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用算盤扒拉了一下,一切皆如姐兒所說,深吸一口氣,“待開了春,天氣漸暖,我去求一求忠順王爺,看能不能在那邊女學裡給姐兒謀一個位置。”
賈氏並不是很滿意,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問道,“彆說姐兒如今年幼,便是已到了入學的年紀,要讀書,咱們也不是請不起先生,何必要去蹭彆家的女學?”
忠順王是當今聖上的堂兄,掌宗人府宗人令,在王府的後花園辦了一間女學,除了宗女們,朝中的一等貴女們也都在那裡上學。想要進去並不容易,進去之後,想要立足,不受欺辱更不容易。
自身要有本事,父兄在朝中也要有地位,才不受欺負。
自家女兒才三歲,開了春過了二月十二,也才四歲,和那些權貴家裡的貴女們一起上學,賈氏怎麼會放心呢?
林如海自然也考慮到了妻子的憂慮,便也不堅持,看看更漏,已經時辰不早,便合了賬本遞給賈氏,“明日再讓那莊頭好好合一合,回頭拿著再考考姐兒,讀書的事,等過完年了,再合計。若能找到合意的先生,就先在家裡啟蒙,若找不到,少不得還是要去求一求。”
賈氏又想到,忠順王府那邊的女學,不單單會教讀書習字,規矩禮儀都是宮裡出來的嬤嬤在教,女紅師傅也是從蘇杭那邊請來的素有名氣的繡娘。賈氏年輕的時候也曾在宗室的女學裡學過,知道裡麵的深淺,若不是擔心女兒年幼,她還真是不舍得放過這種機會。
雖然說,現在機會並沒有到眼前來。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起來,在正房這邊用過了早膳,林如海便去衙門點卯。黛玉趴在炕上,一雙小手翻動著賈氏的賬目,指出了好幾處錯誤後,賈氏便一並讓府裡的賬房先算著。
那邊吳莊頭一夜沒合眼,早早把賬目核實了送過來,黛玉一盞茶功夫核了一遍,才說“都無誤”,可把吳莊頭又急出了一身汗,好在這一次總算是過了,忙忙地辭了主家趕緊回去籌備短了的東西。
午膳過了,黛玉歇了個中覺醒來,林如海總算是回來了,家裡趕緊套了車馬,往北街那邊去。雖說在一個坊頭,過去總要繞上一圈。車內放了兩個火盆,因怕炭氣,車簾子扯開了一些,黛玉便不時朝外看幾眼。
才出了街頭,走了約莫一箭之地,車停了下來。賈氏在車裡坐著問車夫,“這是怎麼了?”
“回太太,老爺停了馬,這會兒正下來請安,和人說話呢!”
這便是遇到了上峰。黛玉連忙換了一邊,把車簾子偷偷地掀開了一個大大的角,朝前麵看去,見一個錦衣大氅的俊美幼童,頭戴白玉冠,麵如冠玉,鼻子凍得通紅,端坐在一頭矮馬之上,裝模作樣地道,“林愛卿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