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少年誌在,國粹不死⑩(2 / 2)

唱到半截,以往從沒出現過的場麵出現了。

偌大的食堂內,百來個小夥齊聲幫唱,字字在調,字字有力。

一曲畢,風紅纓趕緊將戲服換了下來。

確定沒損壞後,風紅纓這才穿上自己的棉服。

外頭還在唱,兵蛋子們見到卸了妝的風紅纓,立馬讓出一個位置。

“女同誌,你坐這。”

“快快快,吃餃子——”

“辛苦了辛苦了,大老遠上山一趟。”

在不知道風紅纓姓甚名誰的情況下,大夥更喜歡質樸的喊同誌,而不是小姐。

餃子不能煮很久,藝術團的人為部隊唱了幾場戲後,幾個班長熱情的將團長等人拉到桌子上吃餃子。

他們這些硬漢則站到正中唱了起來。

沒了專業的人起頭,漢子們不太行了,東唱一句,西唱一句。

雖然唱得一般般,但不得不說這些人聽的戲折子挺廣。

歡笑聲中,幾鍋餃子謔謔沒了。

風紅纓換掉戲服後終於可以下手包餃子了,新一鍋餃子飄上來時,零點的鐘聲敲響。

屋外放起了震天的爆竹,山裡可買不到爆竹,這是幾個兵蛋子自己動手做的禮炮。

一眾人擠到了門口和窗前,八發禮炮齊鳴下,炸得黑沉沉的雪天亮了半邊。

祝祖國邊境平平安安,祝祖國人民萬事順遂。

送完祝福,到了分彆的時刻。

山上可沒多餘的屋子給藝術團的人住。

“你們明早再下山吧?”首長不放心地道,“我讓小信將我們房間收拾出來給你們住。”

說著就喊小兵們去倉庫守夜。

團長直搖頭,攔著大門不讓小兵們出去。

“不行不行,我們是自發來送溫暖的,不能讓你們凍著,你們明天還要巡邏呢。”

首長是個直腸子,不住行,那他就護送藝術團的人下山。

外頭的雪下得有小腿深,不護送他心裡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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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一腳淺一腳往山下走時,有一個小兵咧著嘴靠過來。

“你能不能教我兩句?”

風紅纓楞了下。

小兵尷尬的搓手:“我今年才調來這,還不會唱呢。”

頓了頓,小兵小聲道:“他們欺負我不會唱,哼,我要悄悄的學,回頭驚豔死那群瓜娃子!”

風紅纓噗嗤一笑。

一路上,除了呼嘯而過的寒風,山林小道上,國粹之聲繞林不絕。

被關進牛欄做新嫁娘的蘇爾雅忽然跑到牛欄門口,如寶石般璀璨的大眼睛灼灼的望著山那邊,嘴裡跟著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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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兩隊人馬揮手告彆。

回到住所,錢萍給大夥煮了野枇杷葉水,護嗓防寒用的。

風紅纓端著大碗來到矮牆邊,隔著一道牆的牛欄裡關著新娘蘇爾雅。

蘇爾雅的家人早已睡了,夢裡些許還做著賣女的發財美夢。

院子裡靜悄悄的,牛時不時牟叫一聲,風紅纓端著冒熱氣的枇杷水靠近。

“蘇爾雅?”

躺在漆黑烘臭牛棚裡的蘇爾雅瑟縮了下凍僵的身子。

“是小風嗎?”

“是我。”

風紅纓蹲下身:“冷不冷?我這有熱水。”

撇了根陳年稻草做吸管,蘇爾雅半邊臉貼著肮臟的牛棚。

不一會就喝完了藥水。

時間已是下半夜,和一棵樹結婚而折騰了一晚上的蘇爾雅沉沉睡去。

風紅纓起身歎了口氣。

還是自己的祖國好哇,哪怕倒退幾百年,也沒見封建王朝下有人這麼侮辱女性。

錢萍還沒睡,見風紅纓從牛欄那邊過來,錢萍將風紅纓拉過來,隱晦的提醒。

“每個國家有每個國家的習俗,你彆插手,咱們在他們的地盤上,惹起事端來吃虧的隻會是咱們。”

風紅纓懂這個道理。

但蘇爾雅怎麼辦?

冰天雪地裡和一頭畜生呆半個月,出來後還要麵臨一場不幸福的婚姻……

她的確不能插手彆的國家的習俗,但蘇爾雅是她的朋友。

村裡男多女少,男人們看藝術團小姑娘直勾勾的眼神她不是沒注意到,是蘇爾雅第一個站起來邀請藝術團住進了她家。

這裡的居民信教,一旦誰家要嫁女,短時間內不相乾的男人都不能進到內院。

就是這條約定俗成的規定拯救了藝術團。

蘇爾雅幫了她,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蘇爾雅往火坑裡跳。

被窩裡,錢萍小聲問:“那你打算怎麼做?”

錢萍的孫女和蘇爾雅差不多大,家裡寵成了寶,孫女還在讀高中,而可憐的蘇爾雅卻要先嫁樹,再陪牛,然後去伺候一個老男人。

細想一通後,錢萍嘖嘖歎氣。

黑暗中,風紅纓打開了手機。

是一張火車進站截圖。

“山上有一處信號還不錯。”

手機發出的光芒照亮了風紅纓的臉,女孩神色堅毅:“明天下午有一輛通往帕達市的火車…”

錢萍訝然:“蘇爾雅被關著呢,我路過時看了,那鐵鎖比你手腕還粗,咱們打不開!”

“開鎖不難。”風紅纓關了手機,“難的是我擔心蘇爾雅不願意離開這…”

在這個村子土生土長的蘇爾雅能突破自我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嗎?

“先睡吧。”錢萍攏了攏被子,“咱們能幫就幫,她實在不願意,那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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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風紅纓是凍醒的。

跑到院子牛欄處,蘇爾雅的母親端著大盆剛從牛棚裡出來。

在牛棚凍了一晚上的蘇爾雅沒出事,因為蘇爾雅的母親臉上掛著笑容。

在他們看來,新娘在牛棚成功熬過半個月後,走出來的新娘身上雖臟,但她的心靈是最純潔的,最乾淨的。

蘇爾雅的母親一走,風紅纓立馬靠上前,將火車逃跑的計劃說了出來。

“逃嗎?”風紅纓不擔心屋裡蘇爾雅母親聽到,反正這女人聽不懂。

“去帕市的火車。”

風紅纓擔心蘇爾雅聽不明白,說的很慢。

“隻要去了帕市,誰也不會逼你嫁人。”

凍得嘴角泛白的蘇爾雅驀然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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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籠罩,新年第一班火車從山那邊駛了進來。

藝術團的人提著箱子進了站。

團長:“錢萍,一直跟著你的風紅纓呢?”

錢萍倏而收回東張西望的目光。

“還沒過來,她東西多。”

團長本來想出站台找風紅纓,就在這時,風紅纓拉著一個女孩慌慌張張地跑來。

女孩戴了口罩,穿著風紅纓的衣裳,但隻瞧女孩大大的雙眸就知道女孩是當地人。

團長:“這是?”

將女孩推進包廂後,風紅纓這才鬆了口氣。

“不認識。”

風紅纓不想團長知道蘇爾雅的事,因而撒了個謊,“路上碰到的,我看她有點跑不動,就拉了她一程。”

團長總感覺在哪見過女孩,可一時又想不起。

進到車廂的女孩走得很快,不多時就隱進了擁擠的人群中。

火車即將開動時,站台突然來了倆夥人。

當地一大幫村民麵色惡狠的走在前邊,手中還抄著各式家夥。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跳上了滿載的火車。

上的那節車廂並非蘇爾雅逃難的車廂,而是風紅纓和錢萍兩人所坐的車廂。

領頭的男人風紅纓認得,是蘇爾雅的弟弟。

男人知道蘇爾雅不見了,他壓根就沒想過蘇爾雅會跑進這輛車,之所以追上火車,是想抓藝術團中最好看的女人回去賣錢。

在男人看來,蘇爾雅肯定還在村子裡。

風紅纓不是和蘇爾雅關係好嗎?那就一起嫁過去吧,這樣一來,家裡的錢又多了一筆。

“錢老師,咱倆換個位置。”

風紅纓起身將錢萍往裡邊推,自己則起身坐到了外邊。

見到抄著家夥和麻袋的男人,錢萍臉色煞白。

“小風…”

風紅纓搓了搓手腕,笑了笑。

“錢老師,咱們京劇練得功可不是白練的!”

說著,風紅纓長腿高抬,照著男人的腦袋就是一個腿咚。

男人被打得頭冒金花,後跟的人見男人倒了,立馬一窩蜂湧上來。

風紅纓撿起地上的棍子,一打一個準。

車廂裡的走廊上,一時哀嚎聲驟起。

風紅纓恨透了這些拐賣婦女的男人。

從前在大燕朝,多少女子被賣進了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一想到這些人將主意打到她身上,風紅纓氣得猛將鐵鍬那一麵舉起來。

“彆打——”追上來得邊防軍趕緊製止。

“這些人交給我們,你放心,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

頓了頓,男人小聲道:“可不能打死,打死了就是兩國外交問題了。”

來人是昨晚跟風紅纓學唱戲的兵蛋子。

風紅纓丟掉鐵鍬,笑了笑:“知道,放心吧,我不會給國家添麻煩的。”

她有分寸,她練過武,知道怎麼打既打不死人,還能讓對方生不如死。

兵蛋子宗小開麻利的將人丟下了車,隨後朝風紅纓敬了個禮。

“一路順風,記得替我向祖國問聲新年好!”

站台上,邊防部隊的幾個班長都在。

風紅纓好久沒行軍禮了,見到趕來送行的軍隊,風紅纓眼眶微濕,抬手端端正正地回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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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駛進帕達市已經是八小時後了。

進了站,風紅纓第一時間掏出手機。

有了信號,一條價值十幾萬的短信彈了出來。

五套房的租金來了。

附近有這個國家的總部銀行,兌了點本國錢幣,風紅纓悄摸摸進到廁所。

送走蘇爾雅,風紅纓找上大部隊繼續出發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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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不久,一條駭人聽聞的消息在微博上住了三天。

是一宗國際失蹤人口大案。

好幾個國家都牽扯其中。

錢萍看到新聞後,第一時間撥通了風紅纓的電話,心有餘悸道:“還好咱們那晚到山上表演去了,你看了新聞沒?那天晚上好幾個國家的女人都被拐了…”

蘇爾雅所在的村子雖然窮,但挨不住是交通要塞,為了去帕達市轉機,很多國家的人都會選擇在村子附近落腳。

風紅纓緊了緊拳頭。

那幫人太可惡了!

錢萍:“你有蘇爾雅的消息嗎?”

風紅纓悶聲歎氣:“沒,我給了聯係方式,但她沒找我。”

蘇爾雅不是不想找,而是輾轉各地時弄丟了聯係方式。

蘇爾雅沒放棄,見到一個華國人就上前打聽風紅纓。

風紅纓雖然近些日子因為直播科普京劇小知識漲了不少人氣,但對於居住在國外的華國人而言,風紅纓這個名字太陌生了。

“我知道開導彈驅逐艦的風紅纓。”

這次在機場被攔的是一個學生:“但她是上個世紀的人,肯定不是你要找的,至於唱京劇的,我不認識。”

蘇爾雅失望至極。

她想去華國找風紅纓,可惜錢不夠了。

蘇爾雅拿著剩下的錢輾轉多地,因為出色的容貌和熟稔的中文,蘇爾雅作為路人受邀進了華國一檔旅遊綜藝當起素人嘉賓。

風紅纓再次見到蘇爾雅是在電視上。

長著一張異域風情五官的蘇爾雅翩翩舞袖,調子雖不正宗,但唱得赫然是那晚風紅纓教兵蛋子宗小開唱得那出京劇。

多年後,從山窩窩走向國際舞台,成為世界級名模的蘇爾雅手裡握著一本書。

書是蘇爾雅自己寫的。

在書中,蘇爾雅詳細描述了她所在國家那種令人窒息的結婚習俗,她呼籲國內女人們都站起來,要敢於反抗這種踐踏女人尊嚴的婚姻。

這種書在蘇爾雅的國家是禁書,但在其他國家卻盛極一時。

記者:“是什麼讓你生出勇氣來對抗傳統婚禮?”

蘇爾雅笑著燦爛:“是那一晚的歌聲,她將我從牛欄裡放了出來,我的身體出來了,我的靈魂也出來了。”

“能說說什麼歌聲嗎?是海的女兒的聲音嗎?”

“不是。”蘇爾雅操著中文,笑得優雅。

“是京劇,華國的京劇,我愛beijingope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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