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內布拉斯加(2 / 2)

馬修的瞳孔開始散大,生命在急速流逝,許多畫麵開始在眼前流淌。內布拉斯加荒蕪的草地,一望無際的藍天和農田,巨大的冷卻塔和巨大的風,浩浩蕩蕩地吹拂在毫無遮攔的平原上,冷卻塔冒出的白煙滾滾,飄向空中又隨風而逝,一如他即將隨風而逝的靈魂。來到紐約後的一切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修車廠,妹妹,fda、佩林、安眠酮、伍德、甘多菲爾,那些纏繞著他幾乎讓他發瘋的東西。

幾年的臥底生涯,黑暗、毒品、槍支、暴力,賭博,沒有愛的性,失去親人的痛苦,在死亡邊緣跳舞的心驚膽戰,像濃厚的油彩塗滿了他的生活,但抹去這一切,他的底色依舊是那個成長在內布拉斯加,牽著妹妹的手行走在農場曠野上的少年。那裡的天很高,雲很低,他看到了草地上的木圍欄和aerotor抽水風車,風車一直在轉啊轉,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辦公室的門“哐”的一下被撞開了,一個穿黑色運動衣的高大男人出現在門口,他看到伍德勒住馬修,馬修滿臉通紅眼珠外暴已快要氣絕身亡,果斷舉起手裡的槍,對著沙發朝著伍德開了一槍。

“嘭”的一聲,子彈從消聲器槍管裡飛出,準確的射進了伍德的腦門中央。即便是很近的距離,用手槍一槍擊中一個人的腦袋也是非常困難的。在手槍對射中,瞄準的從來是對方的軀乾而不是腦袋。隻有最頂級的槍手,對槍械、彈道無比的熟悉,才有自信一槍打爆對方的腦袋。

開槍的是“死亡槍手”羅素,可能是紐約地區槍法最好的“人物”。

十五分鐘前他接到阿布拉莫的電話,阿布告訴了他馬修的家庭地址、聯係電話和車牌號,羅素打了個電話給馬修,無人接聽。他動身要前往馬修住的地方蹲他,可是安娜卻纏著羅素不肯放手。羅素聽從亞瑟的吩咐,帶上安娜,結果上車後到了第一個十字路口,羅素要直行,安娜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用手指了指右邊示意他右拐。

安娜直勾勾的盯著羅素,那清亮的眼神竟讓羅素無法拒絕,於是羅素隻得右拐。

在安娜的指引下,十分鐘的時間,羅素開車行駛到了22號大街,看到了停在藥店門口的那輛馬自達929。

羅素立刻靠邊停車,拿著槍從開著的側門進入了藥店中,聽到辦公室有響動,進去便看到了伍德要殺掉馬修。羅素並不認識馬修,但在電話裡阿布說是一個栗色長發,很瘦的年輕人。伍德是金發,身材肥壯,羅素一眼就分辨出了兩人,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打死了伍德。

勒在馬修脖子上的胳膊慢慢鬆了下來,風車又開始轉了起來。羅素上前撥開伍德的胳膊,把馬修拉起來拍了拍他的臉。馬修麵色通紅,脖子上被勒住烏青色的勒痕,他已經摸到了死亡的邊緣,腦子因為缺氧而混沌不清。羅素一鬆手,他又攤倒在地上。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逐漸轉醒過來,感覺脖子幾乎斷掉,鎖骨和頸椎似乎出現了挫傷和錯位,疼的不行。伍德是真的下了死手,足以說明保險櫃裡的東西有多重要。馬修瞥了一眼躺倒在沙發上的伍德,他腦門中央中了一槍,死的透透的了。

救他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衣的高大男子,他拿著槍坐在椅子上看著馬修,馬修想起來自己認識他,他是盧西亞諾家族的人。過去他總是跟在托尼-盧西亞諾身側,據說是個可怖的殺手,不過隻是聽聞,兩人並無交集。從他一槍乾掉伍德來看,傳言非虛。

“謝謝…謝謝。”馬修的喉嚨很疼,喉管感覺被勒碎,他擠出一句謝謝。他不知道羅素出於什麼目的救他,他的心思全在保險箱上,可他不能去打開它。他快速轉動著腦子,想編一個理由,說自己和伍德因為某些事發生了衝突,他要殺掉自己。對,是為了爭奪毒品…不對,他為什麼要救自己?難道也是為了保險箱裡的花名冊?

馬修的腦子裡一片混亂,他一下子覺得很疲憊,大腦缺氧讓他沒有力氣再去多想。他累了,他真的累了,不知為什麼,他又想起了內布拉斯加,想起了家鄉的農場和風車。他已經回憶不起自己究竟為什麼會來到紐約,為什麼走上臥底這條路,他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生存?為了正義?為了複仇?還是什麼都不為。

他想家了。

這時,羅素開口說話了,道:“教父想見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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