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人的求生欲可以強到什麼程度(2 / 2)

然而並沒有人知道鏡頭背後那個快要被逼瘋的男人,雞賊的節目組早已將伊森的那塊分屏特地調出來放在中心最顯眼的位置。在看直播的觀眾們也快要在心中尖叫出聲,雖然其中不乏有“那麼快就開始洗白了”之類的言論,但是完全不妨礙大眾的沸騰。

在這個娛樂至上的漠然時代裡,已經有多少年人們沒再見過,這樣袒露心聲完全刨開來擺在麵前的感情。

他的感情不是全然美好積極的,甚至因為個人的自私占有而帶上了醜惡的標簽,但這樣反而愈發真實。

不是所有人都能給你聖人的愛的,完全純白無瑕的愛情或許隻能在千年前的社會話本中看到。但仍有人在渴望瘋狗的愛,那種夾雜著見不得光的自私占有欲,炙熱濃烈得好像要吞沒人的骨血,醃臢而迷人,偏執又深情。

很奇怪,人好像就是總喜歡看這樣的東西。自言聖潔者的墮落,墮落者最後的良知,深愛之人的形同陌路,背道宿敵的殊途同歸,以及,浪蕩子的難得情深。

這個晚上有多少人注定沉溺在那片湛藍色的深海之中,而他們並不知道的是,那雙湛藍海洋的主人,在鏡頭移開時整個人放鬆靠在了椅背上,像是卸下了一部分重擔般地鬆了口氣。

輿論。

這是當時秋玹的原話。利用輿論造勢,利用觀眾的喜愛,利用一切手邊可以使用的資源,讓他們不舍得你死,不願意你淘汰,不甘心有情人被迫分離成為權貴餐桌上的玩具。

“但是就算觀眾再怎麼喜歡你,他們也隻不過是一群平民,根本不是權貴們的對手。”

秋玹看了他一眼,道:“一個平民無法作為,一群平民無法作為,那若是百萬個,上億個呢?”

“你應該聽說過那句話吧——‘沒有人不喜歡洛絲塔’。”她這樣說道,“洛絲塔是這個時代的象征,是每個人心中的愛與欲,是燃燒在星際永遠不會熄滅的一團火焰。權貴再怎麼樣也是少數,一旦到達某個程度,上升到某種高度的話,他們不得不聽取輿論。”

“就算背地裡還是隨心所欲想怎麼玩怎麼玩,但是起碼有了顧忌,要進行掩飾。就好像你見過現在洛絲塔依附於哪個貴族嗎,明麵上的?誰都想要洛絲塔,但是沒有人敢,因為他們知道那是群眾心中的一個‘象征’,誰動了洛絲塔,就代表一個人站在了群體的對立麵,他們不敢。”

“我這樣說,不是讓你在年末最後的時間裡到達洛絲塔那樣的高度,那基本不可能做到。但是這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思維方式。”秋玹說道,“你知道嗎?群眾,特彆是年輕的群眾,是極易被煽動的。”

“喜歡上一個選手或許要花一段時間,但恨上一個本就惡名在外的劇組甚至是公司甚至是,權貴,則要容易得多。就算身單力薄很難去撼動百年階級留下的巨樹,但是怨恨不滿一旦在心中埋下了,接下來的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人們更願意相信他們親眼所見的東西,一旦輿論造勢起來了,我們就等於擁有了這個時代最堅固的底牌。”

“……”

伊森張了張嘴,頭一次覺得眼前的人陌生。他撓了撓頭,猶豫道:“……聽起來你很有經驗?”

“當然不是。”秋玹白他,“實話說,在那麼多個試煉場中,這裡是我最不喜歡的一個世界。”

這句倒是實話,她不喜歡這個病態而癲狂的,娛樂至死的,煽動輿論極其容易的時代。人群中真正有自己思考能力的人很少,甚至是她自己的有些思維都是建立在旁人的思維上而起的,想要完全的誕生自己的思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但至少她能夠做到的,是不被刻意引導者的煽動牽著鼻子走。

當然這都是題外話了,娛樂產業樹大根深,不是他們這些行刑官一朝一夕就能連根拔起的。事實上秋玹本來的目標根本就沒包括這些,不過是想著能夠混進年底人氣選手的前十然後拍拍屁股走人罷了。

若不是因為萊德,她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隻是時代本身的問題吧。

而後來當秋玹從屏幕裡看到伊森的這段表演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她是真的被驚訝到了。畢竟說著隻是提供思路具體怎麼做還要看他自己表現,但她沒想到伊森的表演過於優秀了,乃至一些小小的瑕疵都可以被歸咎於真情實感。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是一個自我利益至上的人,秋玹倒真的要相信了他的言辭,而連她都感到不可思議,更不要說那些世代生存於娛樂背景下的群眾了。

你從未想到一個人的求生欲可以強到什麼程度。——伊森

秋玹搖頭笑了笑,想著這下好了,秦九淵還不得從此臭著臉臭到死,一個星期都算好,怕不是現在已經在想著今晚暗殺伊森的準備了。

伊森:我求求你們放過我。

想了想,她幾乎熟門熟路地從喬身上拿走了監控儀器,自己起身從窗戶翻了出去。

伊森的房間在圍樓的另一端,所以不能像上次她去燃的房間那樣直接從牆壁上翻過去了。秋玹老老實實地帶上兜帽夜遊,而不知道是不是她天生自帶什麼夜遊必被撞見的屬性,又一次,阿布高壯的身影攔住了她的去路。

而這次同樣的,他依舊是一個人,沒有見著與他結盟的莉莉。

秋玹清清嗓子,“那這次還是一樣,我們彼此就當互相沒有看見,如何?”

阿布卻說起了另一句話,“你也發現了嗎?”

“發現什麼?”

阿布:“這個村子不對……你是在套我的話嗎?你怎麼總是這樣?”

“兄弟我真沒有,我是真不知道。”她長歎一口氣,舉起雙手表明自己立場。“我出來是為了去隔壁找我的盟友,沒想過會碰見你,也沒想要套你的話。”

男人借著不甚清晰的月光打量了她幾眼,才遲疑鬆口道:“那好吧,那我就當沒看見你,你也一樣,我走了。”

他剛這樣說著,另一側匆匆而來的腳步聲就在兩人耳邊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