被蠱惑,一心想要靠近的天師,這一刻將謝煙客視為仇敵的天師,手中激發出來的道術,不約而同地偏移了朝向!
天師們在即將攻擊的最後一刻,強行掙脫開了朱紅祭壇的束縛,他們此刻確實對謝煙客怨恨、仇意激蕩,但縱使恨意滔天,他們也絕不會去傷害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這是銘刻於靈魂中的意念,讓朱紅祭壇全盤儘輸!
承載著道術的數道靈光,皆偏離了謝煙客的身體,謝煙客為這意外而暢快地笑,眸光璀璨,他足尖一躍,已是短暫懸停半空,在這一秒間於高處俯視朱紅論壇。
這一刻,數十道術飛濺向朱紅祭壇各角各邊,這滿天滿眼的靈光此刻仿佛儘披於他身後,奪目璀璨。
漫天的靈光清晰地照耀了謝煙客此刻唇邊的淺笑,便是連被植入了接近念頭的天師們,都在這一時間停駐了腳步,他們抬頭、仰望!
“這是,眾心所向——”
謝煙客輕笑,手中從無到有,以靈力彙聚出了一柄他再熟悉不過的劍。他在心裡念到,老朋友,便是輕劍出鞘,清嘯長鳴!
有一劍,從天上來,令祭壇崩裂,黑霧哀嘯。
本就遭受了一定創傷的朱紅祭壇,從正中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碎石紛飛,朱紅黯淡,它從中瘋狂地催動朱紅碎石填補,卻依舊填不動這天地開裂之勢,便連朱紅神性的氣息都在這一刻飛快地黯淡消亡!
黑霧空間的核心遭遇摧毀,黑霧豈能保持下去?外界,尋不到解決方法的天師突兀聽見一聲異樣的聲音,他們抬起眼,驚愕難抑!
這困擾得他們頭痛的黑霧、鬼霧竟肉眼可見地開始消減,它們絲絲縷縷被吞噬消磨,就像有人從內部摧毀了他們最主要的核心。
“注意!注意!黑霧開始消散!”
“尋找被吞噬的天師,他們可能要……出來了!”
謝煙客停下了手,天師們都仰望著他。
這眼前的一幕仿佛是末日之景,天塌地陷,好似世界都在皸裂,便連黃泉鬼怪都發出淒厲慘叫,他們經過的與地府相仿的建築,紛紛碎裂,在頃刻間化為飛灰。
他們該惶恐,該尖叫,但當天師們看見謝煙客時,便覺得一切都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他們宛如朝聖一般,凝視。
輕劍一經揮出,就耗儘了大半靈力,自謝煙客手中消散,隻剩下零星細碎光斑,順著他下放的袖身往後飄蕩,天師們看了一場光雨。
謝煙客的青色唐裝已有些殘損,他裸露在外的肌膚、頸段都帶著細密的傷痕,但他們覺得,這仿佛荊棘,竟帶著一種異樣的、叫人屏息的感覺。
他們不會覺得謝煙客狼狽,他們在凝望謝煙客淡琉璃色的眼眸時,隻覺得自己看見了——星河。
即使荊棘遍身,也不會被摧毀的星河。
……天師們心想,這注定成為他們刻骨銘心的記憶。
“這裡快毀了,”朱紅祭壇摧毀的刹那,謝煙客感覺到了黎淵那處,那發自靈魂的暢快,他唇角的笑意也愈深,“走吧。”
也就駱商這個呆子在那兒愣了一會,謝煙客又對他說了一聲:“走了。”
“好!”駱商飛快點頭,或許是對自己武力值很憂心的緣故,目光四周轉了轉,盯上了他的老朋友,那根黑色的細杖。
他挺順手的把自己掛黑色細杖上去了:“要不就這麼帶我走?我覺得挺安全的。”
謝煙客捂了捂眼,笑了。
“哈哈哈哈。”天師中也有人連帶著笑了起來。
“你們彆笑啊——前輩們,這黑色細杖救了我好多次了!說真的,彆笑——”駱商滿臉窘迫,譴責看向這些哈哈大笑的天師前輩們,不過沒挪動一絲,沒放棄這想法。
他這一摻和,所有壓抑的氣氛在這一刻一掃而空。
黑霧空間的灰黑色,充滿陰霾的天空破碎,他們的眼中,重新映出了光。
是個晴天。
“有人出來了!”有眼尖的天師,瞥見了從剛消散的那一部分黑霧中走出來的人們,他大叫著告訴身邊的人。
*
天師們這邊擺脫了陰影,但祭壇被徹底摧毀後,紀冉冉失去了所有供養她的力量。
朱紅祭壇原本正在修複紀冉冉身上所有的傷痕,但力量一被切斷,修複自然也半途停止。
“呃啊……呃啊……”
紀冉冉感覺,她身周原本圍繞著的溫暖的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更加洶湧而來的劇痛。
黎淵的鬼氣,可不隻是什麼能被輕易化解的調劑,這一會兒的功夫它就深入肺腑,搜刮攻襲紀冉冉的每一寸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