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2 / 2)

古代的夫君穿來了 存寧 9990 字 10個月前

老婦人以頭搶地哭道:“我家媳婦命苦呀!這劉家人害死了她,卻不肯賠償,如今我兒媳婦的屍體就在這裡,還請大人還我們一個公道!”

那邊劉家人也不樂意:“當初說好的,你家兒媳給我生個兒子,再給錢,如今她一屍兩命,我還沒怪她晦氣,弄汙了我家門庭,你卻反咬一口要來訛我?大人!這老貨處心積慮為的不過是騙取我家錢財,我家雖算得是個富戶,卻也並非家財萬貫,這租妻時花了五兩銀子,如今人死了,我卻沒落得個兒子,我卻找誰說理去?!”

扈鬆章重拍驚堂木:“住口!公堂上如何容得你們這班放肆!”

小女孩在到了京兆府後便跑向了王秀才,她還回頭看了秋漾一眼。

大人們在爭吵咒罵,小孩子卻什麼都不懂,隻知道離家一年的娘死了,死又是什麼呢?

但是娘死了之後被送回家,就沒有挨奶奶的打罵,要是自己也死了,是不是奶奶也不會打她罵她啦?

扈鬆章算是聽明白了,這王秀才家境貧寒,支撐不起他科考花銷,敗光家產後,便將主意打到妻子肖氏身上,將肖氏典給富戶劉虎,這劉虎妻子生不出孩子,又不想納妾,於是便租妻生子,立了字據後,先付了五兩銀子,約定等肖氏生了兒子,再把人送回來,同時付掉接下來的五兩,誰知肖氏一屍兩命,這下劉虎覺得晦氣,不願付錢,王家覺得人死在劉家,就應當劉家賠償。

肖氏已死了好幾天,為著這樁官司,迄今尚未下葬。

扈鬆章眼底滿是怒火:“你們兩家,一個賣妻,一個買妻,此舉與禽獸何異?虧你王泉還是個飽讀聖賢書的秀才,毫無氣節擔當,竟做出如此令人發指之事!似你這等狼心狗肺之徒,若是能考中舉人,才是老天無眼!”

王秀才慌了,辯解道:“大人!大人!是我娘要我將妻子典出去,我心中也是不願的——”

“沒錯沒錯!大人,是我跟媳婦商量好的!她也同意的!”

老婦人見兒子受責,連忙將罪攬到自己身上,扈鬆章卻根本不吃這一套:“但凡為女者,焉有自願為奴為婢為妓?你口口聲聲說是肖氏自願,本官且問你!你敢不敢對著肖氏的臉,再說一次她是自願?!”

他一揮手,差役掀開肖氏蒙臉麻布,死了數日的肖氏是難產而死,麵目猙獰雙眼圓睜,愣是將那潑辣的老婦人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秋漾也嚇了一跳,昭武帝從背後摟住她:“彆怕。”

“至於你劉虎!知而典取,與王泉同罪!”扈鬆章啪的又拍了下驚堂木,目光在掠過死者時,麵上閃現出幾分痛心。“本官判你們各一百大板!”

這判決一下,劉虎瞬間癱軟,悔恨無比,早知給了那五兩銀子,也不必遭這大罪!

王泉更是體似篩糠,他是個文弱書生,哪裡經得起這一百個板子?當下竟是腦中靈光一閃,大聲道:“大人!我大齊律例中對典妻並無明令禁止!民間多有,大人不能罰我!我、我是秀才!我身上是有功名的!”

剛才被喝斥時他將責任都推到母親身上,這會兒真要問責自己了,反倒開始大吼大叫,其醜態令人作嘔。

扈鬆章冷笑:“本官話未說完你便開口叫嚷,擾亂公堂該當何罪?”

典妻打不了你,擾亂公堂也打不了?!

眼見那王秀才與劉虎都被拖到院子裡受刑,秋漾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快慰,在官差麵前,老婦人也不敢再胡攪蠻纏,隻哭喊不休,沒一會兒那王泉便隻剩下出氣兒沒了進氣兒,劉虎身板好些,卻也沒強到哪裡去,下|身一片泥濘爛糊,見不著一塊好肉。

就連那王家那熊孩子這會兒也不敢鬨騰,宛如一隻小雞仔被嚇得瑟瑟發抖。

老婦人越是哭喊,衙役們下手越重,她慢慢看出幾分行道,死死捂住嘴不敢再哭,直到結結實實一百個板子打完,王秀才早已昏死過去,先前那幫忙抬屍的兩個精壯漢子來要錢,他們可不敢在這京兆府繼續待了,一會兒再叫官爺給打了板子。

老婦人舍不得兒子碰晦氣的屍體,便出錢雇的人,這會兒哪裡還想著給錢的事?兩個漢子見要不到錢,也不敢強來,隻得暗罵一聲倒黴。

最後這兩家人通通被丟出京兆府,老婦人坐在地上抓著腳脖子拍地大哭,求周圍的好心人幫幫忙給請個大夫,可誰願意吃力不討好?

她擰住孫女的屁股肉使勁兒掐:“要你有啥用!要你這賠錢貨有啥用!你怎麼不跟你那喪門星娘一起死了算了!”

竟是將火氣全撒到小女孩身上來了。

而那肖氏的屍體,仍舊孤零零躺在公堂之上,牌匾上那清正廉明四個字,此時此刻可真是莫大的諷刺。

圍觀的百姓四下散去,惟獨秋漾跟昭武帝沒有動,守門的差役好心提醒:“二位郎君還是速速離去吧。”

退堂後,扈鬆章並未離去,他走到肖氏屍首前,蹲下檢查她的四肢與腹部,見她身上傷痕遍布,道:“叫仵作來。”

秋漾與昭武帝對視一眼,他牽過她的小手:“時辰不早了,咱們回宮吧。”

她肯定沒心思再四處逛了。

秋漾嗯了一聲,昭武帝又道:“我會讓人盯著這件案子,隨時回稟。”

小女孩承受完奶奶的怒氣,又孤零零地坐在地上,老婦人不知怎地,在打孫女的途中雙手突然疼痛難忍不聽使喚,她心中又怕又慌,乞求過路人幫忙時真可謂是十分可憐,偏偏對著孫女卻又刻薄無比,一個人竟有兩副完全不同的麵孔,實在是令人心頭發寒。

得到聖人指令暗中出手的暗衛並沒有惹人注目,秋漾不知道該怎麼辦,給小女孩銀子?怕是剛給便要給老婦人搶走,便是老婦人不搶,她一個小女孩也保不住,而像這樣的女孩又有多少呢?等她長大之後,會不會又是下一個肖氏?

直到幾個差役走出來,二話不說托起老婦人就往京兆府裡走,“你在外頭大聲喧嘩,有失體統,大人說要治你的罪。”

剩下那個差役則蹲在了小女孩跟前,似乎是在跟她說話,半晌,小女孩猶豫著點了點頭,跟在了他身後。

“這位扈鬆章大人倒是個好官。”

“就是個刺頭兒。”

要不是昭武太子暗裡護著,就這性格,早被先帝砍了腦袋,仇家遍地。

但也正是因為有此人在,洛京才有這安定祥和。

可隻有一個扈鬆章是不夠的,他不過是個四品京兆尹,即便斷案識人,也僅能為少部分人洗刷冤屈討回公道,想要改變這個國家遠遠不夠,朝中渾水一片,竇和正還在一天,便腐朽敗壞,不能大刀闊斧的斬斷和改變。

“就像奴隸受主人支配,肖氏依賴夫家而活,便是夫家的財產,倘若她有自己生活的能力,倘若能夠有接納她的地方,也許就不會有這樣一出悲劇。”

昭武帝的聲音低沉好聽,“夫榮妻榮,夫損妻損,但男人有妻子打底,便能吃妻子的肉喝妻子的血來養活自身,每個男人都是奴隸主,每個妻子都是奴隸。”

他之前一直不能理解,為何秋漾的父母仍舊對彼此有感情,卻拒絕了婚姻的束縛,現在卻似乎有些明白了。

曾經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去到現代世界,現在他也明白了,出現在他眼前的苦難,死去的是他的子民,那是悲慘黑暗毫無未來的一生,而他應當為此負責。

如果不去嘗試,肖氏這樣的人就永遠不會消失,她們需要讀書、需要工作、需要自由和說不的權利,長夜漫漫,天明終將到來。

昭武帝抬頭看向天空,萬裡無雲,一片青天。

他感歎著:“男人是我的臣民,女人也是我的臣民,一位優秀的領導者,當從解放婦女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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