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塊的伸展的陰影處在女子腳邊,而隻有細如牛毛的一絲陰影牽連著季淩身後的陰影。
謝煙客用靈力感知出來了，陰影本身和分離出去的部分的關聯時有間斷，就像是閃動彩屏的電視機,它們的連接全部、隻依靠這一絲的陰影細線！
這一個連接處，無疑是最薄弱的地方。
謝煙客目光微動,轉息間便想到該如何“對抗”這詭異的係統存在——
係統的目標，是想讓季霄不斷獲取愛,以此將陰影傳播。
可在傳播過程中，係統、陰影將會將自身分出置於這些給予季霄愛的人的身上，自己受到削弱——
而當這樣的對象足夠多時，係統本身將大部分力量分出,那麼它的本身和分體無疑是生生相息的關係。
可倘若,在同一時刻，被“依附”者對季霄喪失了愛意呢？
分體和係統本身的鏈接將被斬斷，係統將處於最脆弱的時候,或許就是它露出最大的破綻的時候！
謝煙客知道該怎麼做了。
“季淩”此刻一無所察,他帶著那種討人歡喜的笑容,拿出來一塊青兔玉佩送到身旁女子手邊。
玉佩上的兔子活靈活現，玉也帶著種通透的、清幽水汪汪的綠,瞧著便是價格不菲——
陳淩卻是一下說：“這是阿染前些年送我的伴生禮,她用香囊裝著,其間夾著明明白白的賀詞,這家夥不可能不知道！”
“我又不是沒錢！”
拿彆人送的東西來借花獻佛送給其它人？
居然有這麼不要臉的人？陳淩都驚了,他看見那女子一無所知驚喜接過的樣子，若不是為了蟄伏，他真想打死這假冒他、還同時欺騙兩個人的家夥！
“我……很喜歡。”女子俏麵微抬，她接過玉佩的時候,謝煙客也認出來了她的身份。
她是叛軍背後支持的世家之一的袁家家主的嫡女袁靜音，一直深藏在閣樓裡，袁家家主近來有意讓她成為三皇子季遙辭的正妃。
謝煙客猜想得到，袁家雖有著不臣之心，但還是想要和皇子牽上一條線，增加自己手上的籌碼。
在陳淩這個叛軍首領隻是個被多方牽製的世家傀儡的前提下，袁家怎麼可能舍棄讓自家女兒成為正妃的誘惑，轉而去選擇現在的季淩？
隻能是季淩用什麼方法，將這涉世不深的袁家小姐給騙了過來，袁家八成還被瞞在鼓裡！
在這時候，謝煙客注意到半途突然多出來一道向這裡注視的目光。
這道目光掃過陳淩時匆匆掠過，更也沒有注意到穿一身不起眼衣服，低調打扮，沒有露出麵容的謝煙客，不過謝煙客倒是反過來第一時間發現了這異樣的打量和它的主人。
一個侍女裝束的、麵目清秀的女孩子在賣脂粉的小攤邊躬身選著東西，但她的視線卻極隱蔽地鎖定了季淩和袁靜音。
在看見袁靜音側臉時，她的眼睛突然頓了一下，顯出一陣驚異，隨後又很快把這情緒遮掩了下去。
“蘇家……”謝煙客清楚點出了女孩子的來曆。
“她是蘇家送來的那個小侍女？”
陳淩這才反應過來，女孩今天的扮相、穿著都和往日大相徑庭，他仔細看了兩眼，才確定那是蘇家送給季淩的侍女的熟悉的麵貌輪廓。
“您還真是沒什麼不會的，”陳淩苦笑，“要是換成我，我是看不出一點破綻來的。”
“那是你沒有打扮的愛好，”謝煙客輕睨他一眼，“況且，你太想盯著季淩每一個動作了，就很容易忽視他身邊人的問題。”
然後，謝煙客揚起輕笑，眼如琉璃般通透、明淨，那一抹笑意映在眸底就像一縷水紋，稍起漣漪。
謝煙客輕聲道：“蘇家送來侍女，是帶了監視意思，更有拉攏的意思。季淩收下侍女，在他們看來就是初步接受了他們拉攏的意圖，但現在蘇家的侍女卻在季淩身邊認出了和他親昵接觸的女子袁家小姐的身份——”
“你說，會發生什麼？”
陳淩覺得自己已經大概懂了謝煙客的意思，便聽他又說：“你是覺得我想的是他們會以此為借口向彼此發難？
不，他二家還遠不到明麵翻臉的地步，還有……隻有蘇、袁二家，這火勢還遠遠不夠。”
“啊？”
什麼叫火勢還不夠大？蘇，袁兩家不都是傳承至今的老派世家了嗎？
陳淩腦子裡一團漿糊，他雖有一腔血勇，在這方麵卻是一竅不通。
但他清楚知道，在知道自己早被架空、和傀儡無異的處境時，在被這些背後扶持的世家無形施加壓力時，他有多坐立不安、進退維穀。
他每時每刻都覺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深深體會到了世家這種龐然大物的可怖。
螻蟻可以撼樹，卻絕無法撬動得起一個龐大的、盤根錯節的世家！
可現在謝煙客卻是在說……還不夠？！陳淩瞪大了眼睛，不禁看向謝煙客，這還不夠？那還要起多大的火來？
想到這裡，陳淩呼吸急促，他的胸腔仿佛有風箱在轟鳴。
他看謝煙客的眼神中更多一抹奇異的色彩，那是一種由衷的敬畏感。
“呼——”陳淩忽地重重吐出一口氣來，這才將氣喘勻，他神色複雜的看向謝煙客，低下了頭坦然說，“這方麵，我聽不太懂，不過您所說的一切我都會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