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天欲雪 風裡話 7263 字 8個月前

南苑的小樹林中,皚皚正打馬過來。

她穿了一身橘色滾邊的騎馬裝,踩著半膝皂靴,頭發被全部盤起,隻剩一點劉海和暨發覆在額頭和兩頰。

秋日晚風起,半邊天際燒起如火的晚霞。她正如從雲間流光裡躍馬揚鞭而來的小仙子,有明豔冷冽的麵容,清水透亮的眼眸,衣袂烈烈,烏發上金絲絛割裂身後天幕,絲絛上小鈴鐺在風中叮當作響。

“阿母——”她勒馬收鞭,踩蹬下馬。

整套動作一氣嗬成,奔來時利落迅疾,直撞入謝瓊琚身上,都容不得她俯身,兩手已經抱緊她雙膝。

“翁主,您慢些。”竹青喚她。“阿雪,你沒事吧?”郭玉扶了她一把。

謝瓊琚被孩子這樣一撲,踉蹌往後退了一步。

她輕輕搖了搖頭。

伸出手搭在孩子雙肩上,垂眼看氣息微喘的孩子。從袖中抽出巾怕,俯身慢慢給她擦著汗漬,將粘在耳邊的發絲細心拂開,將額上的劉海撩起,擦拭裡頭藏著的涔涔薄汗。

她的身體還有方才被孩子撞上的餘震,耳畔還縈繞著那一聲清脆又熱望的“阿母”。皚皚予她的,如此濃烈的感情,這日是她頭—回享有。

“是不是阿母出來看皚皚,皚皚特彆高興?”她忍不住問孩子。

小姑娘點點頭,“阿翁說,您要是能走出院子,以後就能走出府邸,就能走出這個郡縣,更久以後也就可以走遍天下所有的地方……您的病就慢慢好了!"

謝瓊琚笑了笑, “你阿翁說得很對,阿母會好的。”

“阿翁!”正論到他,皚皚越過謝瓊琚,看林子那頭正趕來的男人。

謝瓊琚轉過身去,見人神色匆匆,腳步愈發快速,便牽過女兒上前迎了兩步,不禁蹙眉道, "是出了什麼事嗎?你這般模樣?""……無事!"賀蘭澤看她,又看周遭場景。

教導騎射的師父們在對麵林邊道上閒話,侍衛們如常值守,馬夫牽著馬方才迎麵撞上時同他行過禮,丈地外的涼亭中,郭玉和竹青正在湖茶擺點心。剩這處,母女倆正母慈子孝。

“秋高氣爽,妾出來走走。”謝瓊琚儼然看出賀蘭澤的來意。

當是聞她出殿,以為侍者傳錯消息,又或是她出了旁的事,

遂如此心急趕來。

“妾很好。”她與他展顏,抬了手點向他眉間正欲觸上,然想到皚皚還在身畔,又是這朗朗白日,不由彆過眼放了下來。"收回去作甚?"他將眉頭皺得更緊,往前走近一步。

謝瓊琚想退,他長臂已經扶上她背脊,不讓她動。

晚霞燒得正旺,萬千光耀落在她麵龐,將她雙頰原本敷灑的胭脂暈染得愈發瑰麗燦爛。連著久病無神的目光也因為霞光的跌入,閃出細小的光芒。

香靨凝羞,柳腰如醉。

竹青原是來喚他們用茶的,見這模樣也沒出聲,隻做了個“噓”的動作將皚皚趕緊牽走。謝瓊琚抬眸看依舊蹙眉的男人,忍著笑意舉過手,輕輕撫平他眉間褶皺。

男人便眉宇舒朗,笑得如願以償。隻拉過她避在濃陰處,吻過她手背。謝瓊琚瞪他一眼,道是要回去了。回去路上,賀蘭澤換了隻手牽她。

謝瓊琚無奈低笑,隻深吸了口氣,伸出被他吻過的那隻手,反手掩口,唇齒落在方才的位置。賀蘭澤挑眉不語,牽著人往前走去。

到殿中已是晚膳的時辰,為著謝瓊琚出殿這一舉動,賀蘭澤喜不自勝,巴巴喚來薛靈樞查診。"我聽說了,但是不至於這般急的,我想明個早點來看看便罷……"

"那你眼下看了,明日不看不也一樣嗎?"賀蘭澤催促道。

"在下還未用膳呢!"

“孤也未用,孤賜膳!”

謝瓊琚更衣出來,見薛靈樞已經過來,隻含笑與他見禮。望聞問切後,薛靈樞神色不錯,隻道原先的藥且先減少十中之二,其餘不變。

謝瓊琚含笑謝過。

賀蘭澤和他一起走的,路上細問了謝瓊琚的狀況,道是, “眼下看她與常人無異,如何隻減這般少的劑量,到底是藥三分毒。還有你說的刺穴紮針不是有反噬嗎?兩日一回,瞧著她兩隻腕上針孔都來不及消去。"

“針孔罷了,且是在下的手藝……”薛靈樞也懶得和他計較,隻是到底神色凝重起來,隻歎道, "前頭與你說過的,夫人乃心病。這些日子翻閱書籍,與叔父一道查閱典籍,夫人所患極有可能是鬱症。"

“鬱症?”賀蘭澤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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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不怪前頭醫官都查不出來,是一種極罕見的病,主要病因是情誌內傷。”薛靈樞解釋道, "由於情誌不遂,鬱氣凝結,七情傷五臟,然後內傷外化,身體出現各種病證。發病可急可緩,最關鍵是遇刺激而反複。眼下除了安神一類的湯藥輔助,並無太專門的藥物治療。所以藥量隻能嘗試著減少,我來給夫人紮針的頻數暫時也不能停下。"

“最最重要的,如今夫人不是有所好轉嗎,當是周圍環境尚可,你亦伴得不錯。這般檔口上,千萬彆逆她更彆刺激她,她想或不想,皆隨她。否則功虧一簣不說,說不定還加劇她的病情。"

"有幾成把握確定夫人是得了此種病?"賀蘭澤問。

薛靈樞頓下腳步, "九成。"

"九……孤知道了。"賀蘭澤合了合眼, "傷及性命嗎?"“病例太少,很難說。”薛靈樞直白道, "容在下慢慢再查查藥典雜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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