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笑眯眯地看著風紅纓和李國賢。
風紅纓：“您二位有什麼事要交代我們嗎？”
李國賢沒跟首都的人打過交道，被兩人這麼盯看著有些發怵，結結巴巴道：“二位、二位有事隻管交代，我李國賢絕不推辭。”
副館長笑嗬嗬：“我跟老劉呢，是覺得你們在我和考古隊沒來之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李國賢憨憨摸頭：“紅纓同誌說了，學雷鋒做好事是咱們國家的優良氣派。再說了，我這段時間守棺其實收獲頗豐，紅纓同誌教了我很多東西，比方出土玉棺的材質啊，還有有關那柄長劍的來曆…”
副館長笑意加深，這幾天麵前這位女同誌的確讓他看到了很多驚喜。
劉豐收好奇地問了一嘴：“小風同誌祖上是做考古這一行的嗎？感覺你在這方麵了解頗深啊。”
風紅纓難為情的攪手指，她當然不能說就目前看來，這座衣冠塚可能就是她的棺材……
見兩人等著她的回答，風紅纓隻好撒了個小謊：“祖上倒不是研究這個的，隻不過我以前聽遊走在外的僧人說過這個朝代的故事，我覺得好玩，就用心記下了。”
“是了。”
副館長一拍腦袋：“大燕朝佛文化淵深，老劉啊，等回了首都咱們得去一趟寺廟，想要研究透徹大燕朝的曆史，以及咱們身後的玉石棺等文物，還是得翻翻千年前的經文記載才行。”
劉豐收點頭，二人接著這個話題越聊越深，以至於都忘了風紅纓和李國賢的存在。
“哎喲，你看看我這腦子。”
副館長抱歉地看向風紅纓：“一說考古的事就忘我，那什麼，找你們兩人來呢，是想等這邊事情結束後，請你們倆去縣裡吃一頓好的，縣裡來了一批海貨，我瞧著應該很不錯，想著請你們倆過去搓一頓補一補，這錢我跟老劉出，你們隻管叫菜！魚蝦肉隨便點！”
李國賢楞了下，旋即連連搖頭。
“破費了破費了，幫點小忙哪裡值得二位請我們吃大餐。”
劉豐收笑著擺手：“不能讓你們白白乾活，你們是知青，白天還要上工，這幾天你們忙裡偷閒還要到我這做小工，太累啦。雖然我和老王手上沒什麼大錢，不過請你們吃頓飯的小錢還是有的，但有一點，你們得悠著點菜啊，千萬不能浪費，還有，現在天氣還熱著，海貨容易餿，可不行帶回來吃哈。”
這話一出，李國賢臉上現出一抹紅。
這頓飯是跑不掉的，所以剛才他還歪歪了下，想著這段時間累的要死要多，回頭一定要敞開了肚子吃。
不行，他還得點一些沒吃過的，這幾年在壽河村下鄉，肉星太少見，可把他饞壞了，這次兩位大人物請客，他怎麼著也要多點一點，吃不完就打包帶回來慢慢吃。
李國賢撓撓頭，他沒想到自己的想法竟然被劉豐收一眼看透。
“就我們倆嗎？”風紅纓問。
劉豐收道：“就你們倆。”
他們已經和馬支書透了氣，回頭村裡會給其他幫忙的知青辦一場宴席，當然了，肯定比不上外邊的大餐。
答應去吃大餐的李國賢風一般的從岸邊呼嘯而過，有人好奇的將李國賢攔下，得知劉隊長要帶他去吃海貨大餐，眾人頓時吱哇亂叫起來，隨後是流口水的流口水，該羨慕的羨慕。
蘇寶琴拉住李國賢：“紅纓是不是也要跟著去？”
肯定是要去的！
這幾天小姐妹風紅纓對河底文物展現出來的熟悉程度太讓人瞠目結舌了！
熟悉到什麼地步呢，一塊腐爛到看不出是做什麼用的鐵塊，小姐妹隻掃一眼就能說出鐵塊的名稱，好像是古代某位將軍用的護胸鏡框。
副館長對此稱讚不斷，說風紅纓就是天生的考古料子，這樣的人才該出去見見世麵，好為祖國的考古事業做貢獻。
“她也去。”
大家一點都不意外，蘇寶琴真心替自己的小姐妹高興，叮囑李國賢：“回頭去吃大餐，你得照顧著點紅纓啊，她吃飯慢，一口要嚼好幾下，彆到時候全被你吃光了，她吃啥——”
李國賢笑得滿麵春風：“那是當然！”
頓了頓，開玩笑道：“她功勞大，考古這方麵的知識又淵博，這頓大餐主角必然是她。要說照顧，多半是她照顧我，守棺的時候不就這樣嗎？有蛇蟻蚊蟲出沒，都是她率先站出來擋在我一個大男人麵前…吃海貨的時候肯定也是。”
眾知青哈哈大笑，笑罵李國賢孬種，然而話語中卻充滿了羨慕。
他們也好想去吃海貨啊！
彆說海貨，現在來一盆紅燒肉也行，在鄉下的日子實在太辛苦了！
笑鬨中，李國賢早已跑遠，風紅纓還在河對岸和劉豐收以及副館長說著話，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下，風紅纓抿唇一笑。
好幾個男知青看到這一幕心裡酸唧唧的，早知道那天他們也舉手去守棺得了。
不就是熬幾個大夜嗎？！換一頓海貨大餐多值得！
這邊，副館長看向風紅纓，樂嗬一笑。
“你是發現衣冠塚第一人，力排萬難堅持守棺，還發現了埋在河底深處的千年古劍…這樁樁件件都是大功勞啊。”
“這是我應該做的。”
副館長：“一頓飯是小事，主要還是想借這個機會感謝感謝你，這次我和劉隊打算根據出土的文物做一套《大燕朝史》的掛曆，你先前不是沒在孫向榮那副畫上簽字嗎，我想著，要不你留個筆跡給我吧，回頭我找印刷廠印在掛曆上。”
劉豐收以為風紅纓會高興地蹦著比李國賢還要高，然而風紅纓一時無言。
風紅纓覺得太震驚了！
掛曆啊！村子裡每家每戶都有掛曆，掛曆上要是有她的名字，那她豈不是要風靡整個時代？！
“會不會太張揚了？”風紅纓臉也有點紅，撓撓頭道，“人怕出名豬怕壯，您懂得。”
“你怕什麼？”
劉豐收打斷道：“風紅纓同誌，你要清楚一件事，現在不是你謙虛的時候，你做了好事，還怕彆人對你指指點點？”
“不是怕。”
風紅纓歎了口氣：“熱愛祖國事業是我輩青年應該去踐行的事，我隻不過出了一點力而已，進行搶救性挖掘的人是你們考古隊，我哪值得這麼大的榮耀。”
對麵兩人楞了下，他們著實沒想到風紅纓會這麼說。
風紅纓又道：“劉隊，大燕朝的存在如曇花一現，目前出土的墓穴大抵就我身後這片衣冠塚，它的史學研究有限，我隻希望您有朝一日能向世人還原大燕朝短暫而又原本的曆史原貌就行，這是我唯一的希望。”
她現在有九成的把握篤定這片衣冠塚就是她的墓穴，大燕朝留下來的研究文物太少，那麼就讓她的墓穴去做最後的奉獻吧，為國家的史學事業添一片瓦。
星星之火亦能燒起來，她的衣冠塚是證實大燕朝曾經在曆史長河中留存過的最後證據。
劉豐收聞言神色極其複雜。
風紅纓表現出來的淡定太令他敬服了，更令他覺得不可思議。
副館長還想掙紮一下：“給個筆跡吧，到時候掛曆我親自送你一份。”
說著拔出鋼筆帽，鋼筆停在三人之間。
就在劉豐收以為風紅纓要再次拒絕時，風紅纓接過了筆。
刷刷幾下，又將筆和紙還了回去。
白皙的筆記本紙張上，落了一行字。
對，是一行字。
——大燕朝遺址壽河村
-
回宿舍的路上，知青們將風紅纓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