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裡說,李家村客棧的李掌櫃確實有個五六歲大的兒子,名叫李衛。
飛月樓調查的事情絕不會有錯,謝璟深想,所以關於小衛的事情,隻是他多想了?
作為習武之人,謝璟深對周圍人一些動作的變化特彆敏感,尤其他還帶著這麼個身份,總是需要防止身邊人的突襲,因此他很難去完全信任一個人。
而那日在李家村,他與白行歌並肩站著時,是突然察覺到身後似是有人想作攻擊的模樣,才會有那等舉動。雖然回頭後發現不過是小衛想叫他們,但畢竟是唯一一個從李家村的事件當中幸存下來的人,哪怕隻是個孩子,他亦無法對他卸下防備之心。
三日未至,王傑甚至還未歸來,白行歌他們就被王家的人找上門了。
張管家說,他們府上昨日又出了命案,家中一位曾經對林芝若態度不敬的小廝今日一早,被發現暴斃在茅廁裡。他的心臟被人掏出來了,甚至不見蹤跡,臉上驚恐的表情顯然是在生前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以至於在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就被人給殺死了。
“家裡先前找了道士前來做法後,已經消停一段時日了。隻是昨日大夫人的遺體又被送回來……”張管家說到這裡便不在繼續,但話裡意思十分明顯,就認為是林芝若做的。
而得知此事的方婉還受到驚嚇,動了胎氣,早上才讓大夫來幫忙看過,幸好並無大礙。
白行歌想起了桂花昨晚和他說的事,便拉上阿竹還有保命用的謝璟深,隨張管家一起回到了王家。
豈料他們才剛進門,府內一位侍女就匆匆跑來:“張管家,您回來得正好。方才您出門後二夫人讓人去查探大夫人的情況,這一瞧才發現,大夫人的屍體不見了!”
這話一出,似是又更加篤定了林芝若的作為。
阿竹聞言驚道:“公子,該不會那位夫人又……?”
白行歌知道他未儘之言是什麼,搖了搖頭說:“除非有人無視我的警告將她身上符咒摘下,否則她應該不會再起來殺人。”
再說,他記得那具屍體還有個習慣。就是不管她做了什麼,但結束後她肯定會再一次躺回棺材,絕不會就這樣消失。就像是一種挑釁,大家都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卻拿她沒有辦法。
林芝若的遺體尚未找著,倒是擺著空棺的偏殿突然傳來鬨哄哄的吵雜聲,還有人高喊著張管家。他頭疼地朝那處看了一眼,也顧不上白行歌他們還在場,匆忙跑去:“又怎麼了?!”
進入偏殿,隻見一名家丁扮相的男子正躺在地上抽搐,他雙眼翻白,邊上圍了四五個大男人將他緊緊壓著,才勉強能夠製住他。而其餘的侍女早就被嚇得花容失色,幾人縮在一旁相互緊抱在一起,其中還有人甚至急得哭了,像是害怕這樣的恐怖下一刻就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白行歌悄悄打開了自己的眼通朝男人看去,詫異地發現他身上竟附著一個嬰孩狀的邪靈。與普通的嬰孩不同的是,它長得一點也不可愛,麵容削瘦又老皺,而且青麵獠牙的,頭上還長著一個小角。
附在男人身上的嬰孩正試圖啃噬男人的靈魂,靈魂本身因為正在做掙紮與反抗,所以才會導致他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白行歌在自己的右手掌心畫了個咒字後,請其中一人給他讓開道,然後在眾目睽睽下直接用帶有咒字的手掌,朝男人的眉心處重重拍去。
那聲音響亮得把周圍的人都給聽愣了,看著那忽然挺直抽搐,兩眼一翻昏了過去的男人發紅的額頭,莫名覺得有些疼。
附在男人體內的邪靈沒想到在場中竟有人能將他看出來,尖叫著被拍出男人的身體後,恨恨地朝白行歌看了一眼,嗖的一下離開了,速度快得白行歌都沒來得及看清它逃跑的方向是何處。
不過,他心裡有了些許猜測。
張管家沒料到白行歌竟還有這麼一手,傻愣在邊上老半天沒說話。聚集在偏殿周圍的人不知是驚呆還是嚇傻了,也停頓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訥訥地看向白行歌。
白行歌這才發現他們王家的人精神狀態似乎都不怎麼好,眼神黯淡無光,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多謝公子出手相助,這……沒想到公子竟還擅長此道。”張管家心有餘悸道。
白行歌微微一笑沒有回話。
“那不知公子可有見到,對咱家裡人動手的,可是大夫人的冤魂?若當真如此,可否能請公子幫忙我們與大夫人做溝通,希望她莫要再傷害無辜了。她若心中有怨,我們王家能夠答應她的要求,為她辦一場**事,給她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這話,是老爺和二夫人都交代過的。”
白行歌似笑非笑地看了張管家幾眼,才說:“我方才見到的不是大夫人,是一個邪靈。不排除府上先前發生的事情是否與他有關,還請管家能夠領我去見一見今早死的那位家丁的屍體。”
被鬼殺害與被人殺害,身上所留下的氣息是不同的。若是人為,白行歌就看不出來了。但如果是遭到邪靈殘害,那死者身上一般都會留下邪靈的邪氣或怨氣,差異還是挺明顯的。
白行歌在張管家的帶領下,見到了被放置在後院的屍體。
他看了一眼,搖頭問:“你們王家最近可有得罪的人?”
“這……”張管家糾結了片刻,無奈道,“不瞞公子,我們家老爺經的商其中還包括了與江湖之人打交道。既然有合作的對象,就也有仇敵,若是這麼問,我還真不好說老爺最近有沒有在外麵得罪了惹不起的勢力。”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謝璟深突然開口:“此事飛月樓在過來之前就已調查過了,王傑善於打交道,尤其近幾年,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甚至連浮雲山莊都與其有合作往來,並沒有招惹不該招惹的對象。”
“先撇開今日鬨事的邪靈不提,我並沒有從這位家丁身上感受到任何惡鬼的氣息,張管家近期最好讓家中人加強守衛,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未必是冤魂作祟。”白行歌說道,麵對他驚疑的表情,他又淺淺一笑,“當然,隻字片語也不足令你們信任於我,而我的判斷也未必全然正確。”
“不管如何,非常時期,守衛森嚴一些總歸是好的。”
說完,白行歌又提了一下想去探望受驚嚇後正在休息的方婉:“我手裡正好有一瓶適合養胎的藥,正愁不知該送給誰,若二夫人狀態實在太差,我可將此藥贈予。當然,張管家若擔心藥有問題,也可先差人送去藥房檢驗了成分再用。”
張管家一臉心思被人看破的表情:“不,不敢,既然是飛月樓的人,我們還是信的。”
偏偏謝璟深在這個時候淡淡地拋來一句:“他並不屬於飛月樓。”
半點麵子都不給。
白行歌輕哼:“誰稀罕。”
阿竹悄悄給謝璟深做了個鬼臉。
張管家的思緒與反應都有些遲緩,像是稍作了猶豫後,還是答應了白行歌,將他帶去見了方婉。
昨日初到王家,白行歌沒有想那麼多,加上方婉是王傑的小妾,若沒有什麼需要他也不會去多看人幾眼。不過今日就不同了,有昨夜桂花給他說的前提,再加上今日被他誤打誤撞見到了嬰孩樣的邪靈,他怎麼著都得往方婉身上懷疑。
不過方婉並沒有出來接見他們,而是派了身邊的貼身侍女出來婉拒:“幾位大人實在抱歉,我們夫人本就已經接近臨盆,今早又受到了驚嚇,身子欠恙,不便接待幾位貴人。”
聽到這樣的回答,白行歌半點都不意外。
他也沒有多做糾纏,畢竟本來就隻是抱著試探的態度過來。他很乾脆地將那裝著安胎藥的小玉瓶遞給張管家:“那麼這藥,就請張管家到時候幫忙轉交了。”
“多謝公子。”
末了,他又從袖子裡取出一道符咒,交給前來答複他們的侍女:“方才偏殿鬨的事情,想必二夫人應該也有所耳聞。不排除府上確實還有邪靈作祟,且我擔心那邪祟很可能是衝著二夫人腹中胎兒而來,所以也請你替我將這道護身符轉交給二夫人,希望這道符能夠在必要時候,保二夫人與她胎兒平安。”
侍女感激地收下了他贈送的符令。
白行歌眼睛彎了彎,從謝璟深角度看去,不知是不是巧合,總覺得他笑得有幾分狡黠,仿佛是腹裡裝了什麼壞水那般,又想搞事。
他沒有將白行歌拆穿,隨後他們又在府上轉了幾圈,才在張管家的陪同下被請離王家。白行歌甚至非常和善地表示,若再遇到什麼狀況,包括要是找到了林芝若失蹤的屍體,請記得到客棧通知他們一聲。
客棧距離王家算不上太遠,所以白行歌他們來的時候沒有乘車,如今暫時將王家的事情處理了個大概,他們便悠悠地往客棧的方向回去。南橋鎮比金水鎮更要熱鬨些許,白行歌看著街上應有儘有的攤子,突然又不想回去了。
他和謝璟深說:“你若有事要忙可以先離開,我想帶著阿竹到街上晃悠。”
謝璟深沒有回話,卻也沒有往客棧的方向回去,而是默默跟在他們身後一起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