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賀新郎,一賀郎君半生鬩牆,終落了、幸抱得珠璧良緣美嬌娘。
賀新郎,賀新郎,二賀常棣靡靡頹唐,瞭望眼、煢煢於焰火彌天舞霓裳。”
……
秋玹一路向村北走,沿途在心中反複將瞎子的唱詞拆解組合好幾遍。
她沒有想到的是當時在典禮上那個黑皮司儀的詞並不是完整的,在最初的“一賀”之後,竟然還有一句話。
“二賀常棣靡靡頹唐,瞭望眼、煢煢於焰火彌天舞霓裳。”
其實,在知曉了具體詞句之後仔細一想的話,這並不難懂。
焰火彌天,指的就應該是當初那個帶走左嵐的男人一把火燒了成親禮堂。那個男人的身份是“常棣”,也就指新郎的兄弟,跟第一句賀詞裡“兄弟鬩牆”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兄弟終日靡靡頹唐,而新郎半生鬩牆,最終一個抱得美人歸,一個……燃燒於寺廟的大火中?
隻是這樣的話又跟記憶對不上了。
顧蛇。這個人的身份到底是原本左嵐的新郎,還是……那個賀詞中出現的“兄弟”?
秋玹一路暢通無阻地抵達謝家,幾乎熟門熟路翻牆進了後院祠堂。她繞到後門那扇鎖死的窗戶麵前,抬手輕輕敲了敲。
“江嵐景,還記得我嗎,我來看看你。”
裡麵死寂一片,就好像根本沒有人存在一樣。
“我,考古隊的人,阿芙,還記得嗎?”
還是沒有人說話。
秋玹頓了頓,“我今天來找你是有辦法能夠救你出去,隻要你配合。”
終於,祠堂深處傳來淅淅索索的動靜,手掌貼著的窗麵一震,像是裡麵有什麼人同樣把手貼在了上麵似的。“你可以救我?怎麼救,你們是已經找到出村的辦法了嗎?”
秋玹:“不是,我可以救你,但不是在今天,而是你的婚禮上。”
“……”裡麵的人把手放下去,語氣中多了些冷意。“嗬,到現在了還想說好話哄我?你從我這裡得不到什麼東西,勸你還是不要多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我沒有哄你,我是在救你。”秋玹語氣平靜,支起關節又輕輕敲了敲窗麵。“今晚過後,我就可以知道往日那些新娘的結局了,那麼明天太陽一升起,我們就可以在婚禮上把你救下來。隻要你配合。”
江嵐景頓了頓,話音聽起來不像是欣喜,反倒透著股古怪的冷意。“太陽、一升起?嗬,嗬嗬嗬嗬……好啊,那我等著你,外鄉人,要是明天你救不了我,嗬……你剛才說自己叫什麼名字,阿芙?我記住你了。”
秋玹:“那個是化名,我真名叫沈驚雪。”
“對了,我還有一個問題,或許有些冒犯,希望你原諒。”
江嵐景嗤笑一聲,“說吧。”
“你有性生活嗎?”
江嵐景:“……”
“怎麼!”裡麵的聲音似乎是多了點怒意,“現在你們考古隊的人連這種事情都要管了嗎?你以為自己是誰啊,做愛警察?”
“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有的話,平常有沒有注意安全措施?或者說,這段時間裡,你有沒有發現自己生理期異常停止了?”
“……”
“我問這個沒有其他意思。”秋玹歎了口氣,“因為我不知道在這個地方是否有安全措施這個意識。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自己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你可以告訴我。”
裡麵沉默了好一會,才硬邦邦吐出一句:“沒有。”
“你確定?”
江嵐景說:“沒有。”
秋玹收回視線,無聲半晌,好像被窗框上一處雕花紋路給吸引了目光。驀地,她移開視線,放下了撐在窗戶上的手掌。“行吧,那沒事了。明天見。”
裡麵沒有回話,不一會傳來淅淅索索衣料摩擦的動靜,就像是裡麵的人又重新走了回去一樣。
既然這樣,秋玹也就當自己沒有看見從窗戶內部的縫隙裡,露出來的一隻眼睛。
……
“做嫁衣,做嫁衣要紅布才行,不然沒得……”
秋玹:“拿來了,彆說了。”
昏暗的裁縫鋪裡,乾枯可怖猶如皮上骷髏的老板頓了一下,從蜷縮著的椅子中抬起頭來。似乎是光線太暗看不清,他眯著眼睛視線虛焦在秋玹身上好一會,才終於確認了這裡有個人一樣,隨意地招了招手。
“東西呢?”
秋玹從空間裡拿出一匹紅布,遞了過去。
紅布是今天早上米莎給她的。前麵說過,由於費心費力裝新人的原因,米莎的夢境進度才到拜廟那裡,所以相比起其他已然錯過了的行刑官來說,她大概是目前為止隊伍裡最後一個能夠從邪神手裡拿到紅布的行刑官。
昨天晚上,米莎果然把紅布帶出來了。
“萬一你的猜測是錯的呢?”太陽即將升起的前幾分鐘,米莎坐在屋子裡,麵對著秋玹手裡拿著那匹紅布。“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哪個佛像給的布是正確的,觸發死亡的條件就是把布給裁縫鋪老板做嫁衣,陳鳴也是因為這個才死的。如果真相是這樣的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被裝在箱子裡送回來的人也是我,不會聯係到你身上,不是嗎?”
米莎嘖了一聲,轉了轉手裡的布。
“那如果我是故意在騙你呢?”她壓低了點聲音,“我早就知道今天你不會跟我們下地而是要去村裡,我故意從男相佛手裡拿來了錯誤的東西,就是想要至你於死地。”
秋玹:“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