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歌身上帶著一種淡淡的清香,很像是某種花的香味,每一次靠近,他身上的味道就會撲麵而來。明明是很清雅的味道,可是聞到之後,卻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將這獨屬他的味道揮開。
謝璟深眸光微微一暗,趁他把手收回之前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在他有些詫異的目光下低聲問:“你罵誰呢?”
“……你不是著了嶽靜茹的邪嗎?”白行歌驚愕地看著突然又恢複正常的謝璟深,心想難道這個情蠱隻要人不在身邊,嶽靜茹就無法控製了?
謝璟深忽地輕笑,垂眸注視著他的眼神讓他有種受到了輕視的錯覺:“原來你是在說你自己。”
白行歌品了品,意識到謝璟深是把他說他傻的事情又推到了他身上。他還沒來得及生氣,謝璟深就先將他鬆開:“回去再說。”
謝璟深早上確實和嶽靜茹去了一趟地牢。按照白行歌的說法,飛月樓的護衛本應該是與陳之熙的人混亂地被收押在好幾個地牢。不過嶽靜茹似乎提前讓人先把飛月樓的人帶出來隔開了,他被帶去的地方僅有一個扣押著飛月樓護衛們的牢房,並沒有見到陳之熙與其餘被扣押的人。
飛月樓的護衛們狀況並不好,身體看起來動彈不得,似是受到了某種藥物的影響。嶽靜茹告訴他,那是因為飛月樓的人實力過於強大,地牢與機關不足以阻擋他們。為了防止他們闖破牢房與機關對璿璣閣的人動手,她隻好先讓人給他們服下一種會導致他們短暫失力的藥物。
嶽靜茹也再三與他強調,這種藥物並不會留下任何病根,也不會給服藥之人帶來任何傷害。
而地牢裡的人一見到他就像是見到救星那般,並奮力地想要用儘一切方式來告訴他身邊的嶽靜茹是壞人,他們與副閣主都遭到了她的襲擊。
謝璟深覺得嶽靜茹有些厲害,在他們進入璿璣閣的時候就已經先一步將情況告知,並塑造了自己才是受害方的形象。她的計劃與想法很好,唯獨漏算了白行歌。
因為白行歌的特殊能力,他們意外遇見了葉淺月,提前知道了嶽靜茹不尋常的一麵。而且白行歌還在外麵遇見一位因死於此處而無法輕易離開的男鬼,所以嶽靜茹並不知道他們已經知道了她先前的作為。
璿璣閣能經百年不倒,正是因為他閣中的機關設置非常強大。倘若他直接當場與嶽靜茹撕破臉,他們一行人能否成功逃離璿璣閣還是未知數。哪怕是他,也不敢保證處於璿璣閣內部的自己,在他們觸發機關時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
所以哪怕知道自己樓裡的人正在牢獄中受苦,可是為了能夠有將他們救出來的萬全之策,為了還不知被困於何處的穆昭陽,他沒有馬上將他們領出來,悄悄給牢裡幾位對他行事作風較為熟悉的幾人打了個暗號。
這也得多虧於嶽靜茹的小計謀。若她能夠一直將心思放在觀察他舉動之上,他或許還無法如此輕易得手。怪就怪在,她還想趁他在與牢裡的人交流時,往他身上下蠱。
沒錯,就是下蠱。
謝璟深坐在白行歌的房間裡,從懷裡取出了一塊折疊起來的白布。把布攤開後,裡麵躺著一隻帶血的,差不多一根食指長的棕黑色細蟲。蟲子看起來還未死絕,還在輕輕蠕動,不過沒什麼活力。
白行歌覺得有些意外:“你自己把它從身體裡逼出來的?”
謝璟深手裡的蟲子是最常見的用來作為情蠱控製另一方的蠱蟲,他會如此驚訝是因為絕多數人並不會發現自己身上被下了蠱。蠱蟲一旦進入身子,就會開始影響中蠱之人。到時候彆說要意識到自己被下蠱了,自製力差的早就被下蠱之人迷得七葷八素。
“嗯。”謝璟深應了一聲,像是對白行歌的反應感到挺滿意,給他解釋道,“我早前總是被人想方設法暗殺,他們什麼方式都用過,最常見的便是蠱與毒。”
為了不讓自己輕易被這些毒物控製或是中毒身亡,謝璟深花了好幾年的時間,經曆漫長的痛苦與忍耐才煉出了勉強稱得上為百毒不侵的身子。想要真正做到對全世界的毒物都免疫並不現實,但以他目前的體質,至少可以抑製大部分的毒。
這蟲子並不屬於非常難纏的蟲王,能量也沒有那種蟲王來得強大,估計這隻是嶽靜茹暫時性的計劃。奈何這隻蠱蟲太小了,才進入謝璟深的身子就被他血中自帶的毒影響,並沒能發揮出它的效用。
謝璟深趁嶽靜茹不注意的時候把蟲子從身體裡弄了出來,但他不敢輕易把蟲子弄死,因為聽說過蠱蟲與下蠱人存在著聯係。若蟲子死了,下蠱的人好像能夠察覺。為了從嶽靜茹那裡探出多一些消息,他便順了她的意,稍微偽裝成對她改觀的模樣。
說實話,方才在大廳裡和嶽靜茹與陳之奉聊了那麼久,已經幾乎快要耗儘他的耐心。若非白行歌趕到,他還真不敢保證自己最後是否會忍不住,先露出破綻來。
白行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也還好吧,閣主夫人如此貌美,身材婀娜,是個男人都會被勾引出想法,我倒覺得此乃一大美差。”
謝璟深抬眸看了看他,漫不經心地問:“依國師大人之意,同為男人的你在見到閣主夫人第一眼時產生了齷齪的想法?”
“……”白行歌氣得瞪了他一眼,然後走到邊上把他花了一整個上午畫好的符咒與乾花、藥粉等一些謝璟深認不出來的材料重重地放到他麵前,語氣不怎麼好地說,“東西都在這裡,材料回去後找個裝水的銅盆泡一晚上,明天一早把符紙燒化入水裡,再拿去讓牢裡的人淨一淨眼就可以了。”
雖然嶽靜茹明顯有問題,但也不能保證她說的就一定不對,為防萬一,這些事還是得確認好。
謝璟深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一堆東西,眉頭皺了皺,顯然是無從下手。
白行歌才不管他:“然後呢?你和人家聊了一整日,有沒有得到什麼消息?”
謝璟深神情嚴肅地說:“除了發現陳閣主精神不太對勁之外,我旁敲側擊問了他們兒子的事。”
白行歌才想起他們從入閣至今,確實還未見過陳之奉與葉淺月的兒子陳子清。
謝璟深道:“我說他們好不容易將少公子尋回,找個時間請他出來與我們吃頓飯,好好認識一場。嶽靜茹說他們兒子喜歡在閣裡四處亂跑研究機關之事,平日難以見蹤影,若有機會將他逮住,定會帶出來與我們見見麵。”
“我還問了她昭陽的事,說若昭陽與那人尚在山裡,四周有何處能夠躲藏之地,她說明日會差人給我一張圖,將那些昭陽可能被扣押的地方圈起來。”
“我還告訴了她,我想見見陳之熙。”
白行歌聞言終於有了動作,抬眸問道:“她答應了?”
謝璟深意味不明地朝他看來,半響後才說:“是啊,本想著等會兒就帶我去。我正等著時機,結果你闖進來了。”
白行歌:“……”
謝璟深最後毫不意外地被白行歌趕出了房間。他懷裡抱著一堆白行歌給他準備的東西,在白行歌要把門用力合上時抬腳把門卡了一下,把白行歌給嚇得不輕,就怕不小心把他腳給夾壞了。
白行歌心有餘悸地朝他道:“何事不能動嘴非得動腳?”
不知為何,聽見他這句話的謝璟深下意識朝他淡粉色,看起來有些軟嫩的薄唇看了一眼。
將自己亂跑的目光收回後,謝璟深才說了句:“謝謝。”
白行歌抓住門把的手微微一動,把門重重合上後才回了句:“不客氣。”
謝璟深盯著眼前的房門,不知想到了什麼,唇角忽然揚了揚,才拿著東西離去。
去見陳之熙的計劃因為白行歌的打斷而推遲到了隔日,謝璟深按照了白行歌指導的方式把水給弄好,又和嶽靜茹說了一聲想再到牢獄裡勸說飛月樓裡的人,並表示會想辦法將他們安撫好,不再對璿璣閣的人動手。
這一次他還把白行歌給帶上了,嶽靜茹看向他們的眼神複雜又曖昧,還隱隱帶著一種勢在必得。
白行歌心思細膩地察覺到了此事,想想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對有些人來說,搶來的東西真的會比較香嗎?
從昨日他就能夠看出來,嶽靜茹對陳之奉其實也沒有多少愛意,恐怕一早接近他就彆有用心。分離陳之奉與葉淺月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挑撥陳之奉和陳之熙的關係。她如今連飛月樓的人都敢動了,計劃估計已經準備得差不多。
就像男鬼說的,非常詭異的是璿璣閣周圍還有一層陣法,用以囚禁鬼靈。
這不得不讓他聯想到先前浮雲山莊與南橋鎮發生的事。
在去接飛月樓的人出來之前,他們先繞路去看了陳之熙一眼。
上一次隻匆匆一麵,白行歌沒有想著往陳之熙身上調查。這一次陪同謝璟深他們過來,他便順道用眼通觀察了陳之熙與身邊其他人的情況,卻讓他有了個意外的發現。
葉淺月的那道因果線,竟然在陳之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