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一下子驚醒了過來,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為什麼電視裡的迪克-斯托克頓會和自己說話?客廳裡的燈熄滅了,窗簾拉著,電視機的熒光屏是唯一的光源,向外散發著刺眼的白色光芒。電視機中的斯托克頓停下解說,直勾勾的看著亞瑟,畫麵仿佛停滯了一般。
吉娜被亞瑟給驚動了,她睡眼惺忪地起身,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道:“亞瑟,亞瑟,去房間裡睡吧,亞瑟。”說著,兩隻手臂環了過來,纏在了亞瑟的脖子上。
亞瑟托住吉娜,再看向電視,迪克-斯托克頓原本望向自己的眼睛已經收回變為常態,繼續解說著比賽的情況。
“步行者上半場在進攻中遇到了一些麻煩,尤其是在第一節,不過在第二節他們找回了感覺,他們在籃板球的拚搶上做的很好。不夠紐約人本賽季全麵而強大……”
一切都恢複了正常,亞瑟懷疑剛剛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今天一天的確很累,他穿越到這個時空還不足24個小時。
“早點睡吧,這破比賽沒什麼好看的。”亞瑟自言自語關掉了電視,然後抱著吉娜回房睡了。
他沒有注意到,在屏幕關上的一瞬間,迪克-斯托克頓的眼神又朝他看了一眼,然後隨著熄滅的顯像管收成了一條線,隻留下“滋滋滋”的聲音,那是顯像管的靜電聲。
亞瑟把吉娜小心放到了床上,如果是平時兩人難免要溫存一番,但今晚兩人都很累。亞瑟躺在床上蓋好被子,春天的紐約還頗為陰冷,今天又下過大雨,外麵能聽到淅淅瀝瀝的滴水聲,雨還沒有完全停止。聽著這滴水的聲音,亞瑟閉上眼,腦子裡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
穿越、撲克牌、詩歌、羅素、掘墓者、以淚洗麵、船長、阿布拉莫、阿泰斯特…這是俞鵬過去養成的一個習慣,睡覺前要把一天的事翻出來過一遍,想想有沒有問題,自己做人做事有沒有缺漏,有沒有值的改進的地方。
而今晚亞瑟想這些隻有一個目的,他想快點睡著,過去他隻要把白天的事想完,腦子就知道一天結束了,可以休息了。但今晚,亞瑟想了一遍又一遍,腦子昏昏沉沉的,卻還是沒有睡著。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有什麼東西沒有想?到底是什麼你?
撲克牌?撲克牌嗎?四張撲克牌,紅桃2,黑桃3,梅花6,方片J……對了黑桃變成了黑色的盾牌,紅桃變成了山羊的角,山羊的角…想到這裡,亞瑟終於覺得自己想完了,腦子漸漸停止思考進入了睡夢中。
亞瑟做了一個夢,他真的夢見了羊,一群羊,一群排著隊待宰的羊。原本它們很沉默,排列著齊整的隊伍,一個接著一個的迎接屠夫的屠刀。直到其中一隻看到了亞瑟,它們開始喊救命,開始朝著亞瑟大聲喊救命。這救命的聲音是如此的尖利,刺耳,亞瑟覺得耳膜都要震聾。
羊的叫聲有這麼尖利嗎?一陣接著一陣,一陣接著一陣……
然後亞瑟慢慢轉醒過來,睜開眼發現天已經蒙蒙亮,而一陣陣尖利的聲音不是羊叫,是窗外的呼嘯的警笛聲。紐約市內不知又發生了什麼案件。殺人、搶劫、放火,在這個世界上最為繁華、發達的城市,這些罪惡如同良田稻穀中的雜草,一刻都沒有被清除過,反而借助養分瘋長著。
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多,昨天睡的很早。吉娜還在睡夢中,她的兩條腿纏在亞瑟腿上,頭歪過來靠著亞瑟的肩膀,她才17歲,放在古代她已經是個母親,但在現代社會,她還是個孩子。亞瑟小心地托起她的脖子,把她挪到枕頭上,再把她的腿移開,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完給吉娜做了一頓早餐。
一個小時後,亞瑟騎著摩托車載著吉娜飛馳在布魯克林大橋上,吉娜從後麵緊緊抱住亞瑟。雨已經停了,風還有些冷,她臉貼著亞瑟的後背,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就像那天在布魯克林大橋下,那個晚上她跳到亞瑟的摩托車上時一樣。
那時她在流淚,滿腦子想著如果有人願意帶她走,她就毫不猶豫的和他離開,接著她就碰到了亞瑟。
一切仿佛是一個奇跡。
到了學校門口,亞瑟吻了吉娜,道:“今天晚上我還會來接你,六點。”
吉娜臉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和亞瑟相處了兩個多月,就在她對亞瑟有些絕望,有些後悔那晚跟著他離開的時候,他似乎變了一個人,變得那麼溫暖而富有責任感。這些東西,她在父親身上從沒有體會到過,那個粗魯,永遠滿身煙味和酒味的碼頭工人。
看著吉娜進了學校,亞瑟騎車離開去找羅素,兩人約好上午在盧西亞諾餐廳見麵。
他來到餐廳時肯定又遲到了,但店長已經不敢再言語什麼,隻是對亞瑟道“快去乾活”,語氣還非常的溫柔。這些猶太人,變起臉孔來比誰都快。亞瑟照例在後廚乾了會兒活,卡森一如往常的邊做菜邊開著黃色玩笑,所有人都忙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