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雲醒來時,大腦微麻,整個人靠在一張椅子?上。
他剛一睜眼,就對上了一張和他一摸一樣的臉。臉的主人看著他,朝著季淮雲露出他平日很?熟悉的、自己的溫和笑容。
真的和他自己太像了,但正因為這種高度的相?似,季淮雲立刻認出來了這個偽裝成?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朝月……”
季淮雲沒有喊二弟這個稱呼,他感覺很?複雜地看著謝煙客:“你想?要做什麼?”
他發?現自己並沒有被束縛住,隻是身體上微麻,動起來困難。
而他身上的衣服被換成?了一件常服,外邊、還有臉邊都罩上了一層朦朧的薄紗,謝煙客並沒有給他換上女性妝扮,但這乍一眼看去,季淮雲就更像是高一點的女子?。
緊接著,季淮雲又注意到了自己弟弟身上服飾的更換。謝煙客穿著黑色錦緞的禮服,袖邊暗色雲紋隨著手?臂細微的弧度若隱若現,這是一般隻有很?正式的場合才會換上的衣服,就例如?上朝。
“你要代替我上朝?朝會上會發?生什麼事?”
季淮雲緊皺起了眉頭,他絲毫不曾考慮過?故意鳩占鵲巢的可能,他醒來後謝煙客也沒有把他關押起來的意思……唯一的可能就是會發?生什麼事情,二弟才出此下策。
“如?果?有什麼事情,怎麼不預先告知我?反倒要用這樣的法子??”
“因為大哥若是知曉了,絕對不會答應這樣做。”謝煙客篤定說。
如?果?知道了來自於季霄的誣陷,季淮雲一定會據理力爭,哪怕是他從一次危機中掙脫出來,季霄也會安排第二個、第三?個陷阱。
因為季霄作為一個狂妄自大的穿越者,絕對容不下季淮雲這樣一個近於完美的太子?存來,來奪取他自認為自己可以創造的榮光。
季淮雲微微眨了眨眼,到最後歎了一口氣:“二弟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我相?信你。”
“那大哥,到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暴露自己、無論發?生了什麼。”
謝煙客刻意加重了語調,再重複了一次。這讓季淮雲眉頭更加緊皺,到底是會發?生什麼,會讓二弟
覺得?自己會很?激動?
莫名的、有點糟糕和混亂的情緒從季淮雲心裡湧現,他吐出一口濁氣,看著謝煙客將要離開的身影問了一句:“對了,二弟,那些姑娘不是宮外的三?弟送來的吧?”
“……不是。”謝煙客沒想?到季淮雲會問這個,但他還是如?實回答。
“那你記得?要向他道歉,保不準隔天就會有他好?美色的流言傳出去了。”季淮雲認真思考,認真說。
聞言,謝煙客淺淡笑了一聲,和季淮雲近乎完全一樣的偽裝上露出來了他真實的幾分輪廓。
“好?,我會的。”
*
謝煙客走後半刻,季淮雲猛然立起身。他聽見了一陣喧急、快速的腳步聲傳來,踢踏聲攪得?人難以安寧。
是誰在太子?寢宮外大肆吵鬨?
可馬上,季淮雲就瞪大了眼,他聽見寢宮大門被粗暴地踹開,外邊的人徑直、肆無忌憚地闖入了這裡!
季淮雲也在這一刻偶然發?現,寢宮內外值守的人不知何時都不見了蹤影,除了這偽裝成?三?皇子?送上的禮物的女子?們,再沒見到其他人……
有一半的燭火已?經熄滅了,陰影在殿內蔓延,這偌大一個寢殿,此刻竟冷寂得?像是一座墳墓!
穿著官服、手?持武器的人闖了進來,也讓季淮雲更加愕然,與此同時他的心臟怦然跳動,一種微妙的不好?的預感升了上來——
是東廠的人!這些人怎麼會……!
還沒等到他反應過?來,東廠的人就像是一群貪婪的、凶狠的鬣狗,在寢宮內肆無忌憚地打砸、搜查。
華美的綢緞就被刀刃撕碎,桌椅被掀翻倒在一旁,精美的瓷瓶被肆意打砸,頃刻間的功夫,寢宮內就成?了一片狼藉!
那是父皇心愛的、送予下來的瓷瓶……!季淮雲看見那件雲龍紋梅瓶隨著踢倒的櫃子?一並往下栽倒,他下意識伸手?去救,卻隻聽見一陣嘩啦的碎裂聲,飛濺開來的碎瓷片割裂了他的掌心——
身後有人把他從狼藉一片邊及時拉了回來,但季淮雲怔怔看向那瓷瓶,一邊手?心的傷痕刺目,另一隻未受傷的手?用力攥緊了衣前的薄紗,捏得?滿是褶皺。
他想?要質問出聲,東廠的人怎能
這樣放肆!可聲音剛出一半,就被季淮雲生生卡在喉間,他現在這樣子?……朝月所說的,他不能暴露!
身後的女子?顫抖著聲音,說出了季淮雲此時此刻的想?法:“這是太子?寢宮,你們怎能在這打砸——?”
一東廠的鷹犬猙獰掃向他們一眼,眼裡充滿著興奮的血絲,這千載難逢、落井下石的機會叫他整個人都顫抖著。
他蔑視的,惡意開口:“哦……是三?皇子?殿下送來的禮物。嗬嗬……打砸又怎麼了?太子?要完了!”
“我們是奉皇帝旨意,前來搜查,那自然是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這鷹犬說著,腳底下壓,又碾碎一個青瓷的小物。
怎麼可能?父皇他……
季淮雲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他認為這或許是有人假傳旨意。但他胸口處有個位置悶得?發?慌,壓抑得?像是重了一座巨山,他的潛意識讓他意識到了什麼。
而下一秒,季淮雲就無法……欺騙自己,東廠的人終於找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