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難怪你騎這種小矮馬呢,是不是也覺著自己沒有那種高頭大馬的馬背高呢?”
雲臻臉上的笑便禁錮在了臉上,略有些愕然地瞪著黛玉。小姑娘歪著頭,清淩淩的眸子裡含著笑意,戲謔又調皮的神色中,略有些小心翼翼,讓人忍俊不禁。
卻也讓雲臻覺得,這丫頭,簡直是不識好歹,忘恩負義,氣鼓鼓地,又不忍責罰,總是一個大病初愈,從鬼門關回來的孩子。雲臻除了忍氣吞聲地離開,也彆無他法,心裡還想著,以後,是死是活,再也懶得管了。
吹冷風就吹吧,要是再受了寒,他就真再管她了。
竟有種,養了一株半死不活的花兒,精心照顧了些時日,活了過來。一個看顧不好,就又要顯出蔫蔫的姿態,心裡堵了氣,有心要好好罰一罰的心思,又排遣不去心裡頭盤桓的擔憂。
賈氏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這幼童,他已經收回了馬鞭,簾子落下來,聽到他在外麵吆喝,“走了!”
黛玉連忙又掀開了簾子,跟在他身後的一眾人從馬車旁邊經過,均是目不斜視,唯有一個年約十多歲的少年朝這邊看了一眼過來。
幼童回頭時的目光不免有些淩厲,他身邊一個麵白無須的太監見此,一馬鞭朝這邊揮了過來,尖銳的聲音如寒風呼嘯著而過,“孫紹祖,大膽,不想要眼睛了嗎?”
黛玉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少年竟然是孫紹祖?
他生生受了一鞭,並未從馬上墜落,而是微微側頭,用肩頭承了這一鞭,避開了頭臉。果然,是個弓馬嫻熟的,縮著肩膀,很快地就從馬車前跑過。
雲臻朝黛玉揚了一下眉,見小姑娘眉眼彎彎,並沒有感受到自己的嫌棄,相反,眼裡閃著光芒,如整條的銀河倒映在其中,璀璨明亮,頓時他不由得一陣氣悶,有種媚眼拋給瞎子看的無力感。
說是不想管,小孩的心性還是有些拋不開,雲臻便堵著氣,吩咐夏守忠,“讓林醫正今晚上再過林府一趟,真真叫人煩心。”
夏守忠是六宮都太監夏守忠,最大的本事就是察言觀色,揣度上心,知道這小丫頭是得了貴人的心了,朝身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又巴結主子,“想是借了主子身上的龍氣,依老奴看,這姑娘的氣色比起先前來,不知好了多少。想以後,也是個福厚的了!”
“什麼以前以後的,她若是個福薄的,會遇上本皇子?這等話,以後不要再說!”
夏守忠也沒想到,八皇子對這丫頭如此上心,不得不感歎,這人的際遇,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個玄妙的東西。打小兒就不苟言笑,神情冷漠,能目不錯睛地冷眼旁觀慎行司的內監們打死人的八皇子,居然還有此等惜貧憐弱之心。
隻能說,再大奸大惡之人,內心裡也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至於說,這柔軟之處包裹的是個什麼人,就真的是天意了。
而如今,這個六歲的小皇子,將這份天意,賜給了一個三歲的女娃,能夠裝多久,包裹得有多麼嚴實,就隻能看這女娃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