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參軍狠狠地一咬牙關,臉色猙獰地:“王八羔子,差點把老子害死!”
宋申吉大驚:“什、什麼?高大人……”
“給我把這個混賬王八蛋綁起來!”高參軍一聲令下,侍衛們不敢怠慢,忙上前把宋申吉四馬攢蹄地捆了個結實。
宋申吉不知所措,叫道:“高大人你這是做什麼、我我可是報案……”
高磊聽他叫嚷,低聲吼道:“還不塞住他的嘴!”
侍衛們捂住了宋申吉的嘴,高磊回頭,卻見原先擋在路上的那道身影已然消失,他伸手抹了抹額頭:“他媽的……要是不明不白在這兒丟了腦袋才是冤枉呢!”
底下眾人不曉得怎樣:“參軍,那現在……”
高參軍低吼:“還問個什麼鳥,打道回府……把燈籠都熄了!馬卸鈴鐺!他媽的……老子要是因這個性命不保,你們一個個也彆想跑!”
一宿無事。
次日早上宋皎醒來,卻發現趙儀瑄已經不在了。
她大驚,急忙爬起身來:“殿下?殿下……”
屋內無聲,她才要下地,卻聽到窗外有人道:“太子殿下已經先回去了,宋侍禦若有話,我可轉述。”
宋皎聽見是諸葛嵩,嚇得忙退回去,伸手捂住了胸前,又拉拉那破碎的裙子。
她定了定神:“殿下……是幾時走的?”
諸葛嵩道:“寅時過半。”
宋皎撓了撓額角:“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外頭安靜了片刻,宋皎看看身上的衣裳,隻得先放下帳子,先把這套衣裙給換下來。
諸葛嵩聽到裡頭窸窸窣窣的一陣忙亂,過了會兒,才有下地的響動,便知道她已經弄妥了。因說道:“殿下有話讓我轉告宋侍禦。”
“啊?是什麼話。”宋皎詫異,她一邊係著帶子,一邊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頭發還散著,又趕緊梳攏起來,這才撩開簾子來到外間。
侍衛長的身影在堂屋門口一閃,僅露出了半邊身子,他眉眼不抬地說道:“殿下說,去寧州取消的事,他本要替宋侍禦辦了的,但料想您不至於毀約,所以請宋侍禦自己同程禦史告知。”
宋皎臉上微熱:“哦……我知道了。”
她應了這聲,便覺著口渴,到桌上倒了一杯水喝了口,這才又想起來:“侍衛長怎麼留在這兒呢?不是該陪著殿下回宮麼?是特意叫你留下傳話的?”
諸葛嵩低著頭,宋皎看不到他眼中的落寞。
他連著做錯了兩件事,第一是宋皎受傷且要出京的事,他瞞報沒提;第二,就是昨晚上的事情沒辦利索,差點讓京兆府找了過來。
這兩件事卻都跟她有關……所以太子才把他留下的嗎?
他不太明白,卻隻得照做就是了。
諸葛嵩道:“殿下的吩咐,其他不知。”
宋皎挑了挑眉:“那可真是委屈侍衛長啦。如今太子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待會兒便去禦史台麵見程大人,您也請回吧。”
諸葛嵩抬眸看了她一眼,終於一聲沒響地退後了。
宋皎歪頭往外張望,並沒看到他的身影,她便嘀咕道:“這就走了?可真是怪的很,連個道彆的話都不說,也不問問我有沒有話跟太子殿下說……”
話音未落,便聽到外頭諸葛嵩道:“宋侍禦有什麼話要轉告太子殿下?”
宋皎倒吸一口冷氣,把杯子放下走到門口,往旁邊一看,果然諸葛嵩還在:“你、侍衛長怎麼沒走?”
諸葛嵩道:“殿下叫我跟著您,沒有殿下的命令,我不能走。”
“什麼?!”宋皎叫了起來:“這……是什麼話?”
“殿下的命令。”諸葛嵩好像隻會這一句,說完後便轉開頭去。
宋皎正瞪著他,大門卻給從外頭推開,小缺跟宋明兩個爭先恐後地跑了進來。
小缺一眼看到宋皎在門口,先鬆了口氣:“主子你沒事?!”
宋皎微窘:“怎麼了,我非得有事?”
小缺沒有開口,宋明在旁邊道:“大哥,我們在外頭聽說,昨晚上京兆府的人夜間行動,像是紫煙巷這裡有什麼大事兒……我們聽了嚇得趕緊回來,生怕是你……謝天謝地。”
宋皎眉頭微蹙:“我怎麼不知道?也許是去了彆的地方?”
她說著便疑惑地看向旁邊的諸葛嵩,不料不看則已,一看更嚇了一跳,原本就在身側侍衛長,竟然不見了蹤影。
宋皎瞪大了眼睛,左顧右盼,四處空空。
小缺問:“主子你找什麼?”
宋皎指了指身側:“難道你們剛才沒看到……”
小缺跟宋明麵麵相覷:“什麼?”
宋皎閉了嘴。
草草地吃了早飯,宋皎叫宋明看家,自己帶了小缺前往禦史台。
雖然麵對程殘陽,這般出爾反爾的她有些難以啟齒,可在這場跟太子的角力之中,顯然是她處於下風,相信程大人是會諒解的。
宋皎才進禦史台,便覺著氣氛不對,路上遇見的,經過的禦史台同僚,在見到她的時候,無不拿驚疑的目光看過來,有的人遠遠地指手畫腳,竊竊私語。
宋皎本來沒察覺,可越走越是心虛,她低頭看看身上,確信自己沒穿錯衣裳,舉手摸摸頭,頭發也沒有亂,可是那些人的眼神卻依舊異樣著。
宋皎心懷鬼胎,忍不住想:難道他們……知道了什麼?
將到程大人的正堂院,王易清正從裡間出來,一眼看到她也跟著跳了跳,繼而上來道:“哎呀夜光,你沒事?”
宋皎簡直不敢麵對他的眼神,勉強支吾道:“啊?我有什麼事?”
王易清看看左右,悄悄說道:“早上聽人說,昨晚上、好像是東宮的人去找你了?還驚動了京兆府的人什麼的……”
宋皎聽到前半句,魂已經飛了一半,聽到後麵這句,又定了神:“這、什麼京兆府的人,沒有吧?我沒見著呀!”
王易清也有些驚奇:“沒有?真的?你可不知道,那些傳言說的,說什麼太子殿下是打定主意不放過你,所以趕在你出京前動手……要把你給……”
“給什麼?”宋皎瞪圓了眼睛,簡直無法呼吸。
“當然是給殺了呀!”王易清也瞪著她:“還能是什麼?你怎麼傻了?”
宋皎忍不住笑了,她又不敢笑的太過厲害,抬手攏著口鼻:“呃,沒有的事,我昨晚上……睡得很安穩,什麼太子,什麼京兆府的人,都統統沒見著。”
“哦……”王易清長長地一聲,“這就好,你可知我聽說後多懸心,倒是程大人一直很穩的,還說那些必然都是子虛烏有的傳言,唉,還是大人英明啊。”
宋皎聽到這裡忙道:“對了,我正有要事去見大人,王大人,失陪了。”
王易清應了聲,見她入內才突然想起來:“夜光今兒不是要出京的麼,難不成是來拜彆程大人的?”
宋皎到了正堂門口,不忙入內:“大人,夜光來見。”
裡頭很快響起一聲:“進來吧。”
宋皎邁步,正有兩個侍從一個捧著茶盤,一個捧著書卷往外退下。
她上前行禮完畢,正掂量如何開口,卻聽程殘陽道:“我想……你今日是必來的。有什麼就說罷。”
宋皎微怔:“大人,知道我會來?”
程殘陽一笑:“我非但知道你會來,恐怕還猜到了你的來意。你可願意聽我猜一猜?”
宋皎咽了口唾沫:“大人請說。”
程殘陽淡淡道:“你不想去寧州了,想仍留在京中,對嗎?”
宋皎知道程大人一向算無遺策,且又很知道她,卻沒想到竟到了這種幾乎能通鬼神的地步。
“大人、大人是如何知道的……”她不敢抬頭地問。
“太子顯然是不願意放手的,而你也未必能說服太子,結局不是已定了麼?”程殘陽的語氣仿佛一起都是理所應當的,又道:“我隻是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想你如實回答。”
宋皎深吸一口氣:“大人請說。”
程殘陽盯著她道:“你……是喜歡上太子了?”
宋皎的臉突如其來的熱起來,她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程殘陽問:“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麼?”
宋皎皺了皺眉,過了半天才道:“大人,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她搖搖頭,不知該如何麵對,更不知如何解釋。
“嗬,”程殘陽笑了笑:“這個答案,已經比我所預想的要好的多了。”
宋皎愕然,她抬頭看向程禦史:“大人,這是何意?”
程殘陽的手指輕輕地摩挲過白瓷蓋碗的邊沿,輕輕敲落:“因為,你的回答,決定著我能不能跟你說下麵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