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三皇子殿下,您怎麼?”
從小看著季遙辭長大的宮人看著他這疲憊的樣子,不禁問。但很快,她對上了季遙辭一雙充滿哀戚的眼,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知道他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了……太子殿下去世了。
太子殿下那樣溫柔的人,倒最後卻是不明不白死在天牢。他至今還未下葬,可聽聞幾位娘娘那邊傳出的傳言,便是太子死去,陛下那邊竟還想要將他貶為庶人,葬於孤墳。
“……節哀。”宮人蠕動著嘴唇,低聲道。
季遙辭幾日沒有合過眼了,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知曉太子死訊後,就直接甩下了身邊所有跟隨的人,一路自己快馬加鞭疾馳幾日返回。
季遙辭雙眼乾澀,溢滿血絲,便連身形都瘦了幾分。他自己卻像是絲毫未察,他沙啞的聲音從喉嚨裡脫口而出:“發生了什麼?大哥呢?!”
他這一聲,帶著仿佛受傷野狼的哀鳴,和他往日平易近人、甚至有點憨厚的樣子半點不一樣。
聽著終於給人種,他確實是皇子的實感。
宮人支吾著不敢說話。
能說什麼?您的父親和您的大哥鬨翻,結果第二天太子便“意外”染病喪身?
每個人都是這樣猜測的,太子不是正常死去,也不是因為什麼莫須有的病,但沒有人敢跨過皇帝那道坎去檢查!
其它宮人會被季遙辭顯少露出的皇子威勢震撼,一股腦說出,他麵前的宮人卻是……開不了口。
父子相殘,這事實血腥又殘酷!
“你先回去吧。”宮人在被季遙辭逼問時,有一人從她身後走來,對她說,“讓我來跟他說。”
謝煙客的身影出現在季遙辭眼前,他說:“二哥……”
可宮人突然睜大了眼,她看見謝煙客這位二皇子帶著溫和的笑,卻是毫不留情地近身一手刀劈在了三皇子的脖子上。
季遙辭的身體立刻軟倒下去,被謝煙客接住。
謝煙客嚴肅看向宮人,他眼中的凝色讓宮人下意識止住了叫喊聲。
“現在,出宮。”謝煙客盯著宮人,“你也跟著一起出宮,如果你還想活著。”
什麼意思?
這位年長的宮人大腦空白,卻見謝煙客露出一抹輕嘲諷笑:“那當然是因為……有人想要他的命。”
他目光朝著昏過去的季遙辭一揚:“你這現目前唯一見過主子的人,自也是必死無疑。”
……陛下!
宮人驚恐地發現,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猜測的對象。
向太子下手還不夠,還想要對他最小的孩子動手嗎!
那二皇子不會也遭遇……?
她反射性看向謝煙客,他像有著讀心能力一樣,說:“皇帝認為,失去了大哥的我不足為懼,我就是被砍掉了最主要身體的左膀右臂。
更何況我己身帶著流落青樓的汙點,絕無可能再與他爭奪那位置。”
謝煙客這比喻很尋常,宮人卻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身體裡仿佛泛著種浸入五臟六腑的寒意。
“好!”宮人下決心,她對謝煙客說,“殿下,請讓我扶著三皇子殿下,這樣不會太起眼。”
於是,三皇子剛一回宮,卻又很快地離宮,對外便是稱三皇子積鬱於心,見不得皇宮這傷心地。
他更是叫旁的宮人代為傳話,稱以後欲要當個閒散王爺,以山水景象來化解心中的悲痛。
“三皇子進宮又出宮了?”
季霄身邊跪著東廠的人,自從用過幾次東廠的人後,季霄就覺得這些人更加順手。
他聽著這個消息,表情不定:“哼……八成是有人通風報信。”
他確實是有點顧忌季遙辭的,這三兄弟關係親睦,指不定季遙辭就會因為這樣的原因生出登位的心思。
斬草還是要除根的好!
太子都死在他手上,多個素來不太起眼的三皇子來和他陪葬又怎麼樣?
但可惜他跑得太快了,這裡頭多半有季朝月的影子。不過季霄早沒把謝煙客放在眼裡,認為他獨木難支。
史書裡太子和季朝月君臣和睦、互相扶持的固有印象太過根深蒂固,季霄至今都沒轉過這個彎兒來,覺得沒了太子他這個二兒子就會一蹶不振。
“嗬……離宮就離宮吧,我也不介意宮內多一個得病需要靜養的皇子。”
季遙辭那邊反應太快,季霄伸手不過去,隻能夠悻悻然停下自己的念頭。
很快,季霄又想到了個好主意:“諸臣不是推崇極了太子,想保留他的位置,好叫他入土為安嗎?”
“那就在太子葬禮當日,向他們征收建造戲樓的錢吧。就換個名頭,說是太子的棺葬費。”季霄冷冷地笑著,眸中閃過陰色的光。
東廠的人不敢違逆皇帝的命令,隻是就算是一介宦官,也能感受得到季霄這簡直不亞於踩在大臣頭上跳。
更也踩在了這麼多愛戴太子的天下人頭上跳!
這光是想想,就便覺得正赤.足踏在刀山火海上啊……怎麼想都是血雨腥風之勢!
*
季遙辭在宮外一個房間裡醒過來了,他目光晦澀,半分不見先前在宮外玩樂的喜悅。
太子逝世,更也包括某些隱晦的、黑暗的猜測,天下人皆知,他又如何能不知道?
他向一直伴著自己長大的宮人詢問,也不過是想要一個確定的事實!
可宮人閃避的眼神,斷續的話語都叫季遙辭明白,父皇對大哥下手的事情做不得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