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地理書,風紅纓低著頭開始換雨鞋。
昨天在田埂上唯一一個擔心風紅纓可能會被蛇毒死的舍友蘇寶琴目光遊離在地理書上,久久不願挪開。
教材太金貴了,何況風紅纓還有上下一整套。
“你要看嗎?”
蘇寶琴不太好意思說要,然而身體卻很誠實地點了頭。
“拿去吧。”風紅纓大方的將書遞過去。
蘇寶琴驚訝,嘴巴滋溜打顫:“我、你,那什麼,風紅纓同誌,我會好好保管的,謝謝你。”
“彆同誌來同誌去了,叫我紅纓吧。兩本你一時半夥看不完,這樣吧,咱們一人一本交換著來看,你看如何?”
“好呀,紅纓。”蘇寶琴求之不得。
風紅纓當初被舍友範秀麗和羅曉慧孤立時,蘇寶琴私底下勸過原身彆纏著聶明朗,可惜原身就是不聽,還倒打一耙罵蘇寶琴是個懦弱的小老鼠,隻會看範秀麗的臉色行事。
兩人人手一本地理書,對視幾秒後,兩人不約而同地笑出聲。
女孩子是種神奇的生物,有時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將從前的種種誤會翻篇。
“紅纓,你昨天真厲害!”
蘇寶琴毫不吝嗇的誇讚:“但你以後可千萬彆再像昨天那樣莽撞了,你是沒看到,你暈過去後,馬支書哭得賊傷心,就跟咱們生產大隊裡的小牛得了病治不好一樣難過。”
風紅纓撲哧一樂,不過她現在趕時間去縣裡辦事,不然定要停下來和可愛的蘇寶琴促膝長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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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腳出宿舍門,風紅纓就和回來的範秀麗撞了個滿懷。
範秀麗聽說了些男知青宿舍那邊發生的事,再看風紅纓時,眼眸的情緒難以琢磨。
風紅纓沒閒心去猜範秀麗此刻腦子裡在想什麼,斜跨著軍綠色包,飛躍下樓坐上郵遞員的自行車。
兩個小時後,風紅纓闊步走進郵電局。
她要打電報。
原書中,風家父母這次來信,是想讓她請個假回家參加妹妹的婚禮。
拆開信一看,果不其然。
但這假她請不了。
風紅蓮,也就是原身的妹妹,隻比她小兩歲,卻擁有父母健全的愛和悉心照料。
她不去參加婚禮不是因為嫉妒,她有啥好嫉妒的,她親生爹娘對她好著呢!
之所以不去,一則她沒時間。
三個月後,高考就要恢複,消息來得太倉促,她得爭分奪秒的複習。
二則風紅蓮的結婚對象是書中排在聶明朗之後的第二大渣男,娶了妹妹後還來騷擾原身,這種狗東西,她見一麵都嫌惡心。
發電報的窗口人不多,很快就輪到了她。
“一個字三毛錢,打幾個?”
“七個。”
“哪七個?”
“不歸另 周是小人”
發電報太貴了,標點符號都要錢,但沒辦法,她得趕在風紅蓮結婚前將消息傳回去。
至於風家人聽不聽,那就不是她該考慮的了。
她接管了原身就當做一回好事,不過僅此一次,以後風家人如何,她一概視而不見,左右他們除了給錢養他們自己的麵子,也沒想過原身在鄉下到底是死是活。
付了兩塊一毛錢,風紅纓接下來去了附近的新華書店。
現在才七月,高考恢複的消息還沒出現,她該慶幸是這樣。
縣裡目前隻有這家書店有《語數自考叢書》,數量不多還貴的要命,再過三個月,為了考大學,有些人大半夜就過來排隊,還有更厲害的呢,全家出動。
光買這一套不夠,她還缺政治和曆史。
很可惜,書店沒有,她隻能輾轉到廢品站淘書。
在臭氣衝天的廢品站翻找了好久才找到她想要的書,一本八毛,也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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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紅纓心中惦記著她沒吃過的水果糖,所以一回到壽河村,她背著書停在了男知青宿舍外邊。
“聶明朗同誌——”
風紅纓一聲中氣十足的叫喊惹得男知青們紛紛探出頭來張望。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回去,都回去。”
聶明朗氣衝衝地將幾個室友往屋裡趕,自己則踹了封道歉信來到風紅纓麵前。
以前吵了架,他也是這麼做的,百試不爽。
“紅纓同誌。”
聶明朗像賊一樣眼睛四處瞄,察覺暫時沒人注意到這邊,他趕忙自作主張的將紙條塞進風紅纓的口袋。
風紅纓懶得看:“我的零嘴呢?”
“什麼?”
風紅纓報出一串名號。
聶明朗整個人都不好了,瞥見風紅纓背包裡露出的書籍邊角,聶明朗燥起的怒火唰得一下沒了,嘴角滿意地勾起。
“彆鬨了好嗎?”聶明朗軟下語氣。
為了能和秀麗同誌以後回城有個好工作,為了讀書,他願意低聲下氣一回。
這樣總行了吧?!
“不好。”風紅纓搖搖頭。
“你!”聶明朗火氣噌得上來,“風紅纓,你要撒潑到什麼程度,啊?道歉信我寫了,你還想怎樣?”
風紅纓昂首,態度堅決:“我隻要東西,你吐出來了,我立馬走,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好、好、好。”
聶明朗自認為他身為讀書人骨子裡是有底線的,既然風紅纓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還哄著那就是助長風紅纓的威風。
小跑到女知青宿舍外,學了兩聲貓叫後,隻見範秀麗走了出來。
兩人站在樹下嘀咕了半天,期間範秀麗一會皺眉,一會抿嘴。
聶明朗不愧是大男主,靠著三寸不爛之舌終究穩住了範秀麗。
聶明朗一走,範秀麗就跟吃了炮仗似的,開始翻箱倒櫃,嘩啦幾聲響,風紅纓的桌子上出現了原身送給聶明朗的一堆吃食。
“這樣總行了吧?風紅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逼明朗了?”
範秀麗眼眶通紅,胸口起伏誇張:“我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你的,我要是知道,我堅決不會收!你現在讓我吐我也吐不出來!”
“秀麗,你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羅曉慧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