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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薏的表情一變再變,梁康生瞧著,第一次隱約感覺到了他爹叮囑的意思,快速地猜測曲薏在想什麼,麵上卻不露分毫,更加關切地看著曲薏。

曲薏把梁康生和自己都“責怪”了一通後,臉上的神態總算恢複如常,但是他心裡怎麼都覺得有些不對勁,說不出來是怎麼回事。

梁康生不知道曲薏怎麼了,他覺得再問曲薏是不是不舒服不是一個好話題,就給出兩個提議:“薏哥兒,要不咱們回房休息會兒,我陪著你看看書,或者咱們出去走走?”

下意識沒有問曲薏想做什麼,梁康生覺得自己提出選擇再讓曲薏挑一個或許會好些,他現在還沒有摸透曲薏懷孕之後脾氣會怎麼變化,這樣比較恰當。

梁康生的這個提議讓曲薏微微皺著的眉頭放鬆了些,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如果讓他來想做什麼,他肯定會忍不住糾結、煩躁,想著以前聽娘說懷孕前期要多休息,他便讓梁康生陪著回房去休息會兒。

問過了大夫確認曲薏的身子沒問題後,梁康生就帶著曲薏走了,莊氏繼續把大夫留著,把她所有以前打聽到的怎麼照顧懷孕哥兒的問題全都仔仔細細問了一遍,然後才把大夫放走。

“多稻,你去送大夫回城,回來的時候記得去一趟親家那邊,把薏哥兒懷孕的好消息告訴他們。”莊氏說完突然覺得這樣不合適,“不,先彆告訴親家。這樣,你送了大夫就趕緊趁著這會兒還有鋪子開著,買點滋補的東西回來,紅棗、紅糖……”

莊氏記得族裡的老人說過,懷孕的前兩個月不能大肆宣揚,怕把孩子嚇著了懷不穩,等到三個月後孩子在肚子裡落地生根了再說出去就不怕了,所以親家那邊還是等等再通知吧。

眼下正是過年前要忙碌的時候,曲薏懷孕了,梁康生得陪著他,家裡的事就隻有莊氏和梁父來處理了。

如果是平時,莊氏能放心地讓梁父處理一些事,可如今兒夫郎有孕,家裡的事她怕梁父是男子心思不夠細,就把梁父趕走,自己領著巧芹把內院、外院還有後院所有的邊邊角角全都收拾了一通,就怕哪裡再有什麼沒注意到的,叫曲薏磕著碰著。

從發現自己懷孕起,曲薏的胃口變得稍微挑剔了些,他前段時間總覺得飯菜不合胃口吃不下,以為是忙碌導致的,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肚子裡的孩子不喜歡。

比如說以前梁家一般都是吃豬肉或者雞鴨這些常見的,魚肉雖然也常見,但是有刺且味道腥,吃得比較少。如今曲薏突然變得不願意吃豬肉或者雞鴨肉,他想吃魚。

於是曲薏吃的肉就換成了魚,素菜和米飯麵條這些倒是不太挑,隻要沒有奇怪的味道他都能吃下去。

曲薏嫁進梁家的第二個年過得既安靜又匆忙,除了祭祖依舊受重視外,連年夜飯他們都沒有像往常那樣吃。

桌上除了素菜和涼拌的就隻有兩盤魚做的菜,因為豬肉和雞鴨一類的都是做好了之後放在另一個桌子上,沒有端上來,怕曲薏聞著味道難受吃不下東西。

同時,梁家也沒有像去年那樣大家一起守歲,一起等到夜裡午時放鞭炮,由於曲薏在年夜飯之後不久就困了,莊氏趕緊讓他們回房睡覺,跨年那一刻到門口放鞭炮的人隻有梁父和莊氏。

雖然年夜飯的時間短了,夜裡守歲也隻有他們夫妻兩人,但是莊氏的精神前所未有地好,好像她對弟弟的所有關心、關注在這會兒都轉移到了曲薏和他肚子裡的小孫孫身上,滿心滿眼都想著以後照顧曲薏有什麼要注意的。

人心裡一旦有了更值得期盼的東西,就不會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莊氏現在就是如此,梁父見狀把年後回一趟莊族的計劃取消。

以莊氏現在對曲薏的關心,如果他真的把人帶去了莊族,可能她剛出門就開始牽掛著曲薏,鬨著要回家,根本走不到莊族,還是彆想了,反正現在她不去莊族也不會再操心某些事。

***

初一的梁家也是一樣的,雖然平靜卻不會過於安靜,莊氏忙忙碌碌的,所有的事她都一一操心。

大年初二,是大部分外嫁女和哥兒選擇的回娘家的日子,曲薏他們去年就是初二回的孟家,今年他同莊氏商量之後,決定還是初二回去。

把曲薏過年帶回娘家的東西收拾好,莊氏想了想拉過曲薏低聲說:“薏哥兒,有件事娘同你商量一下。”

懷孕之後的曲薏對上梁康生時偶爾會有小脾氣,但是對莊氏他還是像往常一樣尊敬:“娘,什麼事您說?”

“我也是以前聽老人家們說的,懷孕不滿三個月最好不要說出去,等三個月之後孩子懷穩了再說會比較好,娘是想著,你這一次回去……”莊氏想了想措辭,她擔心曲薏會覺得自己這樣說是不想讓他告訴娘家人這個好消息。

實際上曲薏沒有多想,之前他就聽他外婆和娘說過這個習俗。

三個月內不說出去是有原因的,首先就是三個月之前孩子還沒有懷穩,怕說出去把孩子嚇著出什麼變故。

其次,就算是十分有經驗的大夫,也可能會有偶爾診錯的時候,等到三個月開始顯懷了再說出去,不怕弄錯了鬨笑話。

所以曲薏反過來寬慰了莊氏兩句:“娘,你放心,我知道的,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如果他不知道這一點,早在年前知道自己懷孕時就會想著告訴娘家人,不會到現在都沒有開這個口。

但是曲薏有一點擔心,他如今已經知道自己懷孕了,不論是他還是梁康生做什麼動作都比之前更小心,說不準他們兩人什麼都不說也會被他娘猜出來,到時候怎麼算。

“應該是可以的,隻要咱們不主動說就沒事。”莊氏也不清楚,有些後悔以前沒有問明白,早知道上次回莊族就應該多向長輩們討教一二。

不過莊氏雖然懂的不多,但是她想著孟家那邊還有孟老娘這位長輩在,相信她老人家肯定知道怎麼做最為穩妥。

如果猜出來也不能說,那她們那邊就不會說,如果猜出來了可以說,那就是沒問題的。

東西準備妥當,馬車上的軟墊也加了好幾個,分彆在曲薏的身下、後背,左右兩邊也準備了些,好叫他坐馬車時能更舒服些。

出門前,莊氏還抓住趕馬車的梁多稻再三叮囑,什麼路上速度一定要慢,路上看到了石子或著小坑洞記得繞開這些。

梁多稻辦事比他弟弟梁多穀更穩妥得多,他駕車莊氏還是比較放心的,所以出發前再叮囑了一番就讓他們出門了。

這天出門的時間雖然不晚,但是曲薏他們路上用的時間卻是平時的兩倍,因為好幾次遇上不好繞開的石頭或者小坑洞,梁多稻為了讓馬車不顛簸都是直接下車把石頭搬走或者把坑填滿。

第203章再進廚房

等到曲薏他們到孟家大屋的時候,孟氏和孟老娘都等不及到村口來接人了,就是擔心他們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娘,外婆,新年大吉。”曲薏遠遠地就瞧見了孟老娘和孟氏,看著她們因為站在村口吹了冷風,鼻尖和臉頰都紅了,心裡又自責又心疼。

“外婆,娘,新年大吉。是我們不對,路上有點事耽擱了會兒,忘了叫人過來說一聲,你們定然等著急了吧。”梁康生趕緊先認錯,不然他怕等會兒孟老娘他們多問兩句,他們不好說真正的原因。

聞言孟老娘和孟氏放了心,隻要他們兩沒事就成,路上耽擱一會兒不算事。

平時曲薏回孟家大屋的時候,孟老娘和孟氏是不會特地到村口等著的,主要今天是年後他第一次回娘家,意義不同,所以她們才會在遲遲等不到人後跑來村口。

村口距離孟家大屋還有一段距離,換做平時,曲薏和梁康生定然直接下馬車同孟老娘他們一起走去孟家,但是梁康生擔心孟家大屋過年這會兒人多衝撞了,就改為邀請孟氏她們上馬車。

孟老娘聞言擺擺手,無所謂地說:“距離這麼近我們走回去就成,馬車還不見得能有我們走得快。”

曲薏剛才讓外婆和娘等了這麼久,已經覺得十分歉疚了,哪能他坐著馬車卻讓她們走路的,堅持一定要讓娘和外婆也上馬車。

梁康生和曲薏一起勸說,十分堅持,這讓孟老娘感覺有些奇怪,以為這兩孩子有什麼事要單獨同她提前說的,就答應了下來,利落地上馬車坐下。

梁家的馬車孟老娘之前坐過,她記得大小適中,平時坐四五個人也不會擁擠,但是今天她一坐上車就發現馬車裡怪怪的,仔細看一眼發現是因為多了幾個軟枕。

孟老娘想了一下就沒有管了,說不準是親家母放的,不是什麼大事,她高興地同曲薏說起今天的飯菜:“薏哥兒,你們今天回來可有口福了,昨天去給你外曾祖他們燒紙的時候,你們爹運氣好抓到了一隻小野豬,估計是餓昏了頭跑下山,正好被咱們家人看到,就把它逮了回來。”

“野豬這東西吧如果長大了,肉又騷又柴,味道一般,小野豬就不一樣了,肉嫩,比家養的豬還好吃些,昨天家裡吃了一小半,香得很,給你們留了不少,有小排骨、小豬蹄,還有五花肉,想吃什麼?”

孟老娘看向梁康生和曲薏,她把最好的幾塊肉都留著的,就是想著今天給外孫哥兒和外孫哥婿吃,不管他們想吃哪個位置的都可以。

曲薏這幾日沒有吃一口豬肉,聽著孟老娘說小野豬的肉如何如何,他突然有了想吃豬肉的感覺,咽了下口水,說道:“外婆,我想吃酸甜口的排骨,還想吃紅燒豬蹄,五花肉能不能做成涼拌肉,辣一點好吃。”

說著,曲薏感覺自己更饞了,就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吃肉了一樣,簡直想要立馬就把這些好吃的吃到嘴裡,早上出門前明明吃了五六個小包子,這會兒居然就餓了。

說完他期待地看向孟老娘,但是孟老娘不讚同地瞪了他一眼,轉頭笑眯眯地問梁康生:“康生啊,你有什麼想吃的?”

梁康生本就不挑食,這會兒自然更曲薏想吃他就吃什麼,不會有一星半點的反對意見,直接把曲薏剛才說的菜再重複一遍。

孟老娘聽著越發高興,這說明外孫哥兒和外孫哥婿的感情好,她樂嗬嗬地一口就答應下來,這些都留著的,想吃就能做。

孟氏同樣十分滿意,她以前擔心自家哥兒嫁去了梁家日子過得不好,現在看來倒是要感謝婆母和五房,歪打正著給他家薏哥兒找了一個好姻緣。

幾句話的功夫,馬車就來到了孟家外麵,孟老娘坐在最外頭,她想著回去給外孫哥兒做好吃的,風風火火地就下了車,動作利索看著完全不像五十多歲的老太太。

留在後麵的孟氏沒那麼急,所以她瞧見了梁康生扶著曲薏,兩人下馬車的動作都十分小心,她擔心地看過去,關切地問:“薏哥兒,你怎麼了?”

曲薏心跳加快了一點,他眨了眨眼不看莊氏,臨時想了個借口:“沒事,就是我昨天不小心把腳崴了下。”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莊氏聽著點了點曲薏的額頭,沒想過曲薏是在騙她,畢竟過年之前她才同曲薏說了不少懷孕的事,所以一時間想不到那邊去。

成功將莊氏糊弄過去,曲薏鬆了口氣,進屋後他就不用那麼小心翼翼了,因為今天的孟家人不多。

大舅陪著大舅母回大舅母的娘家張家去了,還帶走了小表妹,大堂哥孟柯則陪著堂嫂去了白家。

他們那一家人不在,孟家就隻剩下孟老爹、孟老娘、曲四牛、孟氏和曲江,以及今天回娘家的曲薏和梁康生,曲江早就不是什麼左衝右撞的年紀了,他去私塾讀書後行事就越發沉穩,不擔心他會撞到曲薏。

坐在堂屋吃了幾口家裡做的糯米糕墊肚子,曲薏作為回娘家的哥兒是不用進廚房做事的,隻需要在堂屋裡坐著同家人說說話。

家裡人不多,梁康生被曲江纏著問學業上的問題,孟老爹同曲四牛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著年後要去做的幾個木活,吃了糯米糕曲薏覺得一個人坐著有些無聊,聞著廚房傳來的陣陣香味,他猶豫了一下,起身準備往廚房走。

梁康生雖然陪著曲江說話,但是他時時刻刻都關注著曲薏,看著曲薏起身跟著站了起來。

“沒事,我就是去廚房看看。”曲薏擺擺手讓梁康生坐回去,他自己過去就成,孟家不像梁家分成外院、內院和後院,廚房就在堂屋前麵兩步,坐在堂屋都能瞧見。

聽著說曲薏要去廚房,梁康生更放心不下,薏哥兒這會兒不是聞不得油煙味嗎,去廚房能受得了?

實際上曲薏除了年前二十八那天在廚房聞著味道乾嘔了一陣,後來就再沒有了想吐的感覺,他認為自己除了不想吃豬肉和雞鴨,其他就沒反應了,能吃能睡的,和平時差不多。

要知道孟老娘她們幾個主廚的人都是愛乾淨,孟家的廚房同樣是乾乾淨淨的,不像那天廚娘在廚房裡放了不少東西有各種味道,他估摸著自己今天應該不會有什麼反應,就想去廚房找外婆和娘說說話。

示意曲薏等一下,梁康生給小尾巴曲江安排彆的事:“小江,你去把你年前寫的文章拿出來給哥夫看看。”

暫時打發了小尾巴,梁康生虛扶著曲薏跨出堂屋的門檻,親自把人送到廚房門口,見曲薏臉色確實沒什麼變化,他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有什麼不舒服第一時間喊我,我等會兒和小江就在院子裡說話。”

“行行行,我知道了。”曲薏有點不耐煩,他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事。

兩人在廚房口多說了兩句,孟氏瞧見眉頭微微一皺,以前沒發現哥婿這樣“粘”著薏哥兒,這次到底是怎麼了?

一個猜想漸漸在她的腦海中形成,但孟氏想著剛才曲薏說的是他崴了腳,她又把這猜想給否定了,心想或許自己是想多了。

曲薏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適應了廚房的味道,沒有什麼反應後他才往裡走,雖然還是多少會有點油煙大的氣息,但是他能忍,就找了個角落的小馬紮坐著。

梁康生看著曲薏走進廚房,才招手讓曲江到院子裡來,一邊看曲江寫的文章,一邊留意著曲薏,他還在想如果薏哥兒是因為無聊了才去廚房,要不把薏哥兒喊出來一起看曲江的文章。

要知道就算薏哥兒不會因為廚房的味道難受,考慮到廚房裡又有水又有油,地麵容易滑,梁康生就很難放心。

孟老娘先前見曲薏在門口站著,以為這孩子饞了,就打算笑話他兩句,她挑了挑眉打趣道:“薏哥兒,你來廚房做什麼?你已經長大了,彆想在菜出鍋的時候就讓外婆先給你嘗一口。”

小孩子嘴饞,遇到家裡做好吃的總是會忍不住圍著灶台轉悠,提前吃一小口就能高興小半天,曲薏小時候也有做過類似的事。

被外婆提起了自己小時候,曲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不是,我就是來看看外婆和娘做飯,沒想著提前吃,我就在角落裡看著,不會擋著你們的。”

“那你就等著吧,看得著吃不著,小江正時不時往廚房看呢,你們兄弟兩一個樣。”

孟老娘就跟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她說起曲江的時候曲薏下意識往院子裡看了眼,發現曲江果然在往廚房看。

其實先前在屋裡的時候還好些,香味沒有那麼濃,到了院子裡,香味隨著風一陣一陣地往曲江和梁康生的鼻子鑽,梁康生的定力不用說,曲江就差些了,時不時就會抬頭看兩眼,眼神充滿了渴望。

第204章猜到了

曲薏沒想到弟弟剛巧這麼配合,想到自己小時候就是那樣,沒忍住笑了笑:“外婆,我都成親了哪能還和小江一樣。”

“對喲,薏哥兒已經成親咯。”孟老娘轉頭笑著看向曲薏,好像是在問你要是不饞跑進廚房做什麼?

可能是在孟家的廚房裡有外婆和娘一起說說笑笑,雖然味道稍微有點重,但是曲薏沒有難受,一直待在廚房等到了孟老娘她們把豐盛的午飯做好。

這樣的和諧一直持續到所有人坐上飯桌,或許是曲薏遲來的孕吐終於開始,或許是剛才聞多了的油煙氣息現在才反應過來,當曲薏滿含期待地吃進第一口酸甜排骨後,他的臉色猛地一變。

來不及對家裡人說什麼,他放下筷子就捂著嘴快步走出去,梁康生緊隨其後,這兩人的動作把孟家其他人都給嚇了一跳。

孟家的院子就這麼大點,院子裡梁康生焦急的話一點都不帶耽擱地傳到了屋裡孟氏等人的耳裡,伴隨著曲薏捂著嘴聽起來像是嗚咽又像是乾嘔的聲音。

“這?”孟氏愣了一下,剛才被她否定了的那個猜測再次浮現,她當即跟著放下碗筷走出去,又擔心又高興,心情有些矛盾。

出去一看,曲薏正被梁康生扶著,半彎腰乾嘔,他上午就吃了點糯米糕,已經過去挺久,這會兒再難受也吐不出來什麼東西,隻會十分難受。雨兮讀佳

沒有多問,孟氏趕緊進廚房端出來一碗溫水,讓曲薏試試能不能喝下,如果可以好歹能緩解一點惡心的感覺。

“多謝娘。”梁康生接過碗,湊到曲薏的嘴邊,“薏哥兒,來,喝點水就不難受了。”

曲薏聽著梁康生像是哄小孩子的話勉強地笑了笑,他不想讓大家都跟著擔心,便就著梁康生的手喝了一口水。

讓他頗為意外的是,這碗水不是白水,而是一碗加了糖的溫水,甜度剛好,不會讓人覺得膩,又不會過於寡淡,可能也就是親娘才能這麼體貼地想到這種小地方了。

“娘,讓你擔心了。”感覺好些了曲薏才開口說話,他的眼尾泛著紅,臉色有些發白,這讓他看上去有些虛弱。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孟氏看著他那樣根本沒心思去想自家哥兒懷孕梁家如何如何,她隻覺得心疼,要知道懷孕生子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她僅僅這樣想著眼眶就跟著紅了。

曲薏喝了幾口糖水後,孟老娘他們也陸續從屋裡出來了,他們全都很擔心曲薏,不過孟老娘的擔心中透著幾分笑意。

曲薏和梁康生自以為掩飾得還不錯,實際上他們做的小動作都被孟老娘看在眼裡,她生兒育女這麼多年,連曾孫都抱過了,哪還有什麼不懂的。

至於說孟老爹就沉默得多了,家裡的事他向來不怎麼操心,有老妻在就成,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一視同仁,不管是孫媳婦有孩子還是外孫哥兒有孩子。

曲四牛沒什麼經驗,他很難往懷孕那個方向想,但是他前兩日帶著妻兒回曲家的時候,在曲家發生了一件叫他氣得想掀桌的事,他就知道了一些事,出來見曲薏這個樣子,瞪大了眼看看自家哥兒,再看看媳婦,再看看嶽母,皺著眉頭欲言又止。

所有人裡曲江年齡小,他懂的也最少,見哥夫扶著虛弱的哥哥,立馬就擠過去站在哥哥的另一邊,抬頭擔心地問:“哥哥,你怎麼了?”

“哥哥沒事。”曲薏摸了摸曲江的頭頂,被家人關心他心頭暖暖的,隻可惜現在不能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他笑了笑說,“外公、外婆,爹娘,小江,大家回去吃飯吧。”

孟老娘將曲薏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有心想叮囑兩句,但是看著曲薏平坦的小腹她眯了眯眼,還不是時候啊。

不等曲江再瞎問,孟老娘伸手把他拉開:“行了,老頭子,四牛,還有康生和江兒,你們都回去吃飯,這裡有我和蕙娘就成。”

說完,孟老娘就招呼孟氏一起趕人,嫌棄地看著圍過來的幾個男人,一個個的把薏哥兒圍著乾啥,他們又不能生孩子。

孟老爹聽老妻的,關切地看了眼曲薏就離開,曲四牛還在震驚中被孟氏輕鬆推著走,曲江不敢不聽外婆的話,隻有梁康生不放心地想待在外麵。

孟老娘對梁康生可不客氣:“得了,你小子有什麼不放心的,薏哥兒有我和他娘看著錯不了,你在這裡什麼忙幫不上,還礙事。”

“放心,我會小心的,相公你去陪著外公和爹好好吃飯吧。”曲薏聞言衝梁康生點點頭,表示自己現在真的不難受了。

曲薏估摸著他外婆和娘肯定都看出來了,既然她們猜到了,那就不用再刻意藏著,她們兩都是經驗豐富的人,照顧自己一個人不會有問題。

梁康生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雖然還是不太放心,卻沒有再說什麼,衝孟老娘和孟氏點點頭,把曲薏留下,回堂屋去吃飯。

曲江是一家人中唯一一個不知情的人,他見外婆、娘和哥哥都沒進屋,隻有哥夫回來了,哪能真的放心得下,恨不得抓耳撓腮問個明白。

奈何他外公和爹都不搭理他,最後進來的梁康生就成為了曲江唯一能問的人,可如今曲薏的身孕不滿三月,不能隨便說出去,梁康生覺得外婆和嶽母的意思也是不明著說,所以他就隻告訴曲江,薏哥兒沒事。

曲江方才親眼看到了哥哥虛弱又難受的樣子,可沒那麼容易被騙,頓時對之前一直都十分信任的哥夫有了不信任的感覺,心想哥哥是不是在梁家受委屈了?

最終還是曲四牛看他越發沒規矩,才發話說曲薏真的沒事,讓他不要瞎想,被親爹壓著曲江總算老實了下來。

屋裡的人繼續吃飯,屋外,孟氏扶著曲薏坐到避風的位置,問他:“薏哥兒,你有什麼想吃的,或者能吃的,娘現在去給你做。”

沒有同親娘客氣,曲薏直接說:“看剛才的樣子我可能還是沒法吃豬肉和雞鴨肉,如果家裡有魚做點魚吧,如果沒有就算了,娘你幫我簡單煮碗麵,臥個雞蛋就成。”

曲薏剛才就在廚房,他覺得家裡應該是沒有魚的,他這時候肚子著實有些餓了,煮碗麵速度更快,所以他才說煮碗麵吃就成。

但是孟老娘和孟氏怎麼可能同意讓過年回娘家的曲薏就吃一碗麵,這也太隨便了。

略一思索,孟老娘安排揉麵動作快的孟氏先和麵給曲薏簡單下一碗麵條,然後把乾木耳、乾蘑菇、乾筍等乾貨泡上,拿了錢出門去買魚。

曲薏能吃魚,想吃魚,家裡沒有魚也要立馬出門買,好在孟家大屋有一個大池塘,隨時隨地隻要花錢就能買到魚,她打算等會兒去買一條大草魚,回來做辣魚片。

曲薏知道孟家大屋的池塘,所以孟老娘出門買魚他沒有勸阻,老老實實坐著等麵。

孟氏的動作很快,她想著兒子肚子裡還有一個,恨不得一下就把麵揉好了煮出來,但是她又擔心不好好揉麵不勁道,吃起來口感不好。

緊趕慢趕,在孟老娘買好魚回來時,曲薏終於吃上了熱氣騰騰的麵條。

莊氏稍微多煮了一點,她和孟老娘也吃了點麵墊肚子,然後就開始處理魚。

孟老娘買的是一條三斤重的草魚,魚大刺就少,吃起來更方便,她還讓賣魚的把魚殺了片成薄片,回來就能直接做,不費事。

等到曲薏開始端著飯碗吃魚的時候,梁康生他們那邊已經吃完了,孟老娘和孟氏沒有著急收拾堂屋的飯桌,先陪著曲薏在廚房搭了個小桌一起吃魚,三個人把三斤魚和配菜吃得乾乾淨淨。

梁家的廚娘不會做孟老娘的這種辣魚片,梁康生過來看著覺得曲薏吃得香,等他們吃完後便多問了孟老娘幾句,想著回去以後讓家裡的廚娘也做一做。

辣魚片不是什麼傳家的方子,孟家大屋這邊的人家基本家戶戶都會一點,隻是每家人做出來的味道稍微會有不同罷了。

孟老娘見梁康生願意聽,又是為自家孫哥兒好,就細細地把辣魚片的做法告訴他,她也希望外孫哥兒懷孕期間能吃得更舒心。

平時曲薏和梁康生回一趟孟家,都會在孟家待到下午申時中甚至更晚,這天擔心他們路上用的時間久,孟老娘頭一回申時初就給曲薏他們收拾東西。

辣魚片必備的辣椒醬一小壇,還有其他幾種醬和各色乾貨,幾乎把孟家去年秋天攢下來的能放一段時日的吃食都搬上了梁家的馬車,尤其是曲薏看著喜歡吃的那幾樣。

孟氏原本想說會不會太多了,但是想著這些東西都是拿給她家薏哥兒吃的,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萬一大嫂因此不高興了,她私下拿點東西補給她就成,總不能委屈了薏哥兒和小外孫,這會兒薏哥兒定然是想吃家裡這些東西的,她以前懷孕的時候就是這樣。

第205章不能說出去

曲薏心裡是想在孟家多待會兒的,可是冬天日頭短,他同樣擔心回去太晚了路麵看不清,隻好在孟老娘的催促下,含著眼淚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

以前的曲薏可不會這樣,也就是懷孕了情緒起伏比之前更大才成了現在這樣,不管是高興還是難過都很明顯。

況且他這樣也是因為聽了莊氏和孟氏的,懷孕了有什麼不忍著,舍不得娘家人哭出來不憋在心裡反而好受些。

其實算上上輩子的五六年,曲薏離開娘家爹娘已經有七八年了,他對娘家人雖然牽掛,卻沒有那種真正剛出嫁不久的哥兒對娘家時不時的掛念。

這輩子能在相公的陪伴下經常回娘家看看,讓爹娘和弟弟的生活都好,不像上輩子那樣亂七八糟的,曲薏已經很滿足了。

梁康生擔心曲薏哭太久傷了身子,馬車動起來後就圈住他低聲勸著:“薏哥兒,咱們今天先回去了,以後隻要你想來咱們就過來看娘和外婆她們,好不好?”

說著,他還用手輕輕地拍著曲薏的後背,十足十安慰小孩的樣子,以前不怎麼會哭的人哭起來讓他挺心疼的。

好在感傷的那一陣過去後,曲薏的情緒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心想自己哭的樣子會不會醜醜的。

隻糾結了一會兒,曲薏的想法突然又變了,他轉頭問梁康生,說話還帶著鼻音:“康生,我要是沒懷孕也哭成這樣,你會不會覺得煩啊?”

“怎麼會,不管薏哥兒你有沒有懷孕,我對你的心意都是一樣的,況且在我心裡你比孩子更重要,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成人離開咱們,隻有你會一直陪著我,我也會一直陪著你。”梁康生已經經曆了多次曲薏的情緒快速轉變,像這樣的話不用多想便信口拈來。

而且他說這樣的話不是隨口敷衍曲薏,他是真的這樣想的,真正能夠相伴到老的人隻有枕邊人,在他看來曲薏確實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上輩子他們兩人就一直沒有孩子。

曲薏聽得滿意了,摸了摸還不明顯的小腹,笑得開心,心想隻要再過一個月就能正大光明地把這個消息告訴娘他們了。

現在的曲薏還算好說的,再過些時日,等他肚子裡的孩子漸漸長大,到時候梁康生這一套說辭就沒法給曲薏順毛了。

這邊曲薏和梁康生兩人說了兩句就沒有再糾結了,另一邊孟老娘送走了人,再找了個借口把曲江支開,神色嚴肅地看著其他人:“老頭子,蕙娘,四牛,今天的事你們心裡應該都有數,我就不在這裡多說惹人嫌了,就一句話,今天的事記得不要說出去。”

專程這樣叮囑一番,是因為孟老娘怕曲四牛不小心說出去。

畢竟自家老頭自己清楚,問他木匠活他能滔滔不絕地說一大通,問他種地他也能多少說出一二,其他的可彆想從他嘴裡撬出一星半點。

閨女也放心,蕙娘生過兩個孩子,自然知道懷孕的時候有什麼要緊的,剛才她就一個字都沒提。

曲四牛果然不太明白,不過師娘兼嶽母的話他可不敢不聽,趕緊點頭答應下來再說,有什麼不明白的他一會兒回去問問蕙娘。

交代好了這件事,孟老娘就把老頭子拉走了,她得找老頭子問問看家裡還有沒有什麼好點的料子,不用多大塊的,零碎的也成,反正老頭子和兒子、女婿的手藝都好,用零碎也能做出好東西。

若是沒有料子那現在就該開始攢了,薏哥兒有身孕,現在沒什麼用得上木頭的地方,等孩子呱呱墜地,什麼小車車、木玩具一類的跟著就得給孩子送去。

如今家裡有一套曾孫用過的,但是孟老娘可不好意思拿用過的東西去梁家寒磣彆人,他們送的東西不一定要有多精貴,主要是代表了他們孟家的態度和心意。

曲四牛等嶽母他們走了趕緊問孟氏,嶽母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怎麼聽不明白,薏哥兒有喜了不應該是大好事嗎,怎麼不讓往外說呢?就是應該說出去,好讓他娘彆在說那些難聽的話!

“隻是現在不讓往外說,以前我懷孕的的時候,前三個月你都恰好不在家所以不清楚,一般來說咱們都是等三個月後……”孟氏把這些要注意的細細地同曲四牛說了一遍。

“原來還有這樣的習俗。”曲四牛恍然大悟,他一個大男人,媳婦不說他還真沒留意過村裡的婦人、夫郎都是滿三個月了才會把懷孕的消息說出來。

這樣想了一下,曲四牛的眉頭又皺起,他想到前兩日回曲家守歲時發生的事了。

孟氏同曲四牛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成親後又過了這麼多年,不說他想的事她都知道,至少能猜到大半,瞧著曲四牛的樣子,她心思一轉就知道他是在想曲家的事。

說實話,那天的事她是很生氣的,但是生氣有什麼用,曲老太是什麼人她嫁進門這麼多年了早就了解得明明白白,更可笑、更讓人生氣的事對方不是沒做過,她總不能把人打一頓出氣,一直把氣憋在心裡隻會氣著自己,不如儘量不去想。

況且那天四牛已經表過態,剩餘他們能做的就是不讓這些糟心事傳都孩子們耳朵裡,好在如今薏哥兒已經有了孩子,不怕他萬一知道了多想,孟氏知道自家哥兒對曲家人並不在乎。

所以孟氏想得比曲四牛還開些,她能離開曲家回娘家住,比起大嫂和二哥夫郎已經很幸福了:“你去想那些做什麼,眼看著小江就要去縣城的學堂讀書了,要是有時間不如多做點木活掙錢。”

曲四牛歎口氣:“哎,蕙娘,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也沒有刻意去想,就是、就是覺得如今五弟他們一家越發不像話,大哥和二哥他們,不說了不說了。”

其實曲四牛以前雖然對五房有意見,卻也是有點羨慕的,畢竟他是粗人,忍不住打心底高看一眼讀書人,自家五弟他是看不順眼,但曲耀文這個孩子倒是從小看著還不錯。

直到多接觸了自家哥婿梁康生,曲四牛才知道原來讀書人不全是難以接近的,讀書人也是普通人。

對讀書人有了更明確的了解,在發現自己兒子曲江也能讀書後,曲四牛對五房的羨慕一點點減少。

隨著曲四牛帶著妻兒住到了孟家大屋,同曲家人分開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再回過頭去看曲家的種種,發現的怪異就越來越多,想法也一次次改變。

比如曲耀文的謙和有禮是裝出來的,他不管是對其他幾房的長輩還是對曲老頭曲老太,都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顧的,說話的時候眼神總是帶著輕慢。

而梁康生每次陪著自家哥兒到孟家來都是真心實意,對長輩尊重,對兄長敬重,對弟妹友愛關切,他會認真地同大家說話,不是敷衍搪塞。

沒有對比就不會發現不同,這些種種讓曲四牛對曲耀文這個侄子越發看不順眼起來,想著自家大哥以前還天真地想過讓侄子摔火盆,他不禁苦笑。

曲四牛皺眉:“我之前覺得不分家也成,反正咱們現在沒有住那邊了,如今看來還是分家了好些,省得薏哥兒送點東西過去都被人惦記著,有什麼都被拉出來說。”

說起來曲家之所以會在大年夜鬨一場和曲薏有一點關係,後來牽扯到曲薏身上,把曲四牛氣得差點連夜帶著妻子和兒子回孟家。

雖然曲薏如今不管是逢年過節還是日常看望爹娘都是到孟家來,但曲家那邊他和莊氏一直有記得年節時備一份薄禮。

禮是真正的薄禮,隻是會用漂亮的大盒子裝,如此一來不管裡麵是什麼,至少送出手的時候瞧著很不錯。

這是因為曲薏畢竟姓曲,而且他和曲四牛還有些不同,他是在曲家長大,送一份禮回去儘到了禮數,不至於落人口實,以後曲家再鬨什麼他們都有理由反駁。

今年的年禮曲薏準備的是一包大概一斤的乾桂圓和紅薯乾,盒子大部分裝的是紅薯乾,滿滿當當的分量十足。

這樣的禮放在尋常農家其實不錯了,畢竟乾桂圓可不便宜,是從南邊運來的,一斤乾桂圓得七八十文,比糖都貴得多。

紅薯乾也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邊角料做的,都是個頭又大又甜的紅薯,洗乾淨、去皮、蒸熟、切條曬乾,因此吃起來有點嚼勁又有甜味,不僅很得孩子們喜歡,大人沒事的時候吃一兩根也很好,是還不錯的零嘴。

趙婉兒在趙家的時候很是受寵,紅薯乾這種東西她早就吃膩了,乾桂圓就不一樣了,稀罕得多,她倒是吃過,但那是她爹出去乾活做得好彆人送的,就吃過兩三次,一次分到手兩三顆,還沒嘗出來味道就沒了。

這次梁家送來的年禮她一早就看到了,發現了裡麵有一大包桂圓乾,頓時惦記上,這種好東西平時曲老太肯定不會擺出來,可能要等到守歲那晚,到時候她一定要多吃點。

第206章守歲鬨劇

結果等到吃過了年夜飯,大家一起坐在堂屋守歲,趙婉兒發現曲老太就隻在堂屋擺了一盤乾花生,旁的什麼都沒有,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

問過了曲耀文,知道往年曲家守歲也差不多是這樣後,趙婉兒在心裡不滿地嘀咕了起來,她眼珠子轉了一圈,又同曲耀文說了幾句。

其實曲老太不把東西拿出來很好理解,她向來不把五房之外的其他幾房當成是自己的孩子,怎麼可能把那些好東西拿給另外幾房吃呢。

平時趙婉兒能想明白也能忍著事後再說,可這會兒她心裡早就有了籌劃,不僅想要吃乾桂圓,還想獨霸那一包,打算悄悄拿出一半回娘家的時候帶上,自然不會這樣就算了。

趙婉兒心頭有成算,她多說了幾句,發現曲耀文雖然不怎麼搭理她,卻沒明確反駁自己後,乾脆直接當著全家人的麵問曲老太。

“奶,咱們守歲的時候不多擺些吃的出來嗎?大家一起吃點東西說說話過得快,要不咱們再擺一些出來,我記得薏堂哥那邊好像差人送了東西回來。”

趙婉兒做的事犯了曲老太的大忌,曲家沒有分家,到了她手裡的東西除了曲誌才和曲耀文能開口要到,其他人彆想撈到一點,比如鐘氏就從來不會找曲老太要什麼。

想著沒必要因為一包乾桂圓在大年夜罵人,曲老太忍了又忍,全當趙婉兒在放屁,拉長了臉用燒火棍捅了捅堂屋的炭盆。

曲老太的動做很大,完了還用棍子把炭盆敲得梆梆作響,十分明顯地表達了她的不滿。

可趙婉兒在曲老太和鐘氏跟前低服做小了半年多,早就受夠了,這會兒有曲耀文做依仗才不怕曲老太。

於是,趙婉兒柔柔弱弱地靠著曲耀文,怯怯地說:“奶,不是我嘴饞要吃什麼,我是想著相公平日裡都在學堂,他難得回來幾天,就這點花生……”

看著曲老太的臉拉得都要有馬臉那麼長,似乎憋不住要罵人了,曲耀文皺了皺眉,衝趙婉兒低聲說:“你少說兩句,奶奶自有安排。”

他這句話看似在責怪趙婉兒,實際上是在替趙婉兒解圍,他都開口了,曲老太可不會駁了寶貝孫子的麵子再說趙婉兒什麼。

剛開始曲耀文對趙婉兒在這種場合提這種要求有些不滿,他在外麵向來會裝,從來不會表露半分對長輩的不滿。

趙婉兒是他的妻子,那自然也是不能對家裡長輩的安排有什麼意見的,更不能眼皮子淺地惦記一兩口吃食。

不過想著趙婉兒全心全意都是他,會提這樣的要求也是為了自己,這讓曲耀文有種自己在趙婉兒心裡特彆重要的感覺,於是他對趙婉兒的不滿又消了下去,幫著趙婉兒說了兩句。

他也不想想蜮淅,這些曲老太沒有拿出來的東西,最後大都會在他離家的時候單獨給他,同趙婉兒說的根本就不一樣。

曲老太乍一下聽了趙婉兒的話覺得好像這樣是委屈了寶貝孫子,但是心思一轉她就發現不對勁,分明是這個小賤蹄子想吃,還敢拉耀文出來做筏子,當她老婆子是傻的不成!

想明白了趙婉兒的詭計,曲老太頓時忍不下去,她開口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一天到晚讓你做點事不是這裡疼就是那裡痛,哭哭啼啼的看著就煩人,把家裡的福氣哭跑了看老婆子怎麼收拾你!”

曲老太每每看著趙婉兒就來氣,趙家算什麼東西,以趙婉兒的身份哪裡配得上她的寶貝孫子?偏偏當初他們被趙家算計,孫子也開口答應了,隻能娶了這個女人。

一直以來以為自己特彆厲害的曲老太在趙婉兒身上栽了跟頭,她每次想要收拾趙婉兒都會反被趙婉兒利用,之前有一次她就是碰了趙婉兒一下,誰知道趙婉兒轉頭就悄悄跑去了孫子的學堂哭,當場把孫子從學堂帶了回來,之後曲老太再也沒敢動過趙婉兒一根手指頭,就怕再給孫子丟人。

讓曲老太憋氣不已的是,明明是趙婉兒這個小賤蹄子跑去學堂讓孫子丟了人,孫子卻覺得是自己不該對趙婉兒動手,還明裡暗裡同她說在家裡彆欺負趙婉兒。

這半年裡,曲老太把對付兒媳婦的法子都在趙婉兒身上用過了,可她的手段著實不夠看,沒能成功製住趙婉兒不說,曲家的熱鬨還成為了曲家村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真正最讓曲老太不滿的是趙婉兒一臉狐媚相,孫子一回家勾著孫子,曲老太擔心孫子因為這個女人耽誤了學業。

鐘氏看著婆母罵兒媳婦就頭痛,這半年多趙婉兒進門後,家裡發生了太多次這樣的戲碼,這個兒媳婦不是省油的燈,整天眼珠子亂轉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再多想想辦法,就算會對耀文的名聲有些影響,就算讓耀文當時對她這個娘有意見,也比把這個攪家精娶進門好。

鐘氏之前有幾次想著幫婆母壓趙婉兒,誰知道她們還沒做什麼,兒子就同自己生份了不少,顯然又是趙婉兒在其中不知道說了什麼挑撥離間的話。

一想著這些事,鐘氏就跟胸口揣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一樣,怎麼都舒服不起來,琢磨著等過了年必須找個時間把趙婉兒收拾一頓。

或許等四月兒子去府城參加府試的時候最合適,她要麼不動趙婉兒,要動手就要把趙婉兒的氣焰徹底打壓下去。

曲老頭被曲老太的嗓門吵得煩了,他沉下臉來:“大年夜的說這些做什麼,既然家裡有吃的那就拿些出來。”

年紀大了曲老頭越來越不想聽家裡吵吵鬨鬨的,平時婆娘鬨他回屋去或者出門就成,這會兒要守夜走不開,再說大年夜罵人也不好,他想著不如讓曲老太把東西拿出來,一個晚上吃得了多少東西,拿出來大家吃了算了。

曲老頭發話,曲老太這才不情不願地回屋,拿了幾個小盤子,回房抓了一把乾桂圓、一把葵瓜子、一把南瓜子、一把炒黃豆、一把紅薯乾。

加上之前的烤花生,湊了六個盤子,寓意六六大順,除了紅薯乾裝得比較滿,其他的東西都隻淺淺地鋪了個盤子底。

趙婉兒見狀眉尖微動,沒有立馬又說什麼,反正她方才說的是拿東西出來給曲耀文吃,於是動作非常自然地抓了一把乾桂圓剝殼喂給曲耀文吃,同時也在往她自己嘴裡塞。

看著她那樣,曲老太更覺得堵得慌了,在心裡不停地罵趙婉兒,看那架勢,這小蹄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會把桌上的東西吃完,到時候又要拿新的出來。

曲老太他們那邊吵鬨了些什麼曲家大房、二房和四房都不怎麼關心,大家雖然都在堂屋守夜,但不約而同地坐成了兩邊,大房和四房的孩子們也不會去饞桌上曲老太擺了什麼吃的,反正輪不到他們吃。

曲二牛和曲四牛低聲說著他們最近忙的事,曲大牛時不時插一兩句,米氏、陳氏和孟氏聚一起,說的無非就是家裡的柴米油鹽,什麼新學的繡花樣式,怎麼縫補衣裳更結實耐用還好看等等。

一直到趙婉兒的話打破了屋裡這種涇渭分明的狀態,她突然帶著哭腔大聲地說:“奶,我也想早點給耀文開枝散葉,可是、可是耀文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學堂不在家……”

趙婉兒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出口,不過她的眼神看向了曲四牛和孟氏,她的意思大家都懂,就是說曲耀文常年不在家,她要懷孕不容同意。

當初曲四牛和孟氏就是這樣,孟氏在曲家住著,曲四牛常年在孟家大屋做木活,夫妻兩人分開的時間多,所以曲江才會比曲薏小了近七歲。

曲四牛沒留意剛才他娘那邊說了什麼,被他們都看著,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孟氏和陳氏他們靠得近倒是聽到了,孟氏的臉色變得特彆難看,因為她剛才分明聽婆母小聲嘀咕了一句:“曲薏那個喪門星、白眼狼出嫁這麼久肚皮都沒動靜,誰知道他送來的東西有沒有沾上他的晦氣,吃什麼吃!”

曲老太的意思其實是不想讓趙婉兒繼續吃,但是她說話的時候習慣性拉上曲薏和梁家踩兩腳才高興,就順嘴這樣說了。

曲薏遲遲不懷孕,孟氏也是擔心的,這種擔心她一般就同自己親娘說說,在外幾乎沒有表露過,畢竟哥兒懷孕比女子艱難,急不來。

突然被婆母用這麼難聽的話說出來,孟氏的第一反應是生氣,第二反應是去看坐在身邊的兒子曲江。

曲江的神情帶著絲絲茫然,應該是隻聽到了趙婉兒的那些話,沒有絲毫猶豫,孟氏同陳氏交換了一個眼神,拉著兒子和兩個侄女轉身就走出去。

比這難聽的話孟氏早些年聽過了不知道多少,生下曲江後她就很少被罵了,挨曲老太的罵她是不怕的,但孩子們還小,不能聽了這些話汙了耳朵。

第207章開始顯懷

陳氏同孟氏妯娌多年,這一刻,不用孟氏多說陳氏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其實,陳氏和米氏嫁進門後沒生兒子,她們兩被曲老太罵得更多。

等孟氏和孩子們出去了之後,陳氏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站起來,雙手環抱放在胸前,似笑非笑地說:“娘,你想罵我就罵唄,說侄媳婦做什麼,這大年三十的那些話您也罵得出口,不怕來年真的像您說的那樣啊?”

陳氏和曲二牛這個年紀了,他們基本已經打定主意不要孩子了,曲耀文和趙婉兒顯然不可能,所以陳氏的話並不是在關心侄子,而是在變著法子說曲老太再罵下去,是不是想讓曲耀文和趙婉兒像他和曲二牛一樣?

話題全都衝向曲耀文和趙婉兒,絲毫沒有提一點到曲薏,陳氏就是不想讓曲老太再繼續說曲薏了,他和曲薏都是哥兒,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自己的遭遇曲薏再經曆一次。

曲老太果然被陳氏的話弄得勃然大怒,她被陳氏帶偏了,但是鐘氏的腦子還是清醒的,她看出來了陳氏的意思,不由得心中惱怒,在她心裡兒子是第一位,容不得任何人亂說。

於是等曲老太把陳氏罵了一通稍微出氣後,鐘氏故意再提起曲薏:“娘不過是擔心薏哥兒,二哥夫郎你這話怎麼說得像是不待見孩子們好呢。”

“你是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明白。”陳氏冷笑一聲,他看不慣鐘氏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大年夜吵兩句無所謂,不怕來年兩人不和。

曲四牛沒想到其中和曲薏還有關係,他一下就認真地留意起來了,曲老太在鐘氏的提醒下又罵了曲薏兩句,說他送東西不安好心,晦氣沒福氣什麼的。

曲四牛這才知道剛才為什麼孟氏會帶著孩子們離開,他的臉色和孟氏一樣一下就不好了。

曲老頭同樣被氣了個夠嗆,好好的大年夜被這群婆娘給吵得不像話,他一拍桌子:“乾什麼,吵什麼吵,你們要吵就給老子出去吵,吵明白了再回來!”

“老頭子,你罵我?”曲老太剛才顧及曲老頭,聽他的話多擺了好幾盤吃食已經有些不滿,氣頭上又被曲老頭吼,她覺得那個委屈啊,當即哭起來,又把家裡人給全都數落了一通。

“娘,既然薏哥兒送回來東西你覺得不好,那以後他送東西來你不要就成,何必這樣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曲四牛等到曲老太再度提起曲薏的時候忍無可忍站起來反駁。

這句話如同捅了蜂窩,曲老太被曲四牛給氣得不行,她什麼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了,她對曲薏的厭惡自曲薏出嫁後從來都是擺在明麵上的!

以前的曲薏安安靜靜地跟在孟氏身後,曲老太一般對這個孫哥兒都是眼不見心不煩,是曲薏出嫁之後回來鬨嫁妝,又在公堂上同梁康生那個病秧子抹黑她,如此種種讓曲老太對曲薏和梁家的厭惡越發不加遮掩。

“娘,我算是看出來了,家裡這是容不下我們,我明天一早就帶著蕙娘和江兒走,你要是連今晚都不想看到我們,直接把我們趕走也行。”說完,曲四牛跟著起身離開。

之前他們一家幾口人住的房間已經堆滿了雜物,曲家確實沒有了他們的容身之所,這會兒孟氏帶著孩子們都是待在大房那邊。

後來堂屋再鬨什麼,曲四牛統統當成沒聽到,不管是曲老頭罵他,還是曲老太哭天喊地,他把門一關在角落裡坐了一晚生悶氣。

其實曲大牛和曲二牛兩人也想學弟弟的離開,可惜他們晚了一步,再說他們也不能像曲四牛那樣天亮就帶著媳婦、夫郎回娘家,隻能木著臉繼續在堂屋坐著。

第二天大年初一,沒有去給曲家的先祖燒香祭拜,曲四牛直接就帶著妻子和兒子回了孟家大屋。

孟老娘的脾氣不好,孟氏不想讓娘還操心這些事,所以她路上就同曲四牛說好了回孟家不提大年夜,又好好地寬慰了曲四牛一通,好說歹說總算讓曲四牛回孟家之後臉色不再那麼難看。

基本每次自家女兒和女婿回曲家都會不開心,孟老娘看著女婿的臉色不對勁根本問都懶得問,反正人已經回來了,那就高高興興地帶著他們一起去老孟家的祖墳祭拜,保佑一家人今年好好的。

回了孟家就不用想那些煩人的事,曲四牛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等到初二那天,他已經想開了不少,沒想到知道了自家哥兒懷孕的消息。

一開始曲四牛還想著回曲家去說說,他覺得他娘是因為曲薏一直沒懷孕才會那樣說,如果知道薏哥兒懷孕應該就不會再說那樣的話了。

好在被孟老娘和孟氏抓住說了一通,他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原來懷孕不滿三個月不能隨便說出去,難怪剛才娘和蕙娘都神神秘秘的。

曲四牛還是不夠了解曲老太,孟氏之所以把這些事對他解釋得這麼清楚,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可不想聽到曲老太罵曲薏和她未出生的小外孫。

把曲薏懷孕的事告訴曲老太,確實是會讓曲老太不能再在懷孕這件事上說曲薏什麼,但曲老太還會罵彆的,那些話孟氏一點點都不想聽到。

由於曲家那番鬨騰是在大年夜裡,所以就算周圍的人家聽到了些許動靜,隻要沒有太過火,也沒有人會跑出來看熱鬨。

隻有曲四牛他們一大早就離開曲家被大家知道了後,有人談論了一段時間,曲家人不回應,大家說了幾天也就沒有興趣接著說了,所以梁家那邊不知道這個消息。

再說這會兒不管是莊氏還是曲薏亦或者其他人,都沒多少心思在乎彆的,全身心都想著怎麼照顧曲薏。

莊氏之前聽人說懷孕的時候每天想想開心的事,孩子出生後不愛哭,於是她就讓人去找有意思的話本回來,想著曲薏覺得無聊的時候就看看。

可能是心情好了胃口也好起來,年後被莊氏時不時塞點東西吃,曲薏年前瘦下去的那部分肉慢慢長回來了。

說起來這個孩子一點都不折騰人,連上發現懷孕的那次,曲薏一共就感受了兩次孕吐,他隻要不接觸、不吃豬肉、雞鴨肉就不會有想吐的感覺。

至於說什麼餓得更快,某個時候突然想吃莫一種東西,心情捉摸不定這些都還好,有莊氏、廚娘和梁康生的悉心照顧,他每天都過得挺開心的。

時間過得飛快,一月一眨眼就過去了。

期間,曲江在梁康生的指點下成功考進了尤夫子的學堂,成為學堂丙班的學子,開始了正式的讀書人生涯。

同時,梁家酒坊的新酒像往年一樣,確認沒問題後過濾、裝罐、封口放入酒窖中窖藏。

這也意味著曲薏懷孕滿三個月,可以對外明說他懷孕的消息了,不怕孩子被嚇著。

梁家人口單薄,現在隻剩下了梁父這一支,所以沒有什麼需要通知的族人,就隻派人刻意通知了孟家和莊族那邊。

孟家是早就猜到了這事,這會兒有了確定的消息後更是高興,孟老娘又收拾了不少家裡的東西送到梁家來。

莊族那邊莊慶明親自回信祝賀,也派人送來了些適合給孕夫滋補的東西,這樣處事讓莊氏有種族裡重新成為了她娘家的感覺,無形中同莊族的來往越來越多。

雖然梁家沒有再專程告訴其他人,但是這個消息隻要說了就總會傳出去,比如每半個月就會到梁家一次的大夫,還有莊族同梁家的交流。

到二月下旬,在春耕都快結束的時候,莊慶澤終於知道了這件事。

曲薏這時候肚子已經有了比較明顯的凸起,他原本身形偏瘦,腰身、小腹都十分平坦,所以一旦顯懷就很明顯,而且隨著天氣暖和穿的衣服少,也比之前更容易看出。

其實在二月初那會兒,如果直接把手放在他的小腹處能感覺到一點點凸起,從那時候起,梁康生每晚都會小心地摸一摸曲薏的肚子,對這個孩子的到來越來越期待。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變化,在知道曲薏懷上他們兩的孩子時,梁康生是高興的,但是那種高興相對於現在來說稍稍有點無所適從和空洞,因為他知道這個孩子在幾個月之後才會出來,他現在不知道那個孩子會是什麼樣。

這會兒明顯的感覺到了曲薏身體的變化,梁康生的心突然被一種東西填滿,他好像不用等到幾個月之後,現在就能看著孩子一點點變化。

就好像親手種下了一顆種子,在心裡一直期待它長成一棵參天大樹,奈何種子慢騰騰地沒什麼變化,直到突然有一天,種下種子的地方冒出了點點綠意,種子發芽了!

這是一種十分新奇的感覺,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卻一切又都在意料之外,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僅是梁康生有這樣的感覺,曲薏也是一樣的,對這個姍姍到來的孩子,他們都滿腔愛意。

第208章莊慶澤的執念

這些日子以來梁家的人一片和樂,不管是家裡的事還是家外的事大家齊心合力一起處理,總能很好地解決。

而莊慶澤那邊就不一樣了,他搞出來的酒坊其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順利。

等到了十月底要開始釀酒了,宋根發現他從梁家酒坊偷來的那些酒曲不夠用,到了這個地步他沒有選擇,這麼大的事他也不敢瞞著,第一時間就同莊慶澤說了。

莊慶澤並不是個脾氣好的人,他在聽宋根說了這件事後對宋根非常不滿,當初這個小學徒信誓旦旦地說他能釀好酒,結果眼看著就要開始釀酒了卻出了這樣的事。

如果是在其他時候,這個小學徒肯定被他給收拾了,奈何那時候他沒有彆的選擇,隻能壓下怒火讓小學徒想辦法解決。

小學徒宋根硬著頭皮上,拿出部分酒曲回想他以前留在梁家酒坊的時候看到的那些東西,嘗試著用這些酒曲做新的酒曲。

歪打正著,雖然說不清楚做出來的酒曲到底是好還是壞,反正他確實是做出來了足夠今年莊家釀新酒的酒曲。

接下來就是正式釀酒了,這是小學徒熟悉的,整個過程全都和梁家酒坊的一樣,每一步都照做,這倒是挺順利地完成了,沒有出彆的岔子。

然而等到了一月下旬,酒坊出來的成果讓莊慶澤不知道應該失望還是憤怒,因為他的酒坊頭一次釀酒居然隻成功了六成,有兩成的酒味道發酸,還有兩成的酒發臭,中途就不得不把酒連同酒罐一起扔了。

莊慶澤記得梁家酒坊正常情況下最多隻會有兩成的酒不成功,為什麼他的酒坊會有這麼多壞的?他氣急敗壞地質問宋根。

宋根哪裡說得清楚,他隻是一個小學徒,第一次能釀成六成的酒其實很不錯了,他覺得可能是酒曲有問題,也有可能是釀酒的過程沒有把握好。

好在宋根當初親自參與了梁康生和曲薏把發酸的米酒改釀成米醋的過程,所以他眼看著不對勁,趕緊又把這個主意貢獻了出來,說是可以把那兩成發酸的酒改成醋,這樣的話損失就會少很多。

莊慶澤想到了梁家酒坊當初酸氣衝天的場景,對宋根的話沒有懷疑,等到把釀成功的酒過濾、裝罐、封口、入窖後,交代宋根必須弄出他所說的米醋。

要知道,莊慶澤建酒坊的目的是掙錢,是讓梁家難受,他一定要比梁家更好才行。

新酒入窖,意味著酒坊的事告一段落,接下來的事沒有什麼需要忙活的,莊慶澤想著他差不多是時候再出去跑一趟了,錯過了去年的夏天和冬天,今年春天這一次可不能再錯過。

但是沒等到他籌備好出門的事,就聽說曲薏懷孕了。

趙紅梅在家裡給莊慶澤收拾東西,聽到門口有動靜過去開門,她看到站在門口的人是莊慶澤,詫異地問:“慶澤,你回來這麼早,事情都準備好了?”

還沒離開陽安縣,莊慶澤就已經成功找人借到了一大筆錢,等出發了他還會在路上繼續借錢,在他心裡,他覺得自己已經用那些借來的錢做成了大買賣,又掙很多錢回來,所以他這段時間一直是意氣風發的,出門走路都帶風。

但是這會兒趙紅梅覺得莊慶澤的樣子不大對勁,她把手上的事放下,走到莊慶澤身邊:“慶澤?”

“不是。”莊慶澤煩躁地揉了下額角,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自從聽說了曲薏懷孕的消息就一直心浮氣躁的。

他覺得不對勁,想不明白為什麼曲薏會懷孕,他覺得曲薏不應該懷孕!

該溫柔小意的時候趙紅梅絕對不含糊,她讓莊慶澤坐下輕柔地幫他按肩,讓莊慶澤原本緊繃的肩背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下來,然後她才再度開口:“你在外麵累不累,等會兒想吃什麼,我一會兒就去準備。”

沒有直接問他在外麵遇到了什麼事,所以莊慶澤心裡也漸漸地放鬆了下來,他說了兩道想吃的菜,不等趙紅梅再問,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煩心的事說了出來。

“你是說曲薏懷孕了?”趙紅梅聽了之後愣了下,不知不覺間曲薏居然都懷孕了。

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曲薏如今嫁進梁家已經兩年多,他懷孕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他如果一直不懷孕才會讓人覺得奇怪。

莊慶澤就沒有像趙紅梅那樣想,他覺得不對勁:“他怎麼會懷孕呢?他不應該懷孕的,他懷孕了梁家就有後了……”

趙紅梅不能理解莊慶澤某種奇怪的執念,先前他們夫妻兩人一心算計梁家家產的時候,莊慶澤是給梁康生下過毒,想著梁家絕後了家產就歸他們。

但是現在梁家已經同他們幾乎沒有來往了,沒法下毒還怎麼讓梁家絕後?不如好好把莊家的酒坊搞起來,再出去跑幾趟掙幾筆,想辦法搞垮梁家,一樣能解心頭之憤。

趙紅梅想了想,決定開解莊慶澤兩句,他這個狀態看著可不是很好,現在最重要的事是他們多掙錢,梁家的事就彆管了唄。

沒等趙紅梅開口,莊慶澤突然站起來,麵色猙獰,他越想越覺得曲薏這個哥兒邪乎:“不行,不能讓曲薏生下這個孩子!”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覺得曲薏不該懷孕,但是他現在也發現,自己在梁家遇到的不順,全都是從曲薏嫁進梁家開始。

當初他找人算過,分明是說曲薏和梁康生兩人八字相克,怎麼曲薏嫁給梁康生之後不僅沒有克梁家,反倒像是真的給梁家衝喜了一般。

聽了莊慶澤嘀咕當初會把曲薏推薦給莊氏的原因,趙紅梅絲毫不意外,畢竟這件事本就是他們兩人商量出來的,還是她引導的莊慶澤呢。

不過經莊慶澤提醒,趙紅梅也覺得不太對,要不就像相公說的,不讓曲薏生下這個孩子,可是要怎麼做才能讓曲薏不生孩子呢?

“紅梅,這次可能要委屈下你了。”莊慶澤抓住趙紅梅的手,愧疚地看著她。

“怎麼了?相公你說。”趙紅梅沒想到莊慶澤這麼快就有了主意,雖然聽到他說要委屈自己有些不滿,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一臉期待地看向莊慶澤。

莊慶澤想的是,不管他們之後決定怎麼做,第一件事都是得和梁家修複關係,不然連梁家的門都進不了,想什麼都白搭。

“就是說咱們要上門去給梁家人賠禮道歉?”趙紅梅的表情就像是一不小心吃下去了一隻蒼蠅一樣,非常難看。

“就這一次,我保證。”莊慶澤的臉色也同樣不好看,但是他覺得比起上門道歉,不讓曲薏生下這個孩子更重要。

趙紅梅看著莊慶澤狠辣的眼神,深呼吸幾下,強忍著難受點了點頭:“好,我都聽你的。”

“嗯,莊慶蓉雖然總是假仁假義,但她好麵子好說話,隻要咱們登門道歉,她肯定不會再為難咱們。”莊慶澤篤定地說。

“其實有爹娘的遺囑在,她不敢真的就這樣和咱們斷了往來,到時候隻要我提到爹娘,再認個錯,酒坊還有彆的事就能揭過。”

在莊慶澤的內心深處,莊氏會像無條件原諒子女的父母那樣無私地對他,但是表麵上,他在趙紅梅時不時的引導下一直認為莊氏對他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到現在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想法的矛盾。

“對,慶澤你說的有道理。”趙紅梅沒有誰在旁邊告訴她莊氏是什麼樣,她會那樣想隻是她總以己度人,覺得莊氏是在裝腔作勢,“然後咱們怎麼做?”

莊慶澤看了一眼趙紅梅,很快收回目光,盯著自己腰間的那塊玉佩:“然後怎麼辦我還要仔細想想,你也琢磨琢磨,咱們回去問了再說……”

***

在趙紅梅和莊慶澤商量怎麼對付懷孕的曲薏時,梁家人正忙活著出門,準確來說是梁康生和曲薏還有梁父看著莊氏忙。

起因是莊族那邊來信,說了一些家中子孫懷孕後有哪些可以做的事,其中一項就是如果方便出門,可以帶著曲薏去禮佛。

梁家在出事之前每年都會一家人一起去一次佛寺,但是家裡出事後沒有了長輩帶著,和莊氏成親後事情多,加上不明白規矩,梁父就沒有再去過。

至於說莊氏出嫁以前莊族會組織族裡人去佛寺,但那一般都是已經成家的人才去,像莊氏那樣的未婚女子是很少出門的,所以她懂的也不多,見梁父沒提就以為梁家沒有這個習慣。

再後來,因為梁康生出生後身子不好,他們打聽到仙明觀很靈驗,已經率先在仙明觀給梁康生供了一盞三寶燈保佑梁康生的身體吉祥安康、平安順遂,怕道觀和佛寺衝撞了,也沒有再去過佛寺禮佛。

這次莊族的人提醒他們去禮佛,莊氏不清楚怎麼做比較好,就寫了信回去詳細地問。

今日莊族的回信到了,大致意思是說去道觀和佛寺不衝突,心誠則靈,他們可以依舊隻去道觀,也可以道觀和佛寺都去,多拜拜沒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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