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1 / 2)

白行歌他們最先來到的,是璿璣閣閣主陳之奉的居處。

他們不知曉嶽靜茹的去處,隻能寄希望從陳之奉身上獲得些許線索。

他們來到那日陳之奉與嶽靜茹一同迎接謝璟深的大廳時,發現他正獨自端坐在主座上,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即使他們幾人浩浩蕩蕩地闖了進來,他卻也沒有任何反應,像是看不見他們,又或是對他們沒有任何興趣。

現在大概隻有嶽靜茹說的話,他才會有所回應了。

阿竹用著感慨的語氣問:“公子,按這位閣主的蠱毒情況,還有沒有辦法能夠解除啊?”

阿竹從白行歌那裡大概聽說過陳之奉與葉淺月的事,他原以為陳之奉當真是喜新厭舊的渣男,但倘若他其實是因為受到嶽靜茹蠱毒的影響從而無法控製自己的思想與行動,那是否表示他並沒有因為嶽靜茹而拋棄葉淺月?

白行歌看了陳之奉一眼,心裡也有些疑惑:“沒想到陳閣主竟也沒有受到殺陣的影響。”他突然有些好奇,這個陣法是根據什麼條件來選擇對象的?

他走到陳之奉身邊打量著他,椅子上的人迎上他的視線,也仍然沒有什麼反應。從他呆滯的眼神來看,白行歌仿佛能透過他的軀殼看穿他心灰意冷的靈魂,像是已然放棄自己的人生,從原本的被控製,到徹底將自己的意識封鎖。

他沉吟了片刻,回道:“我試試吧。”

情蠱,倒也不難解。主要是陳之奉體內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蠱毒混合在一起,他還得把它們一個一個挑出來處理。不過璿璣閣內部的路道錯綜複雜,方才他們一路走來才發現嶽靜茹在離開時已將璿璣閣內部的機關啟動為防禦狀態。這就意味著他們無法再像最開始進來的時候那般隨心所欲行動,隻希望將陳之奉身上的蠱毒清除後,可以從他身上獲得找到嶽靜茹所在之處的信息。

陣法運作需要時間,白行歌稍微推算了一下,覺得應該趕得上。

謝璟深看了眼麵露痛苦之色的陳之奉,心中難得也有些許感慨。

可惜葉淺月已經死了,不知陳之奉恢複神智知道這個消息時,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白行歌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處理好陳之奉身上的問題,他身上的情蠱被種在十分貼近心臟的地方,而且種在他身體裡多時,在白行歌看來想要在不傷害到陳之奉的情況下將其引出,有著極大的難度。不過他就愛挑戰特彆艱難的事,所以特彆不服氣地坐在那裡與那蟲子鬥了半天,終於逼得陳之奉將它給咳了出來。

這蠱蟲估計是嶽靜茹費心養了好一段時間的,應該是一個壇子內出來的蟲王,即使離開了寄生的身體,它依然活蹦亂跳,甚至試圖逃離。

穆昭陽對這些東西特彆反感,見到蟲子第一時間跳到了椅子上,倒是謝璟深動作較快,在那蟲子飛奔著離開之前抽走了穆昭陽手裡的劍,將那足足有一根手指頭粗與成年人一個手臂長的蟲子給砍成了好幾段,直到它身體自主爆開,徹底斷了氣息。

白行歌見狀跟著起身,腦袋卻忽然一陣暈眩,用手撐住了椅子的把手才沒摔回去。

要不是為了那個碎片……

剛用力把蟲子吐出來的陳之奉狀態也好不到哪兒,整個人麵黃削瘦的,仿佛大風一刮就會倒地,比他還要虛弱。

謝璟深卻是第一時間走到白行歌身邊,抓住了他的手臂,白行歌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扶住自己。

他一抬頭,就看見謝璟深那張與動作完全不符的冷淡表情,什麼話頓時也不想說了。

說來,有件事他這幾日一直覺得有些疑惑。

他懷疑著隻要謝璟深幫他,替他擋災,助他渡過一切災厄,待他好一些,就能蹭到天佑之氣的祝福,從而延緩身上的死氣。那與之相對的,在謝璟深做出一些傷害他,或者有著傷害他的念頭,乃至惹他生氣的事情,死氣應該也會得到劇增才是。

那問題來了,為何謝璟深那日在對他做出……那等事之後,他明明氣得恨不得好好揍他一頓,為何他麵上的死氣並沒有增烈的現象?甚至,與先前相較,還更得到了抑製?

難道,是他推測出錯了?

白行歌盯著謝璟深的臉陷入沉思,後者被他那雙不帶任何感□□彩的視線盯得有幾分不自在,各種奇怪的被拋到腦後的畫麵似乎又在這一瞬間席卷回來——

穆昭陽心有餘悸地將視線從地上的蟲子收回,剛想回頭去探看謝璟深與白行歌的情況,忽然就見到了兩個人‘深情對望’的一幕,嚇得雞皮疙瘩忽然起了一身。

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他記得離開前,這兩個人還是水火不容的氣勢,怎麼相隔一個多月再見,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越發奇怪了?

細看其實還是能夠看出他們倆依舊不怎麼合得來,但穆昭陽就莫名覺得他們倆偶爾看著有種……形容不出來的,合適感?

穆昭陽被自己突如其來的荒誕想法給驚著了,邊在心裡說著不可能邊準備開口打斷那兩個人的沉默,另一旁的阿竹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件事,忽地撞到白行歌與謝璟深之間,將兩個人的距離隔開。

謝璟深的手也被他這麼一撞,撞得從白行歌手上離開,莫名其妙地看了阿竹一眼後還是朝白行歌問了句:“需不需要歇會兒?”

白行歌又一次覺得自己被謝璟深看輕了,深吸口氣站直身子後淡聲回道:“不必,不過是方才一時間消耗有些大,緩緩就行。”

他過慣了太平的日子,確實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如此巨大的消耗了。

此時,被冷落在一旁的陳之奉才又重獲眾人的注意力。他對謝璟深與穆昭陽有印象,卻對邊上的白行歌與阿竹十分陌生,但還是能夠認得出白行歌是替他清除了身上蠱毒的恩人。

“多謝這位公子相助咳咳……”陳之奉邊說還邊咳嗽,穆昭陽見到他咳出了一灘血,嚇道,“行歌,陳閣主身體沒事吧?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白行歌語氣溫和地回道:“不會,隻不過他身體到底是受到蠱蟲浸染許久,若非他尚有用處,嶽靜茹恐怕早已動手奪走他性命。身子破壞得容易,想養卻難,今後陳閣主得注意飲食,多吃一些補身子的湯藥才好。”

陳之奉又朝他拱手道謝。

白行歌這才又問:“事到如今,想必閣主夫人之事,也無需我們再多言。實不相瞞,在閣主意識混沌之際,嶽靜茹攜閣中被她蠱惑的一批人藏至璿璣閣某處,試圖利用能夠取走他們活魂,將他們留下的軀殼煉製成能作為武器使用的傀儡。”

“那些人若死了,璿璣閣必然會受到重創。奈何我們對璿璣閣內部地勢並不了解,且嶽靜茹在離開前還啟動了閣內的所有機關,所以才想向陳閣主尋求幫助。”

陳之奉盯著眼前的空地沉默了許久,才用著萬分滄桑的語氣說:“我知道了。”

作為閣主,陳之奉自然有他的辦法能夠從僅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將內部的機關全部停止。同時,他也給他們指引了一條,前往極可能會是嶽靜茹躲藏之地的道路。

路道彎彎繞繞的,白行歌記不住,倒是謝璟深隻聽一次就把陳之奉說的話給記下了,一路全靠著他帶領,才成功抵達那據說是陳子清住宿之處的小院。

那處小院一半築於山裡,另一半築於山外,倒是通風得很。

白行歌他們果真在那裡找到了嶽靜茹。那些本該暈倒在璿璣閣各個角落的人,在他替陳之奉治療的那段時間裡,全都聚集到了這一處。

白行歌在來時就已經事先將自己的眼通打開,果真沒在那些人身上見到他們的靈魂。但那些活魂如今也不在嶽靜茹這裡,白行歌隻能隱隱從他們身上虛弱的牽引線看出,他們的靈魂與身體之間的聯係尚未徹底被切斷。

看來作法之人不在此處,但白行歌並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去找到他。

他輕輕推了謝璟深一把:“拖住嶽靜茹和她身邊的那些傀儡,我得從那不知好歹的家夥手裡把餘下的人的靈魂給奪回。”

白行歌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冷淡,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氣勢,叫旁人見了莫名能夠給他足夠的信任,好像他隻要開口,就有信心可以將事情擺平。

神鬼之事謝璟深是毫無概念,但他還是對白行歌感到放心:“好。”

嶽靜茹與那些傀儡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煩。

與璿璣閣裡的弟子不同,嶽靜茹身邊的傀儡們雖然披著璿璣閣弟子的皮囊,身手卻半點不遜色於江湖中那些專業的刺客。穆昭陽和阿竹則守在白行歌身邊,防止嶽靜茹和那些傀儡想趁亂打擾白行歌救人。

白行歌身上帶著的東西不多,拿著銅幣在周圍圍了個圈,又用紅繩在那幾十個弟子的小指頭繞了一圈後,又開始忍痛從自己的手裡放血,在地上寫起了咒文,連同朱砂液一起,很快就弄出了個陣法來。而連接著那些璿璣閣弟子小指頭的紅繩的末端,也被他扯入了陣法之中。

阿竹看著白行歌把陣畫好,往地上重重拍了幾道符後閉眼盤坐在陣中,心裡不自覺感到有些擔憂。

他跟在白行歌身邊那麼久,也就第二次見到白行歌這樣下場與人鬥法。第一次是約莫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會兒白行歌還隻是個少年,據他說當時是有人從宮外針對著他使用了個很強的咒術,他不得不親自破解。他記得白行歌當時也畫了類似的陣,坐在陣法內,隻有手決以他記不下來的速度變換著。

那場鬥法持續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最後白行歌睜開眼回過神來時,在他麵前吐出了一大口血,嚇得他以為白行歌失敗了被人重創。但白行歌卻心大地輕笑出聲,和他說:“慌什麼?想取我命的人,這會兒估計得親自去一趟鬼門關了。”

另一邊,被傀儡護著的嶽靜茹正在和被傀儡們緊緊包圍的謝璟深說話:“你們為何要來阻止我?我說過,你們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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