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引動陰魂彙集的存在,竟能叫這渴求著天師靈力血肉的陰魂強行壓過本能,仿佛如燕歸巢般,凝聚!
“是怎樣的……”他們還未瞥見那中心廣場,便已然心生畏懼。
這是對未知,最真切的恐懼!
顧容南也是這被征召的天師之一,他的手腕邊戴著一塊沒有時針、分針和秒針的表,一隻金色眼睛的紋路,在空白的表盤上漸漸浮現,有靈力激蕩。
得益於紀冉冉的主角光環,她依舊是被寵愛著的,所以守古派高層铩羽而歸,沒能逼問得出更多的東西。
但高層也沒放過紀冉冉,她至今都被軟禁,隻有顧容南一人能進入探望。
而顧容南手腕上這表盤,能讓紀冉冉看見外界發生的一切。
顧容南看向表盤上若隱若現的紀冉冉身影,他依舊是很俊美的模樣,但眉宇間都染上了一抹揮之不去的燥鬱。
他對著紀冉冉揚起微笑,但笑容像是僵在表皮,頗為敷衍和疏冷——
在幽暗的軟禁環境裡,短短數日,他就和紀冉冉爭吵了數次。
他們冷戰、和好,但這看似“完美”的感情已經摻雜了太多雜質,走在了破裂的邊緣。
但一種古怪的、扭曲的衝動讓顧容南一次又一次的“原諒”紀冉冉的發瘋,又同時煩躁於紀冉冉的神經質和她脫離自己掌控作下的種種作法。
“冉冉,我去中心廣場了。”顧容南假笑著說了一聲,就放下表盤不管了。
他抬頭看向這鬼魂肆虐的景象,想到這在幕後操縱一切的黑手,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攀升出一種極憤怒的情緒,他很不爽!
這些鬼怪該俯首朝拜的是他,被萬鬼簇擁的該是他,明明再等數日……再等不久,當……到來,他就可以——但偏偏,被不知道從何處跑來的存在奪了風頭!
顧容南的神情不為他自己知曉的扭曲,有黑色的煙氣緩慢地從他身上溢出,他的靈力翻滾著,在不為人知的時候變成了攪混在一起的雜色。
他俊美的表皮下仿佛藏匿著一隻鬼怪,就要破體而出。
但一陣響徹廣場的聲音,打斷了顧容南這可怖的“變化”。
整點到,懸掛在高樓上的巨鐘,正午十二點、指針合一的霎時,發出清亮的震鳴聲。
可這天如墨石漆黑,每一寸天光都被遮掩,將全城扯入不知邊際的黑暗。
而鐘鳴聲前,前後抵赴的天師們突然看見,遊蕩的陰魂在他們眼前,猶如一片被風拂過的稻田,宛如多米諾骨牌,向著一個方向——傾倒!
他們的身形匍匐,叫天空遮天蔽日的黑色都為之一空,天師們也清晰無比地看見了,這正中唯一的、沒有跪倒匍匐下去的厲鬼、怨魂!
他們瞥見他們的一瞬間,就意識到外圍的陰魂鬼怪是怎樣的土雞瓦狗,他們竟可笑地認為……那些陰魂便是極難纏的存在!
但現在……天師為這鋪天蓋地湧來的陰寒鬼氣,顫抖!
這彙聚在正中的,都是怨氣何其憤恨洶湧的厲鬼?他們的瞳孔中湧動著無限的戾氣,可這樣可怖的存在的心口處,竟都垂落著一條粗重的鎖鏈。
這恐怖的厲鬼們就這樣被束連,收斂了全數的爪牙,乖乖站立著,恍若擁簇著什麼。
一個矮小的女性怨鬼的身影,忽地踩動著響動的鎖鏈聲,緩緩走來,她恍若人類的麵頰上帶著淺笑——
是她嗎?這主導者是這個怨鬼嗎?天師費力地揣度著。
他們幾乎要將這猜想變成定論了,但在這萬千鬼怪之外的顧容南,卻手心發冷,他死死盯著施怡身後的方向,這一刻不詳的預感那樣深重!
可穿著華美衣裳的怨鬼施怡,忽地輕笑一聲,拍了拍手掌:“你們來了。”
“王……等你們很久了!”
她忽地,麵朝著一個方向,俯下身來,那樣貌猙獰、詭異的厲鬼惡魂們順從地跪伏下身去,鬼氣凝成的鎖鏈發出巨大的聲響,但無人注意到這一點,他們的目光,所有天師的目光,所有陰魂趕赴的鬼怪的目光——
都落向了一點,被施怡所附身行禮的那一處。
他們看見,深黑如墨的眼眸帶著盈盈笑意朝他們輕輕掃來,那掠過的眼尾邊、蒼白肌膚上仿佛曳著一抹病態的紅。
一襲紅衣以凜然突兀的姿態撞進填滿他們的眼簾,那極像是人類的、被跪拜著的鬼王用蒼白的手,遮住自己的半邊臉頰,隻露出淺笑著的、像是沾染了鮮血的唇角。
他是蒼白、瘦削,甚至於極其豔麗妖異的模樣,可當天師們的雙眼對上他輕掠過來的眼時,他們看見——
滿天血色,滔天怨氣而來,仿佛要將這山河倒灌!
“噓。”他們聽見那紅衣的鬼王,指尖抵在唇間,淺笑低語。
於是,萬籟俱寂,眾皆失聲!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大概周日入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