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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糧商的糯米

莊慶澤從梁家手上搶走了糯米,自覺成功壓了梁家一頭,心情好得不行。

當已經從小學徒變成莊家酒坊“老師傅”的宋根帶著人整理糯米入倉時,他甚至還親自動手搬了會兒,沒搬一會兒覺得累才停手,不過他也一直在旁邊看著。

梁家那邊收的糧少,早就做完這些,可是倉房裡的糯米遠不夠今年釀酒,老師傅們一個個都十分著急,在心裡暗罵宋根那個丟人現眼的狗東西和曾經的舅老爺莊慶澤,一個個都不是東西。

梁父心中有數,他讓大家暫時先關上倉房門,笑了笑平靜地說:“大家稍安勿躁,過兩日糧商便會運一批糯米來,到時候還得再讓大家忙活一場,大家可彆嫌事情多。”

老師傅們聽了先是放鬆,很快就又緊張了起來:“老爺,這……糧商運來的糯米不是要比在附近村子收貴得多?”

糧商的糯米都聲稱是從外麵運來的,自然會比他們自己直接從附近村民手上收更貴,像酒坊要的是上好的精糯米,說不準要三十一二文。

“貴些就貴些,無妨,隻要東西是好的就成,也就今年一次例外,以後便不會了。”梁父眯了眯眼,把眼中的情緒壓下。

今年雖然會多花錢買糯米,但是也解決了一個未來的麻煩,那個麻煩比多花錢更棘手得多。

何況,莊慶澤今年多用的銀子也不少,最後的結果很可能不會如了他的意,這樣一想,梁父也就不在乎多用的那些銀子了,就當是花錢買高興,要知道以前沒看清這白眼狼真麵目時,每年給他們一家用的錢同樣不是一個小數目。

等莊慶澤把他那邊酒坊的事忙完了,隻待三個月後開倉釀酒,他總算想到了再去一趟梁家,不是道歉,不是修複關係,更不是要錢,而是去找梁父和莊氏炫耀,想讓他們不高興。

誰知道他過去的那天,剛巧糧商把糯米運到梁家酒坊,看著一袋袋整整齊齊的糯米被人搬進坊內,莊慶澤興奮的心情頓時減少了一半,他怎麼就忘了糧商呢,他自己以前也有運糧食到外地賣啊!看來自己搶走了梁家的糯米沒能動搖到他們酒坊的根基。

“哈哈,趙某人就在此提前祝賀梁老板生意興隆,釀出的好酒成缸,明年貴坊若是還需糯米,梁老板你繼續找我趙某人一定給你尋來最好的糯米。”糧商的管事已經收好了梁父給的銀票,笑得滿臉都是褶子。

梁家的這筆買賣算是比較大的了,做成了趙管事能提一大筆錢,來得自然是越多越好,不管是要精品、上品還是尋常糯米,他都能找來足夠的。

莊慶澤聽著這句話,心思一轉,他以前賣過糧,自然知道糧食收的價錢和賣的價錢不同,原來梁家是被他逼得沒辦法了,隻能找糧商買高價糯米,為此他的心情又很快好了起來。

梁父一開始就看到了莊慶澤過來,但是他完全沒有理會莊慶澤,把糧商趙管事送走,他才不冷不熱地看向莊慶澤,有些好奇莊慶澤會說什麼。

莊慶澤想看到的可不是梁父這冷靜的樣子,他想要讓梁父難受、悔恨甚至氣憤,他見梁父不說話,忍了好一會兒,陰陽怪氣地開口:“姐夫,你找糧商買糯米是多少一斤啊?”

“不貴,三十二文一斤。”梁父不緊不慢地回答,“莊老板,你收的糯米應該也不夠吧,也要找趙管事他們買糯米?他們還沒走遠,你現在趕上去來得及。”

梁父沒有理會莊慶澤的那句“姐夫”,稱呼對方的時候更是用的“莊老板”,語氣十分疏離,就像是在同一個沒什麼關心的人說話。

同時,梁父的提議聽上去挺為莊慶澤著想的,實際上卻是在提醒他,糯米不夠釀酒就不多,要知道梁父今年隻買了附近村子大概五分之二的糯米,那莊慶澤那邊就是五分之三,如果莊慶澤想要和梁家釀一樣數目的酒,他那邊應該也還缺不少糯米。

莊慶澤一下子像是被踩著了尾巴的貓一樣,再繃不住,他陰沉沉地看著梁父,心裡憋屈得不行,他倒是想從第一次起就同梁家釀一樣多的酒,但是他的錢不多了,算來算去怎麼都不夠。

梁父見他這幅樣子,不知道為什麼不僅不覺得氣反而有些想笑,以前沒撕破臉皮的時候,莊慶澤的眼神就經常陰沉沉的,好像他那樣了自己和妻子就什麼都會滿足他,現在大家都已經把嫌隙擺在了明麵上,他再做出這個做派是想什麼呢。

懶得管莊慶澤在想什麼,也不想去弄明白莊慶澤要怎麼做,梁父突然就不想再搭理他了,厭煩地皺了皺眉,轉身就往酒坊裡走去。

酒坊的大門在他進門後立馬就被關上,裡麵雖然靜悄悄的,但莊慶澤卻仿佛看到了大門後那些人嘲笑自己的樣子,他想歇斯底裡地大喊,想撕破梁父和莊氏偽善的臉,想破壞所有和梁家有關係的東西。

這會兒院子裡堆放著成袋糯米的地方,梁父看著老師傅和小學徒們都一臉躍躍欲試,似乎隨時準備出去把莊慶澤罵一頓的樣子,笑了笑對大家說:“行啦,彆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酒坊的事最重要,咱們趕緊乾活。”

梁父已經看出來了,他表現得越是平靜莊慶澤就越是難受,既然這樣他何必耽誤自己的事去同狗吵架?對付瘋狗就應該讓其他狗來,總有狗咬狗一嘴毛的時候。

莊慶澤也不知道自己在梁家酒坊外麵站了多久,等到他回過神的時候,他人已經走到了梁家大門外。

想著剛才梁父平靜又分外疏離的樣子,他鬼使神差地敲響了梁家的大門。

“誰啊?”門房聽到動靜打開門,看著門**著的莊慶澤,愣住了。

已經讓莊氏知曉的那些事在梁家不再是秘密,下人們也全都聽說了,門房一度以為這位舅老爺不可能再有那麼厚的臉皮來梁家了,誰曾想人居然又來了。

莊慶澤看著門房愣住的樣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煩躁,他以前到梁家來如同進自己家門,如今卻好像要被人攔下,讓他覺得難堪。

會有這樣的想法,大概是在他內心深處總覺得莊氏會因為他們爹娘的叮囑對他始終如一地照顧,莊氏是梁家的主母,梁宅就是她這個主母能做主的地方,她不能也不會像梁父那樣對他。

說穿了,他這是把孩子對爹娘的那種肆意任性的心思轉移到了莊氏身上。

他也不想想,就他做的那些事,梁父都明著對他那樣的態度了,他再來梁家怎麼可能會得到好臉色,給下人們發月錢的可是梁家,莊氏是梁家的主母沒錯,梁父才是梁家的當家人。

因為梁父和莊氏都沒有特意吩咐家裡下人應該怎麼對待莊慶澤,所以大家就自己領悟了主家的心思——不用再把舅老爺當成舅老爺。

不過在這一刻,當門房真的看到莊慶澤站到在門外時,想著主家沒有明確說過不讓對方進門,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做,心想老爺和夫人的意思會不會想的是等舅老爺來了關上門再收拾。

莊慶澤站在門口,他這一小會兒也想了非常多,什麼念頭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最終在門房開口前,他率先道:“告訴莊慶蓉,她欠我的總有一天我會讓她還給我,酒坊隻是一個開始。”

放完這句狠話,莊慶澤就頭也不回地走了,他自認自己非常瀟灑,實際上他的樣子在門房看來十分莫名其妙。

整個梁家的下人都知道之前老爺和夫人多照顧舅老爺一家,所以舅老爺說什麼欠不欠的是什麼意思,而且他怎麼好意思提酒坊,他這臉皮怎麼這麼厚,比百年老樹皮都厚!

在心裡吐槽了一番,門房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去見莊氏,轉述了莊慶澤的這番話。

莊氏聽完愣住了,她也自覺沒有欠弟弟任何東西,有什麼要還給他的?

過了一會兒,莊氏皺著眉問:“他還說了彆的什麼嗎?”

“沒有了。”門房搖搖頭,說話的時候眼神卻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莊氏。

莊氏見狀以為莊慶澤還說了彆的話,可能是有些過分,所以門房不敢輕易說,就板著臉追問起來:“有什麼話你就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

好歹是家裡的女主人,莊氏板著臉的時候也不是完全沒有威信,門房沒頂住壓力說出了大家瞞著莊氏的事——莊慶澤故意抬高糯米的價錢同梁家搶,害得酒坊的糯米不夠,老爺隻能找糧商買了更貴的糯米。

大概是最近聽到弟弟做的混賬事一件接著一件,這次莊氏居然很冷靜地聽門房說完,沒有發愣、沒有生氣、沒有傷心、沒有失望,整個人從內到外都十分平靜。

在聽門房說的時候,她還有心思猜測自己今天才無意中才知道這件事,定然是相公吩咐的不讓大家在家裡討論,怕自己聽了又多想。

第196章主動解決

弟弟做的事沒有影響到莊氏的心情,不過想著這件事她可能是家裡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她的心情就十分複雜。

思索片刻,莊氏的神態更加嚴厲,聲音也越發威嚴:“原來還有這件事,你們一個個都瞞著我,看來是我這個夫人太好騙了,叫你們一個個都忘了規矩!”

“夫人,冤枉啊,這、這是老爺吩咐的,不然小的們哪裡敢瞞著您。”門房大呼冤枉,隻感覺自己有苦說不出,早知道他就讓巧芹嫂子來找夫人說這事了,何必自己來,沒想到夫人發起火來也不像平時那麼好說話了。

“嗬嗬。”冷笑兩聲,莊氏稍微放鬆了點語氣,但還是沒有平時那麼和善,“下不為例,你們老爺那邊我自會與他說,以後家裡的事不得再瞞著我半分,不然你們以後就不用再待梁家了。”

莊氏這樣說的目的不是要罰門房如何如何,隻是想讓他們知道,以後這些事不要再瞞著自己,不然他們自己掂量掂量後果,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說服相公才行,否則自己和相公兩人分彆吩咐了不同的事,門房他們隻會更加不知道怎麼辦。

梁父晚飯前從酒坊回來,進門就發現莊氏板著臉坐著,完全當成是沒有看到自己的樣子,他挑了挑眉,看向一旁的兒子和兒夫郎,眼神詢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曲薏和梁康生在莊氏炯炯有神的注視下,什麼提示都沒有做,最多給了梁父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他們兩人下午就在家裡,早就聽下人們說了夫人對門房發火的事,這件事隻是爹娘之間一個小小的意見不和,不是什麼大事,爹不用太擔心。

“慶蓉,今天家裡沒什麼事吧?”梁父試探著開口。

“我天天在家待著,能有什麼事。”莊氏看著梁父,淡淡地說,“平時不見你問我一句。”

“沒事就好,我這不是擔心你累著嗎,要是家裡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梁父看她那樣覺得就是家裡有什麼事。

見梁父沒想對方向,莊氏開口給了一點提示:“相公,酒坊的事你忙得怎麼樣了,往年這時候不都忙完了嗎?”

“酒坊的事啊,還……”梁父剛打算說酒坊已經忙差不多了,突然靈光閃,想到下午那會兒莊慶澤來了一趟酒坊,被自己關在門外,難不成是莊慶澤後來跑到家裡說了什麼?

把剩下的話咽下肚,看著妻子的神色,梁父不確定地問:“慶蓉,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莊氏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什麼了?我應該知道什麼?是不是我如果不問你就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我?還是說你打算連賬本都改?”

不管是酒坊的賬本還是家裡的賬本,梁父和莊氏互相都能看到,買糯米的價錢會原原本本地記錄在賬本上,莊氏隻要一看賬本就會知道這件事,除非梁父為了瞞著她把賬本都改了,很顯然這樣的事梁父是不會做的。

莊氏的樣子雖然看著好像很生氣,但是她的眼裡沒有怒火,梁父看得明白,心道一聲果然,走過去坐在莊氏旁邊,想著怎麼開口解釋。

莊氏心裡又酸又軟,有種很無力的感覺,對一直逃避麵對這件事的自己斥責痛恨,看看,因為她,相公費心處理酒坊的事時還要顧慮她的心情。

莊氏知道,如果這個故意抬價搶糯米的人不是她的弟弟,梁父就不會這樣小心翼翼的,她不能再繼續這樣裝聾作啞下去了,想著想著,莊氏的眼神漸漸堅定了起來。

於是,沒等梁父想好怎麼告訴莊氏這件事,莊氏就突然說:“相公,過兩日酒坊的事你忙完了,咱們去找一次慶澤和紅梅吧,我有些話想要對他們說。”

這些日子以來,莊氏幾乎從不主動提起莊慶澤和趙紅梅兩人,就好像這兩人她不再關心了似的,但是實際上,大家都知道她這是因為沒有放下,她不知道怎麼麵對著兩人,所以她才會閉口不提。

這會兒莊氏主動提出要去找他們兩人,說明她心裡有了主意,她不再躲著了,她想要主動解決這件事。

或許最後的結果是梁家和莊家不再親密無間,從此形同陌路甚至針鋒相對。

也可能她作為中間的橋梁,把兩家人之間不知道什麼時候積累的矛盾化解,慢慢地修複關係。

梁父沒想到糯米一事居然能讓心軟的妻子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早知道他就不瞞著她了,為了不讓她知道自己多做了不少事不說,剛才還被她給“嚇唬”了一通。

其實讓莊氏最終做出這個決定的就是梁父的隱瞞,如果僅僅是莊慶澤搶走原本梁家要買的糯米,莊氏肯定會因為弟弟做的事感到愧疚、自責,卻很難做出什麼決定,正是因為她連這件事都“不能”知道,她才驚覺自己這樣下去不行。

“好。”沒有絲毫猶豫,梁父趕緊答應了下來,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完全沒有絲毫興趣見莊慶澤,陪著妻子就不一樣了,況且這一次說清楚了,以後就不用做什麼都束手束腳地,隻有他私下做的那一件事需要瞞著點。

等莊氏和梁父商量好了兩天後去莊家,曲薏和梁康生對視一眼,心想婆母、娘去莊家注定會失望,因為莊慶澤下午的那句話,讓曲薏想到了上輩子的一件事。

曲薏上輩子同莊氏一起生活了五年多,兩人熟悉得如同親母子,他偶爾會聽莊氏說起以前的事。

有一次莊氏就提到她爹娘給她準備的嫁妝很豐厚,正是這份嫁妝讓那會兒快支持不下去的梁家酒坊堅持了下來,並且在她和梁父兩人的努力下恢複往日的繁榮。

莊氏說起這些事的時候很是感慨和傷感,說什麼到頭來浪費了爹娘的心意,沒能好好地過日子,那時候曲薏以為她是在想自己的嫁妝能讓梁家酒坊東山再起,卻不能讓梁父起死回生。

曲薏隱約記得她最後似乎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因為她的聲音小,他當時沒聽清楚,大概有什麼“弟弟”、“太多”、“不滿”,還以為莊氏是在說彆的。

這會兒莊慶澤說莊氏欠他東西,曲薏和梁康生一開始想不明白是什麼,畢竟從這些年來的經曆來看,莊慶澤欠梁家東西還差不多,怎麼可能反過來。

直到曲薏突然想起來了莊氏說過的這番話,他有了一個猜測——會不會上輩子梁家敗落後,莊慶澤單獨同莊氏說過什麼,說的就是梁家欠他。

“薏哥兒,你的意思是莊慶澤認為我娘的嫁妝太多了,原本那些嫁妝都應該是他的家產,所以不管是以前還是如今他都對咱們家不滿?”梁康生倒是沒有聽他娘提過這些,估計是上輩子他的身子差,他娘怕告訴了他影響他的身體。

“可能是這樣,當年娘的嫁妝好像有外祖他們半數的家產,一般人家嫁女兒可不會給這麼多嫁妝,都是把家產儘量留給家裡的男子。”曲薏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

如果按照莊慶澤自私自利的個性來想這件事,他是莊家唯一的男丁,那莊家的錢全都應該是屬於他的,包括那筆異常豐厚的嫁妝。

既然他認為那筆嫁妝是他的,那莊氏拿著嫁妝幫了梁家,就相當於是用了他的錢幫的梁家。

再進一步推測,莊慶澤會覺得當初是他給了梁家錢,梁家才能發展成現在這樣,所以梁家掙了錢給他都是應該的,甚至在他心裡有可能還覺得梁家都應該是他的。

如果他真的是這樣想的,那就可以理解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他不僅能夠心安理得地拿著梁家給的錢依舊對梁家不滿,想要更多梁家的家產,還那般狠心地對親侄子梁康生下手了。

猜到了莊慶澤的心思,曲薏和梁康生並沒有絲毫的高興,因為這讓他們覺得挺可笑的,莊家的家產是應該留給他這個男子沒錯,但是出嫁女帶走的可不能算,那是外祖他們給了娘的。

既然他覺得自己分得的家產會少了,對姐姐的嫁妝不滿,那他當初怎麼不找外祖父他們說,現在來找梁家,這算是什麼,柿子挑軟的捏?

“上輩子估計娘最終是知道了她疼愛的弟弟有那些想法,那時候彆說她的嫁妝了,連梁家多年的積累不是被莊慶澤挖空心思騙走,就是相反設法敗光,連你……”曲薏沒有說下去了,因為他知道梁康生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想想,曲薏覺得婆母其實沒有他們以前想的那麼脆弱,她上輩子能在知道了那些事後自己忍著,沒有崩潰難受、表現出異樣,還像往常一樣照顧著家裡家外,就說明她其實能夠知道在知道這些事後想明白。

這輩子很多事已經被曲薏和梁康生改變,莊氏下定決心主動去找莊慶澤,或許會讓她早一步發現莊慶澤和趙紅梅的心思,上輩子她都熬過來了,這輩子還有梁父在她身邊,她應該會好受很多。

第197章回莊族

兩日後,莊氏和梁父出門去了莊家,梁康生和曲薏沒有去,他們在家裡等著兩位長輩回來。

在莊家發生了什麼曲薏不知道,不過等莊氏他們回來後,他眼尖地發現了莊氏的眼眶是紅的,顯然是哭過了一場,她的精神氣也比之前更差。

梁父麵對兩個孩子關切的目光,悄悄揮了揮手,讓他們不用管,這件事還真不知道怎麼對孩子們開口說,實在是太氣人又太丟人了。

在莊家,聽明白了莊慶澤所謂的梁家欠他是什麼意思後,梁父簡直想把自家的賬本丟在他們臉上!

既然舔著臉說什麼梁家欠他,那咱們就把這些年來的賬說明白,不說梁家酒坊成本價給莊慶澤的酒,就說莊慶澤和趙紅梅如今住的這個宅子,還有以前時不時給他們的吃穿所用,哪樣不是錢?

最後,梁家可還有一張莊慶澤簽字畫押的一百兩銀子借據,如果非要把誰欠了誰算明白,那就先把這一百兩銀子還回來!

不過讓梁父沒想到的是,莊氏在莊家一改往日對弟弟的包容,她氣得身子都在發抖,拿出了長姐的氣勢,把莊慶澤狠狠地罵了一頓。

一開始梁父沒有明白莊氏怎麼會這麼生氣,後來他突然就想通了,莊慶澤的話裡話外對嶽父和嶽母有明顯的不滿,莊氏能接受弟弟對自己說那些話,卻不能接受弟弟埋怨爹娘。

所以莊氏的眼眶發紅不是因為難受哭過了,而是純粹氣的,她這次對弟弟是真的失望透頂了,她明明記得以前弟弟對爹娘尊敬有加,是什麼時候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

坐在回梁家的馬車上,莊氏仔細回想了一番,她突然覺得弟弟的臉雖然還是那一張,但是他的樣子她完全陌生,和以前聽話懂事的弟弟沒有絲毫重合。

梁康生和曲薏原本還擔心去了莊家會讓莊氏又消沉一段時間,沒想到她第二天起來就平靜了下來。

更讓曲薏和梁康生意外的是,莊氏第二日還提議回一趟莊族。

之前莊慶明來梁家那次提過一句,說是莊氏有時間了可以回族裡看看,但是莊氏一直都沒有去,這會兒她突然就想回去了。

酒坊的糯米已經入倉,這些新收的糯米要在倉房裡儲存三個月左右才會用於釀酒,這段時間同樣是酒坊比較清閒的時候,梁父可以離開,於是他們兩人說走就走,甚至連莊族那邊他們都沒有提前寫信過去說一句。

梁父和莊氏走了,梁家好像一下就變得安靜了起來,明明家裡除了梁康生和曲薏還有梁茂一家和其它下人,但是就是感覺家裡人少了。

好在他們兩人也不是那種喜歡鬨騰的性子,適應了兩日後也就習慣了,正好果山上的山楂和楊梅陸續開始成熟,曲薏又開始帶著兩個婆子去山上摘果子,忙著釀果酒。

梁康生的生活沒什麼變化,他還是像之前那樣,三天去一次縣城的學堂找夫子讀書,偶爾空了去自家書館坐坐。

讓他們沒有預料到的是,梁父和莊氏去了莊族遲遲沒有回來。

曲薏都把山上的山楂和楊梅全都釀成酒了,梁康生也寫了好幾封信去莊族問爹娘什麼時候回來,他們倒是回了信,就是不說什麼時候回,隻說他們打算在族裡再多待幾天。

這個幾天一說就是一個多月,梁父他們是八月下旬走的,一直到十月初,方俊彥寫信說他即將領著他們家的商隊把給梁家帶的釀酒陶罐送來時,梁父才和莊氏一起回到梁家。

“兒子,薏哥兒,家裡還好吧,我和你們娘一走家裡的事就交給你們,累著你們了。”梁父看著許久未見的兒子,關心地問。

以往都是兒子外出趕考,他們夫妻兩人待在家裡等兒子和兒夫郎回來,這一次是他們夫妻兩人離家,讓兒子和兒夫郎在家裡等著他們,倒是有一種很不同的感覺,除了牽掛之外還有些新奇。

“家裡的事還好,就是沒有了爹娘你們在家,我和薏哥兒都很不習慣。”梁康生實話實說。

爹娘在家,娘會在他讀書的空隙送一碗溫度剛好的甜湯或者茶水,爹會飯後同他聊兩句,爹娘走了後,雖然薏哥兒也會送甜湯茶水,薏哥兒和他也會聊天,但是人不同了感覺也會有些不一樣。

“爹娘也不習慣,在外麵總想著你們。”莊氏聽著兒子的話趕緊說,她確實也想他們了,回來了感覺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莊氏一說話,梁康生才發現他娘眉宇間的愁思消了下去,要知道出門之前莊氏再留心著不表現出,也會時不時眉頭皺著,明顯心裡有事。

多看了兩眼,梁康生好奇地問:“爹,娘,你們怎麼去了那麼久,是在族裡遇上什麼事了嗎?”

梁父看向莊氏,似乎是想看妻子怎麼回答兒子這個問題。

莊氏的神態平靜,就像在說意見稀鬆平常的事一樣,隨口答道:“沒什麼事,就是你娘我想留在族裡多陪了陪族裡的老人,對了,我和你爹還找人修繕了一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墓地。”

修繕墓地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尋常輕易不會動,因為大家都認為先祖的墓地會影響到子孫後代,家裡出了好事不都說是祖墳冒青煙,那就是祖輩在保佑後代,動了先祖的墓很可能會影響一家的氣運。

梁康生一時間沒有說話,他沒想到自己爹娘回一趟族裡,不聲不響就做了這麼大的一件事,畢竟她是外嫁女,於情於理這件事都輪不到她來,難不成前些年莊族人從來不維護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墓地?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隻是找人在原本的墓上多加了青磚。”梁父看著兒子那吃驚的樣子,解釋道。

莊族好歹是一個大族,不至於連墓地都沒有人維護,莊父和莊母是葬在族裡的,有人定期除草,隻是墓地原本的磚和土年歲久了沒有之前那麼牢固,族裡又不會精細打理他們那樣旁支的,所以看著稍微有些舊了,莊氏見了難受就和梁父商量重新加固一番。

要修繕一下墓地自然不可能像吃頓飯那麼隨意,是要找道人挑選好的時間的,所以他們才在莊族住了那麼久。

說起修繕墓地,梁父覺得這一趟回莊族很值,發現嶽父和嶽母的墓地沒有人打理,莊氏對莊慶澤的不滿到達了頂峰,不然她一個外嫁女怎麼都不可能提出那樣的要求。

這些話就不用在莊氏跟前說了,梁父打算私下告訴兒子,他們父子兩人知道就成,以後他有時間了也多帶妻子回去看看嶽父和嶽母,既能讓妻子多祭奠爹娘,又能讓她時不時回想到莊慶澤的不孝。

梁父和莊氏回來後沒幾日,方家的商隊就到了,讓曲薏他們意外的是,除了方俊彥跟著商隊過來,方俊彥的小妹,那個據說身子十分虛弱的方小姐方珺如也來了。

方小姐是打娘胎裡出來就弱,她是早產兒,方家花費大量錢財,找了很多名貴的藥材,從小精心養著才小心翼翼地養大。

就這樣一位養在深閨的大小姐,方家人居然放心她出門,身邊沒有一位長輩陪同,著實叫人覺得奇怪。

當曲薏他們見到方小姐本人後,他覺得更奇怪了,從方俊彥以往的描述看,他一直認為方小姐十分瘦弱,一陣風都能吹走她似的,但實際見到方小姐,她其實沒有曲薏想象中那麼瘦。

“梁兄,我又要來叨擾你一陣啦。”方俊彥把梁康生拉到一旁,簡單同他解釋了一下自家小妹因為喝了果酒胃口大開的事,不僅有方珺如的例子在,還有省城大夫的判斷。

梁康生聽完,頗為驚訝,笑了笑:“沒想到薏哥兒釀製的果酒有這樣的功效,倒是我們都小瞧了果酒,以後賣果酒記得加上這些。”

因為方俊彥的話,梁康生想起當初剛開始釀果酒的時候係統神仙提過一句,說是果酒能開胃健脾,大概是他們素日裡胃口不差,所以這一點在他們一家人身上看不出,遇上方小姐這種身子虛弱的人一下就明顯了。

“原本隻是說我來梁兄你們這裡一趟順便買酒回去的,誰知道我多說了兩句,小妹她聽說你們的果山後想要來看看,我這人實在是心疼妹妹,就自作主張帶她來了,就打擾兩日,過兩日我便帶著她去住城裡的客棧。”

梁康生打斷方俊彥的話:“無妨,我家人少,你們來了正好熱鬨,再說你們既然都來做客了,哪能讓你們去住客棧,等會兒我就讓人把客院收拾出來,你們安心住下吧。”

“嘿嘿,梁兄你放心,我和小妹一定不給你們添麻煩。”方俊彥厚臉皮地答應了下來,他這一次過來還想找梁康生學一學府試文章,住一起當然更好。

方俊彥解釋了一下方珺如跟著過來的緣由,另一邊方珺如已經同曲薏聊上了,兩人聊得頗為投緣。

第198章到梁家遊玩

方家能放心他們家的少爺和小姐到梁家來,是早就把梁家的事打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方珺如在過來之前,對曲薏其實挺好奇的,從他們方家打聽到的消息看,曲薏就是一個很普通的農家小哥兒,但是他在嫁入梁家之後同梁家的人相處非常融洽,甚至還在梁家這個本就擅長釀酒的人家中釀出了果酒。

這是一件挺奇怪的事,不說釀果酒,就算梁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他們家的生活定然會同農家有所不同,這是很難在短時間內徹底改變的。

所以方珺如之前也做好了準備,如果見到曲薏隻是一個很淳樸的夫郎,那她就同他說一說家裡的柴米油鹽,這些生活瑣事定然是曲薏熟悉的。

但是沒想到,真的見到了曲薏,他和方珺如之前猜想的有些出入,曲薏身上沒有那種鄉下人的土氣或者說淳樸,他站在已經考中了秀才的梁家少爺身邊並不遜色,兩人一看就十分登對,都是那種性情溫和之人。

想到二哥說過梁家少爺親自教他的夫郎識字,方珺如覺得梁家少爺一定在他的夫郎身上花費了不少心血,才能在一年的時間讓一個人脫胎換骨。

比如說方珺如同曲薏剛聊了兩句,曲薏就主動提出:“方小姐不必這般客氣,咱們年齡相仿,你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薏哥兒就成。”

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曲薏是個內心不自卑的人,不然“梁少夫郎”這個稱呼他就會留著,好用身份來將自己包住,不叫彆人看出他內心的膽怯。

當然,方珺如也就投桃報李,自然地讓給曲薏也喊她的名字“珺如”,互相之間的稱呼換得比之前更加親近,說的話題好像也變多了些。

多說兩句之後,方珺如比較隨意地問:“薏哥兒,你平時都看什麼書?”

她把之前設想的兩人能聊的話題換成了看書,她覺得或許薏哥兒會更願意討論一下他看過的書。

曲薏聽著方珺如問他看什麼書,心裡有種新鮮的感覺,他平時除了同梁康生討論一二自己讀的書,就沒有彆人再問他這個問題,莊氏不太喜歡讀書,他娘家的人更不用說,真正讀書的人就弟弟曲江,如今曲江看過的書還沒有曲薏自己多。

說了幾本在看的遊記,曲薏對遊記中記載的幾處地方印象挺深的,沒忍住說了出來:“珺如,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會有怪石嶙峋的地方嗎,地麵上全是奇形怪狀的石頭,那些石頭是天生的,還是有人把石頭運過去雕刻成了不同的形狀?”

說著這些外麵事方珺如不僅也感興趣,還頭頭是道:“我家的商隊走南闖北去過的地方很多,我有時候會讓管事們把外麵的事說給我聽,他們說嶺南省那邊確有很多怪石奇石,以前有人還在那邊發現了一個形狀特彆像壽字的石頭,據說被京城一位大商賈花費數萬兩白銀買走。”

因為身子差,方珺如以前幾乎沒有怎麼出過門,她對外麵的世界好奇,所以她也喜歡看遊記,她對外麵世界的所有了解都來自於書和家裡人、管事們的描述。

即便如此,方珺如對外界的了解也是普通人所不能比擬的,畢竟隻要是方家人去過的地方,她多少都能了解一二。

曲薏和方珺如能聊得來,其實還有一個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們兩人都不怎麼愛看大多數哥兒、女子喜歡看的話本。

曲薏不看話本,是因為他是梁康生手把手教出來的,可以說他在讀書的選擇上麵受到了梁康生的很大影響,梁康生不看話本曲薏自然也不怎麼看。

而看話本的那些哥兒、女子,大多數都是待字閨中、比較清閒的,他們沒什麼事情做,也沒有煩心的事,故而在家看看話本打發時間,也憧憬一下他們未來的夫君會不會是話本中說的那樣。

方珺如不愛看話本的原因就不一樣了,但是最主要的是因為她平日裡很少同省城的小姐、公子們一起玩樂,他們喜歡什麼她接觸的不多就不需要去了解,說白了就是她以前的經曆同梁康生有些像,都是身體差少出門,朋友也比較少的人。

方珺如同曲薏聊得投緣,他們兄妹二人就在梁家住下了,上次方俊彥到梁家來連一個隨身的侍從都沒帶,這次有了個嬌俏的妹妹,所以身邊跟了個小丫鬟,專門負責照顧小姐,小丫鬟小心翼翼地看著小姐,

曲薏陪著梁康生過了兩輩子,他對怎麼照顧身子虛弱的人很有經驗,這會兒正是秋高氣爽的時節,白日出門散步最是舒服。

所以在得知方珺如並不排斥出門,她的身子也能每日都出門走一圈後,曲薏就會每天早上和傍晚都陪著方珺如一起出門走走,不是在梁家的農田附近轉一圈,就是去果山上繞一圈。

“可惜你們來得不是時候,現在這山上既沒有開花也沒有結果,如果是三、四月過來,走在山腳下就能看到滿山的各種花,雖然種類可能會有些雜,但是不同顏色的花在一起也挺好看的,有種很自然的感覺。”

曲薏想著自家果山今年開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山上剛開始開花那段時間他們還沒有去省城參加院試,梁康生每隔幾天就會從山上摘一小枝帶花的樹枝回來,放在他們房裡,每天曲薏起床看到都會不由與自主會心一笑。

方珺如聽著曲薏的描述頗為心動,她以往春天的時候也會跟著自家人去山上禮佛或者踏青,方家人會去的地方自然都是經過了精心打理的,一整片山上就一種最多兩種樹,確實一眼看去非常壯觀漂亮,但多少會有一點匠氣在其中,缺少了一點靈氣。

所以梁家的這個種了多種果樹的灀弍果山就讓方珺如想看一看了,不僅想看看花,她還想嘗一嘗這些果子,讓她胃口大開的果酒就是用這些果子釀成的。

和曲薏相處幾天下來,方珺如也多少清楚了這一家人的性格,有什麼事不用拐彎抹角地提,直接明說:“薏哥兒,今年我是錯過了,明年三月開花的時候我再過來找你玩,好不好?”

“可以啊。”曲薏一口答應,明年三月他們暫時沒有其他安排,梁康生的第一次鄉試在後年三月,到時候曲薏要陪著梁康生再去一次省城,所以如果方珺如想要看花,明年是最合適的,錯過了明年可能就要等到大後年了。

“薏哥兒你真好。”方珺如小小地歡呼一聲,大概是心情好,她沒忍住快步往前走了兩步,腳步輕快,像是穿梭在山林間的小蝴蝶。

跟在方珺如身後的小丫鬟看著小姐活潑的樣子,又高興又驚訝,在家裡的時候小姐一般都安安靜靜地坐著看書,這樣確實看上去端莊嫻靜,但是自家人看著她那樣總會心疼,還是小姑娘呢就必須這麼板正,這樣會少了很多樂趣的。

就這樣幾天下來,方俊彥細心地發現妹妹的胃口比在家裡好了不少,每天都多吃了幾口飯。

彆看幾口飯好像不多,但是對方珺如這樣以往吃飯恨不得一顆一顆數碗裡米粒習慣的人來說,她多吃幾口飯就像是普通人多吃了一、兩碗一樣,是一件非常值得關注的事。

曲薏照顧人確實是很有經驗,方家兄妹在梁家住了小半個月,方珺如的臉色比來之前紅潤了不少,小丫鬟還發現小姐穿帶來的衣裳稍微緊了一點點,顯然身上長了不少肉。

在這期間方俊彥也收獲良多,梁康生如今跟著夫子學怎麼作鄉試的文章,再回顧之前的院試,自然是更能發現問題,他再根據方俊彥的特點稍加點撥,方俊彥隻覺得他好像迷路的旅人撥開了眼前的一層迷霧一般,對院試更有把握了。

如果不是方家祖母連著兩封信催促方俊彥把妹妹帶回去,他還想多在梁家待一陣,同梁康生一起讀書雖然不會學四書五經,但是他學到了怎麼用自己腦子裡已經學到的東西在考場上破題、做文章。

十月下旬,方家兄妹走了,帶走了曲薏今年新釀的果酒的十之八九,今年的果酒是去年的五、六倍,這麼多酒彆說方珺如一人喝了,就是方家人天天喝都是很難喝完的。

會把這些果酒都買走,是方俊彥聽說梁家以後每年都會固定釀果酒,他覺得這是個機會,他打算帶回去給他大哥處理,在做買賣這個問題上,方俊彥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比不過自家大哥。

曲薏的果酒方俊彥以五百文一斤的價錢買走,今年僅僅把多釀出的果酒賣給方俊彥,曲薏就得了三百兩銀子。

比起梁家原本用糧食釀酒,果酒的成本更低不說,釀酒的方法在係統的指點下也更簡單,看著整整齊齊的三百兩銀票,梁父都頗為吃驚,他以前沒覺得果酒能掙多少錢,著實小看了這個果酒。

第199章清閒的冬天

儘管果酒出乎意料地掙錢,但梁父也沒有插手這個事的意思,依舊讓曲薏來,他認為這完全是曲薏的事。

等方家姐弟走了之後大概半個月,方家差人送來了一批楓樹苗,不僅叫人送來了楓樹苗,那些送樹苗的人還在問過了梁康生和曲薏的意思後直接把樹苗載到了果山上。

“這是怎麼回事?”梁父忙完了一陣酒坊的事,轉頭發現自家的果山上多了不少半高的楓樹苗,奇怪地問。

他以為這是兒子和兒夫郎折騰出來的,畢竟這一片果山他們時不時去上麵轉悠,已經添置了不少東西,比如說在半山腰一處石頭比較多又平坦的地方蓋上了一個涼亭,不管以後是在山上玩樂還是在山上摘果子都能稍微休息。

不過這次可不是梁康生他們鼓搗出來的,是方家人送來的,準確來說是方家祖母的安排。

方珺如在梁家過得不錯,胃口比之前好,身上長了不少肉,方老夫人高興,從孫女嘴裡聽說到了秋天梁家果山上的果樹樹葉掉了不少沒那麼好看,就大手一揮,給梁家安排了最適合秋天觀賞的楓樹。

這楓樹雖然在秋天十分好看,但是考慮到梁家的果山主要還是種果樹,所以方老夫人也沒有給梁家送去太多楓樹,隻是讓人把這片山上偏僻的角落、不適合種果樹的地方安排種上楓樹。

也不知道這些種楓樹苗的人用了什麼辦法,這個季節移栽楓樹居然到後來都長成了,隻有少數幾顆沒能長好。

這些楓樹在後來確實成為了梁家果山秋日一景,在陽光比較好的日子,遠遠瞧著就好像是在果山上點綴了一層金邊似的。

得知這是方家人送來的,梁父不免覺得他們太客氣了,方家兄妹是孩子們的朋友,他們做長輩的把人照顧好是應該做的事。

“爹,我估計也不僅僅是因為咱們照顧了方兄他們,咱們家的果酒您忘了?果酒在大渝是獨一份,可能是方家覺得好,想要以後把果酒全都吃下吧。”梁康生琢磨了一通,覺得方家送楓樹來可能還有這個意思在。

方家在道江省是最大的幾個商戶之一,但是放眼整個大渝,還算不上頂尖,他們若是想要進一步發展,就得儘量多地掌握更多獨特東西的來源,梁家的果酒目前看來會是比較特殊的那一種,隻要梁家自己牢牢地把這門手藝抓在手上,就不會輕易流傳出去。

梁康生的猜測有道理,梁父自己就算是半個生意人,想了想也就沒有再糾結於方家的事,反正方家那兩個孩子他以後還是當成尋常晚輩對待就成,不會為了方家的東西就去刻意討好他們,那樣倒是落了下成。

果山自從被梁家人買下來後,除了梁康生和曲薏會往山上添東西,幾戶在梁家安置下來了的佃農也做了不少。

其中會編竹子的周家就是主力,他們在外麵找到了一片沒人打理的竹林,砍了竹子編成籬笆插在了果山腳下。

梁家這麼大一片山用磚頭來修建圍牆是不合適的,成本太高了,而且梁家這裡位置本就偏僻,來往的人也不多。

所以周家人編竹籬笆不是為了防賊或者彆的,隻是提醒一下路過的人這一片山是有主的,不要隨便進去采摘東西,畢竟以後山上的果樹會結不少果子,被人摘走了一個都是損失。

至於那些就是來偷東西的人,彆說籬笆了,修圍牆都防不住,可能隻有以後找人住在山上養狗護林,目前暫時不用考慮,畢竟這會兒山上的果子都太小,沒有人會故意來偷。

梁家的果山十分大,不是一兩天就能編出足夠的籬笆,周家他們還得優先顧著他們佃的田,於是從七月開始到現在,即便有另外兩家幫忙,佃農們編出來的籬笆也隻圍了果山腳下一小片。

這是他們自己私下做出來的,不是梁家人主動提出讓他們做的,所以當梁康生和曲薏發現了後,當即回去同梁父和莊氏商量,決定按照竹籬笆的長度給周、朱、胡三家錢。

梁家辦事公道,願意替佃戶著想,佃戶自然也會更加儘心幫梁家辦事,這是互利互惠的,到目前為止幾戶佃農都對梁家十分感激。

等最後一茬地裡種的土豆收完,天氣漸冷,地裡的活越來越少,幾家佃戶就也能夠有大把的時間編竹籬笆,一個冬天下來他們的腰包比往年鼓了不少。

這一年冬天的梁家比起往年更清淨,原因很簡單,莊慶澤一直忙著他的新酒坊,一心想著要把梁家壓下去,幾乎日日都泡在酒坊裡,連家都不怎麼回,怎麼還會想著去梁家“找罵”。

趙紅梅也是一樣的,在莊氏跑去罵了他們一頓後,她也不可能再去梁家,所以這也就讓梁家今年冬天沒有什麼人拜訪。

莊氏最初偶爾會想一想弟弟,後來大概是想通了,也可能是習慣了,她很少再去想弟弟,而是關注起曲薏來,她琢磨著兒子和兒夫郎圓房這麼久了,怎麼肚子還沒有動靜?

考慮到梁康生的身子以前不好,莊氏擔心她如果催促了兒子他們反而讓他們心裡有壓力,對懷孕更加不利,也不敢多加催促。

頂多就是自己私下擔心一二,悄悄給他們時不時做一點補品,又怕他們多想就說冬天到了多喝滋補的湯對身子好。

曲薏和梁康生都不是小年輕,他們兩心裡多少有數,看著莊氏隔三差五給他們喝單獨燉的湯,都十分不好意思。

不僅僅莊氏在操心這個,曲薏的娘孟氏和外婆孟老娘也都在擔心著這個問題。

莊氏不好催促兒子,孟氏麵對自家哥兒倒是更好開口,畢竟她同曲薏說話不用顧忌那麼多,這不,梁康生陪著曲薏去孟家,孟氏就把曲薏拉到房裡仔仔細細地問了一通。

聽著自家哥兒說他們的身體沒問題,感情很好,房事也都正常後,不僅不放心反而更擔心了:“女子每個月的月信能提醒,哥兒不同,沒有任何的提示。”

“你自己平日裡就要多加注意,哪裡感覺不舒服就趕緊找郎中看,千萬不能想著不是大事就拖著,哥兒懷孕不易,生產更不容易,你自己得多上心。”

“我看你婆母是好相處的,有什麼不懂的你來不及找娘說,多問問她也成,好歹她生過哥婿,有經驗,知道懷孕了會有些什麼反應……”

孟氏是女子,原本她對哥兒懷孕的事不了解,為了曲薏專程找人打聽了一番哥兒懷孕前後有什麼要注意的,問得特彆細致,讓莊家大屋的夫郎有一段時間都躲著她走。

雖然孟氏相信莊氏也會去了解一番,但是畢竟對方隻是曲薏的婆母,據她所知,莊氏娘家的親戚也走動得少,沒有什麼長輩、親戚可以細致地問,所以她總會不那麼放心。

曲薏麵紅耳赤地聽親娘說了一耳朵的懷孕如何如何,連事後要怎麼躺著能增加受孕可能這樣的話都聽了,一直到回去的路上耳朵都還是紅的。

“薏哥兒,剛才爹說他們打算明年開年就送小江去縣城學堂,他們問我說哪個學堂好些……”梁康生同曲薏說著今天同嶽父聊的話,發現曲薏心不在焉的,推了推他,“薏哥兒,你想什麼去了?”

“沒、沒什麼。”曲薏趕緊搖頭,把他娘說的那些話搖出腦海,不能想,不想能。

梁康生看著曲薏的樣子倒是沒有多想,兩人剛成親和剛圓房那陣曲薏臉紅他會往房事那方麵想,這會兒就不會了。

頂著梁康生狐疑的眼神,曲薏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對方說的話,想起了一點點:“你說爹娘他們打算送小江去縣城的學堂?”

剛才還在孟家的時候曲薏好像也聽他們說了兩句,隻是當時他沒怎麼留意聽,沒太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嗯,他們問我縣城哪個學堂不錯,我推薦了尤夫子,隻是想要去尤夫子的學堂需要通過考試,不知道小江能不能過。”梁康生說著這話的時候其實不怎麼擔心。

平日裡梁康生和曲江的接觸不少,一個月至少都能有一兩次,所以梁康生對曲江的學識如何心裡有數,他覺得曲江隻要正常發揮,是能通過尤夫子的測試。

至於說另外兩個學堂,梁康生是不推薦的,其中一個是因為有曲耀文在,曲江去了不僅不會受哥哥的照顧,反而可能會被曲耀文算計。

還剩下的那個學堂雖然束脩比尤夫子低,但是那個學堂的舉人夫子不會親自教學生,而是另外請了一個秀才夫子幫著教學生。

所以梁康生的建議是,如果能考進尤夫子的學堂,就去尤夫子的那個,如果考不進,那就考慮束脩更低的那個,反正遠離曲耀文。

曲薏聽了梁康生的分析覺得有道理,隻不過他擔心的是如果爹娘手上的錢比較緊,那他就想辦法資助弟弟一二,如果爹娘攢夠了錢,那他就當不知道,畢竟他娘對他耳提麵命,反複強調讓他少管娘家的事。

眼看著就要到年底了,曲江考學堂的事要等年後,現在想得再多都沒用。

第200章難受

過年前要忙的事情多,梁家所有的人都忙碌了起來。

梁康生那邊有不少同窗、友人要見,大家都想在年前辦幾場文會,多交流,尤夫子擔心梁康生因此放鬆了學業,對梁康生的要求更嚴格,導致他一天天如果不出門就得全天都待書房。

梁父也差不多,隻不過梁康生見的是文人,梁父見的就是各種商行的管事、鋪子的掌櫃,同時酒坊這段時間也是釀酒的關鍵時期,絲毫不得放鬆,不出門就是去酒坊看著釀酒。

家裡兩個頂梁柱都各自有他們的事要忙,家裡的事自然就全都得曲薏和莊氏來做了,準備送到各處的年禮,按照時節準備各種事務。

比如說臘八要煮好臘八粥,自家吃不說還要送去相熟的人家,十五要祭玉帝祈平安,十六祭土地公,還有最重要的臘月二十三的小年,灶王爺上天等等,沒有哪天能真正放鬆。

以前梁家就一個酒坊,那邊的事一般是梁父自己打理,莊氏隻用管著家裡的事,現如今梁家多了一百五十畝田地,還有一大片果山,以及縣城越來越忙碌的南樓書館,這些事如果沒有曲薏幫著,莊氏一個人很難忙過來。

等到臘月二十八貼窗花這天,梁康生和梁父都不用再出門,尤夫子也給梁康生放幾天假時,莊氏和曲薏兩人都瘦了一圈,隻是大家白日裡穿著厚實的冬裝不明顯,晚上躺在被窩裡就容易發現了。

前一天晚上,梁康生看著曲薏脫衣服上床休息,突然發現他比往日消瘦了一圈,上手捏了捏他的肩,心疼地道:“薏哥兒,今年過年辛苦你和娘了,早知道那些不重要的文會、聚會我就不去了,聽那些人說些沒意義的話還不如回來幫你和娘忙家裡的事。”

上輩子梁康生最遺憾的就是他身體不好,家裡的事隻能壓在莊氏和曲薏的肩上,他心疼家裡人,自然不會覺得男的留在家裡處理內務是什麼丟人的事。

曲薏搖了搖頭:“彆擔心,這些事我都能處理。”

梁家找的三戶佃農都是實在人,不會暗地裡搞小動作,賬目一直清晰明了,年底再核算一次不複雜。

果山就更不用說了,所有的果子都釀成了果酒,多餘的也一次性賣給方家,早就已經算明白了,其他沒什麼收支。

至於說南樓書館,事情同樣不麻煩,梁家的書館書目少,所以賬冊也簡單,隻是算出來後發現租售筆墨紙硯和茶水的收入比之前他們預想的多,幾乎同賣書的收入持平。

曲薏覺得他之所以這段時間會瘦,是因為他刻意把瑣碎的事情攬下來,把那些沒那麼麻煩的事交給了婆母莊氏,因為事情瑣碎,所以他就算吃著飯腦子裡也在想著事,自然沒多少胃口。

至於說莊氏為什麼會瘦,原因就更簡單了,她心裡還是沒能放下莊慶澤他們,畢竟過年是一家人團聚的時間,以前莊氏在年前總會給弟弟準備很多年禮,今年她沒有提這一件事。

“咱們家現在產業不算多也不算少,就是我第一次處理有些慢,明年多接觸就好了。”曲薏看著梁康生還是不怎麼放心的樣子,覺得真的不用想太多,隻是看看賬本而已,真的沒什麼。

今年最忙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梁康生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他見曲薏不讚成也就不再多言,隻是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打算等到明年了多留時間在家裡。

梁康生發現曲薏瘦了會心疼、關心,梁父忙完了發現莊氏瘦了不少自然也是一樣的,隻是他多問了兩句就發現妻子消瘦的原因是有心結,頓時覺得還是不勸比較好,等到過了年新酒入窖,他找時間帶妻子回一趟莊族,她的心結自然打開。

最後這兩天時間,梁家因為兩個頂梁柱都留在家裡熱鬨了起來,曲薏和莊氏也不叫下人們幫忙了,讓梁康生和曲薏一起準備對聯、福字、窗花,梁父和莊氏來貼。

等到對聯、福字、窗花都貼好了,巧芹正好從廚房出來,她按照往年年夜飯的菜單檢查了食材,來正廳找莊氏和曲薏:“夫人、少夫郎,年夜飯的菜都按照往年的分量采買回來了,你們要不要隨我去廚房確認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夠的。”

看著莊氏的臉色微微一變,巧芹停頓了一下,提了個建議:“夫人,我在想今年要不多準備些,少爺成了秀才公,明日祭祖的時候多準備幾道,讓先祖們也一起慶賀慶賀。”

莊氏聽著巧芹說年夜飯時,忍不住想到了去年弟弟一家在莊家過年時發生的那些糟心事,心情一下就低落了起來,不過巧芹後麵的話又成功讓她的想法轉去了彆的地方:“這話說得有道理,薏哥兒你覺得呢?要不我們去看看再說。”

“嗯,去看看吧。”曲薏瞧了一眼巧芹,衝芹眨了眨眼,祭祖可是過年前的一件大事,有了這件事讓莊氏掛心,她去想莊慶澤的時間就少多了。

去廚房的路上,莊氏果然一直在念叨著祭祖要如何如何,當初梁康生剛成為秀才的時候雖然已經開過了祠堂,但是那次顯然不如過年這時候的正式,確實應該過年再正式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先祖們。

一路上,莊氏安排著,曲薏和巧芹就認真地聽,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才偶爾多說一兩句,其他的全都按照莊氏的意思來,絕對不多說。

原本是打算用年夜飯和祭祖的事讓莊氏忙起來,不要在過年這種開開心心的時候想著她那個白眼狼弟弟,沒想到一進廚房就發生了一場意外,讓她徹底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冬日天氣寒冷,肉不容易放壞,所以這兩日和年夜飯要用的肉都被廚娘直接用籃子吊起來放在廚房裡的,不需要像夏天放到水井或者水缸裡冰著。

這樣放肉是敞開的,一進廚房自然就會聞到一股明顯的生肉味,混合著廚房常年有的油煙氣有些奇怪,曲薏進門後便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皺了皺鼻子,暗想著自己如今越發嬌氣了,上輩子後來家裡沒有廚娘了都是他在做飯,什麼肉味沒聞過,這輩子養尊處優了兩年,居然就連廚房的味道都受不了,實在不該。

其實梁家的廚房又大又寬敞,廚娘平日裡打掃得十分勤快,味道不大,今天會有味道主要是裡麵的東西堆得比較多,品種也雜,彙在一起就有些明顯了。

隨著廚娘一一介紹準備好的食材,曲薏他們一步步往廚房裡麵走去,距離吊著肉的籃子越來越近,曲薏也越來越難受,他假借揉鼻子的動作稍微遮擋一下,堅持著沒說什麼繼續聽著。

“夫人,少夫郎,這裡是一整顆豬頭。”廚娘掀開一個竹蓋,露出裡麵那個大大的已經初步處理的豬頭,“等會兒我就把豬頭蒸熟,明日祭祖的時候整個豬頭都……”

廚娘的話沒說完,曲薏看著猙獰的豬頭心頭一顫,一股反胃的感覺怎麼都壓不下去,他捂著嘴和鼻子轉身就跑出廚房。

“少夫郎?”曲薏的動作看得廚娘一愣,她局促地停了下來,擔心自己是不是哪裡說錯了,惹惱了少夫郎,不敢再隨便開口。

“薏哥兒?”莊氏剛才在認真地聽廚娘說話,曲薏跑出去了她才轉身,不知道曲薏怎麼會出去的,隻覺得詫異。

唯一看清楚了曲薏動作的人是巧芹,她心想剛才她和少夫郎說好的是一起想辦法讓夫人多想想年夜飯和祭祖的安排,怎麼少夫郎會突然捂著嘴跑出去,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更重要的事嗎,再急也不至於一句話都不說就跑出去吧?

留在廚房的三人都不清楚曲薏怎麼了,莊氏不放心,跟著走出去看看。

一出門,就看到曲薏半彎著腰,一手撐牆,一手拍著自己的胸口,臉上的神情看不清楚。

走出了廚房,口鼻間沒有了讓人不舒服的生肉和油煙氣,曲薏反胃的感覺下去了,不過他還是覺得很不舒服,心底莫名地有些煩躁。

“薏哥兒,你怎麼了?”莊氏看著曲薏這個樣子很是擔心,在心裡劃過了各種猜測。

曲薏抬起頭,忍著不適,嗓門微啞地說:“沒什麼,就是聞著廚房的味道有些不舒服,讓你們擔心了,一會兒我適應了就沒事。”

聽著曲薏的回答,莊氏和巧芹兩人擔憂的神情一頓,眼神都亮了起來。

巧芹作為莊氏身邊的貼心管家娘子,對莊氏的心思最為了解,她可是知道這個冬天自家夫人操心最多的就是少夫郎的肚子,廚房最明顯的味道是油煙,今天廚房還放了不少生肉,聞著不舒服,這不是典型的懷孕的征兆嗎?

廚娘看著夫人和巧芹的表情很快也反應了過來,她經常聽夫人的吩咐燉湯,自然也是對這些事有所了解的,原來不是自己哪裡說錯了話讓少夫郎生氣,是少夫郎懷孕了!

第201章有喜了!

於是,曲薏眼睜睜地看著麵前的三人在聽自己說了不舒服後,臉上的表情都換成了笑容,他眨了眨眼,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沒有管曲薏的茫然,莊氏滿臉喜色地說:“快!快!快去請大夫來!”

巧芹聞言二話不說就往外跑,是應該請大夫來看看,她們瞎猜的可不準。

“薏哥兒,咱們不在廚房待著,先回去。”說著,莊氏不由分說地親自扶著曲薏離開廚房,往前麵走去。

直到離開了廚房所在的後院,曲薏才想起來問問怎麼回事:“娘,我隻是有點不舒服,不用請……”

話沒說完,曲薏突然想起了他娘千叮嚀萬囑咐過的事,腦子裡閃過了一個猜測,他的心跳頓時加快了起來,傻愣愣地站住,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想伸手摸一摸,又不敢。

莊氏看著曲薏這個模樣,激動的心情冷靜了不少,她突然想到,萬一曲薏這會兒沒有懷孕,那她若是表現得太過激動了反而不好,她想了想,語氣也平靜了下來:“薏哥兒彆擔心,有什麼等大夫來了再說。”

曲薏聽了莊氏的話心情穩定了些,他沒有同莊氏客氣,繼續借著莊氏扶著自己的力道,小心翼翼地走著,路過正廳去到偏廳等大夫來。

梁康生和梁父原本在正廳喝著茶聊家裡家外的事,突然看著莊氏扶著曲薏走路,不約而同地放下手上的茶杯。

梁康生趕緊走到曲薏的另一邊將曲薏扶著,著急地問:“娘,薏哥兒,你們怎麼了,不是說去廚房看看嗎?”

莊氏心想現在大夫還沒有來,到底是什麼情況她也不確定,萬一說了出來最後結果不是那樣豈不是讓一家人都失望,所以她想了想沒有說到底如何了:“是剛才薏哥兒在廚房有些難受,我扶著他出來坐會兒。”

說著,莊氏就鬆開手,讓梁康生把曲薏扶著就成,不過她雖然放手了,眼睛卻一直緊緊地盯著曲薏,就怕他出什麼意外。

梁康生一直不知道自己娘急切想要抱孫子的心思,所以聽莊氏說了之後完全沒有多想,真的隻當曲薏不舒服了,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到一旁的偏廳坐下,自責地想著之前覺得薏哥兒瘦了他就應該多關心薏哥兒。

梁父倒是知道妻子的想法,他看了莊氏一眼,莊氏發現他的目光後輕輕地點了點頭,又輕輕地搖了搖頭,梁父了然,沒有說什麼,跟著一起到偏廳等著,時不時同莊氏眼神交流一下。

梁康生有滿肚子的話想對曲薏說,又不好意思當著爹娘的麵說那些,再說曲薏這會兒也沒有心思搭理他,他隻好一個人憋著,擔心地看著一直“沒精神”地低著頭的曲薏。

這就造成了偏廳明明坐了四個人,卻沒有一個人說話,一直到大夫過來才打破了沉默,梁康生擔心地瞧著自家夫郎,他有一肚子的話,等著大夫診斷完了之後再問。

“梁少夫郎有哪裡不舒服?”大夫將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打開,取出腕枕,讓曲薏把手腕伸出來。

“平時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就是剛才有些反胃犯惡心。”曲薏想了想沒有說出可能讓大夫多想的話。

梁康生聽著,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不止,他最近瘦了好些,胃口不怎麼好。”

莊氏聽著兒子的話,仔細一看,確實發現曲薏瘦了一圈,隻是因為身上穿得多看不出來,如果仔細觀察能從臉上發現一些,怪她之前沒有留意,頓時有些自責。

“嗯。”大夫點點頭,閉上眼繼續把脈。

偏廳又安靜了下來,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看著大夫,梁父和莊氏還有曲薏都想從大夫嘴裡聽到他們猜測的那個結果,梁康生則希望大夫說曲薏什麼事都沒有。

大夫的眉頭一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他睜開眼看著梁家眾人,笑了笑:“諸位彆緊張,老夫須得再確認一下,還請梁少夫郎換隻手。”

然後,老大夫又閉上眼,一手撚著他的山羊胡,一手搭在曲薏的手腕處,他這樣把梁康生嚇了一跳,以為曲薏真的有什麼不適,看向大夫的眼神都快在大夫身上燒個洞出來。

大夫把脈的時間其實不長,但是在緊張的梁家眾人心中,這短短的十幾個呼吸也十分難熬,心都被提在了空中。

曲薏看著大夫的樣子,心情倒是慢慢地平緩了下來,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懷孕了,在大夫把脈的時候他好像感覺小腹暖暖的,在那裡,他和康生的孩子會漸漸長大,等到幾個月後孩子會出生……

大夫在給曲薏把脈,曲薏的狀態他能夠感覺得到,所以他在曲薏的心緒平穩下來後,更仔細地確定了一番。

過了好一會兒,連曲薏都覺得把脈的時間有些長,不禁又開始有些擔心時,大夫終於讓曲薏把手收回去了,他臉上帶著點點笑容:“恭喜,恭喜梁少爺,梁少夫郎應該是有喜了,如今喜脈尚淺,應該不超過兩個月,老夫方才為了確定才多看了一會兒。”

大夫的話一說出來,梁父和莊氏心裡的大石頭瞬間落地,臉上都揚起笑容,曲薏懷孕意味著梁家即將添丁,這對梁家來說是大喜事,正好過年祭祖的時候可以告訴先祖們。

莊氏甚至等不及明天祭祖,她當場雙手合十默默地念叨起來,不僅是在告訴祖宗們這個好消息,還想請祖宗們保佑尚在曲薏肚子的孩子和懷著孕的曲薏。

不過很快莊氏就變得焦慮了起來,她滿腦子都在想著,曲薏懷孕了她要準備些什麼,每個月或者每半個月就讓大夫來看一次?吃食有什麼注意的?衣服也要重新準備吧?

聽說哥兒懷孕的時候更要多走動,不然生產難,還有快生產了就得提前找好產婆,等孩子出身了又要準備些什麼?

她一邊高興,一邊焦慮,一邊腦子轉得飛快,還不忘讓巧芹去拿銀子感謝大夫。

梁康生則是徹底愣住了,他沒有一點心理準備,準確來說他也會想想孩子的事,但是他知道哥兒懷孕不易,所以他也曾不刻意強求,沒想到孩子會這麼突然到來。

呆呆地坐著,梁康生好一會兒才憋出了一句話:“我、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薏哥兒,我要當爹了!”

梁康生目光灼灼地盯著曲薏的小腹,雙手激動、緊張地握拳又鬆開,看上去是想抱一抱曲薏,卻又怕自己把曲薏碰著,在曲薏身邊踱著小碎步,嘴角徹底咧開笑成了一個傻子。

沒有理會高興傻了的梁康生,曲薏這下終於敢上手摸自己還平坦著的小幅了,上輩子一直到梁康生病逝,他們兩都沒有圓房自然沒有孩子,有時候走在外麵看著那些被雙親牽著走路的孩子免不了會有些許羨慕和遺憾。

這輩子不會再有這個遺憾了,會有一個孩子繼承他們兩人的相貌,會有一個孩子在他們照顧下成長,會有一個孩子喊他“阿姆”,喊康生“阿爹”……

把喜錢給了大夫,莊氏腦子裡想著的事越來越多,她看了眼高興得都見牙不見眼的兒子和兒夫郎,悄悄把大夫拉到一旁,打算再問問大夫,哥兒懷孕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女子和哥兒懷孕生子本就有不同,莊氏生梁康生已經是近二十年前的事,她覺得自己已經記不清當初懷孕和生產是怎麼過來的了,所以她覺得自己還是再問問大夫確認一下比較好。

莊氏問大夫的那些問題梁父沒有去聽,他瞧著兒子想靠近曲薏又不敢,曲薏也傻樂著,乾脆把兒子拉到一旁叮囑他一些事。

“兒子,你記得照顧好薏哥兒,咱們梁家可不興什麼夫郎懷孕了就找通房、小妾,你爹我當初可是全程陪著你娘,知道不?”

梁康生聽了哭笑不得,他爹擔心得也太多了:“爹,你放心,我對薏哥兒一心一意,絕對不會做對不住他的事的。”

梁父滿意地點頭,正是當初他一直陪著妻子,才知道妻子懷孕生產有多不容易,確實就是像老人們說的那樣,生孩子猶如在鬼門關走一遭。

努力回想了一番當初莊氏懷孕時的事情,梁父仔細地對兒子叮囑:“兒子,以後薏哥兒如果脾氣不好,你記住了不要惹他,懷孕的人脾氣難免暴躁一些……”

“等到顯懷了之後可能晚上腿會抽筋、疼,你以後睡覺警覺著點,薏哥兒不舒服就趕緊替他捏一捏……”

“還有,孕夫口味多變,你告訴他有什麼想吃的彆忍著,咱們立馬就讓廚娘做,不管什麼時候都成……”

梁父把當初莊氏懷孕後自己經曆的事整理成經驗交給兒子,細心叮囑。

當初那時候梁家的情況沒有如今這麼好,沒有專門的廚娘,就隻有巧芹一個人照顧莊氏,巧芹心細管家有一手,做飯就不行了。

有一件事讓梁父印象十分深刻,有一次莊氏半夜餓醒了想吃餡餅,結果巧芹做出來的不怎麼合胃口,她想著半夜再折騰人不好,強忍著吃下去,結果最後全都吐了,她又自責又難受,還哭了好一會兒,如今回想起來隻覺得心疼。

第202章孕夫

看著兒子如有所思的樣子,梁父就放心了,他相信自己養出來的兒子不會那種涼薄之人,會好好照顧薏哥兒和他們未出生的孩子。

其實梁父會這麼仔細地叮囑梁康生,是因為他想著當初如果妻子能受到更好的照顧,說不定兒子生出來之後就不會那麼瘦小,更不會體弱多病地長大,讓他們一日都不敢放心。

如今家裡的條件比當年好得多了,他不希望兒子和兒夫郎會像自己和莊氏那樣擔心日日孩子,也不希望孫子、孫女或者孫哥兒再經曆兒子小時候的種種無奈。

就在莊氏去找大夫了,梁父和梁康生說著“悄悄話”的時候,曲薏總算從自己懷孕的驚喜中清醒,他突然發現自己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大家好像對他一點都不關心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突然湧起一股委屈,有種自己被所有人忽視了的感覺,尤其是連梁康生都不陪著自己,難道相公對這個姍姍來遲的孩子有什麼不滿?還是說相公覺得自己懷孕了就可以不用管自己了?

曲薏滿腦子的胡思亂想,他臉上的神情自然而然跟著心情有所變化,嘴角從上揚變成了平直,嘴唇微微噘著,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梁康生方才在聽自己爹的話,不過他眼角的餘光也一直關注著曲薏,發現曲薏的眼神有些不對,他趕緊走過去,神情溫和地問:“薏哥兒,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曲薏見梁康生的注意力又在自己身上了,先是高興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覺得不對,這人是在關心自己還是僅僅隻是關心他們未出生的孩子?以前他哪裡不舒服,梁康生好像沒有這麼關注過,果然孩子才是他最關心的事嗎?

這樣的念頭剛在腦海中閃過,曲薏立馬覺得自己想岔了,相公明明是在關心他,他怎麼能這樣想對方,上輩子互相扶持著過了這麼多年,怎麼能不信任對方呢?

再說如今自己和孩子是一體的,相公不管是關心自己還是關心孩子,都是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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