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霄麟坐在辦公室裡等了一會,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手表，簡直是掐著秒在算時間,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賀霄麟心裡越來越不安。
就算是賀霄麟正常的時候，對方為都抱著些患得患失的態度,更何況現在方為知道他有病,賀霄麟幾乎恨不得抱著方為二十四小時不撒手，自從他跟方為坦白之後,這麼多天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跟方為分開這麼久。
“那個……您要不要喝點水？”杜行看著賀霄麟一直板著臉，心裡不自覺的有些突突,想要搭話又不敢，猶豫了很久隻擠出來這麼一一句話。
賀霄麟隻是麵無表情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杜行就覺得雙腿開始發軟，在心裡拚命地大叫：“師父你快回來啊！他好可怕！”
賀霄麟跟方為在一起的時候和對待外人根本就是兩個人,尤其現在方為離開了這麼久還不回來，賀霄麟幾乎已經處於爆發的邊緣了。
“他去哪了,帶我去找他。”賀霄麟突然起立，有些焦躁地說道。
杜行嚇了一跳，“不是說是去人事了，就在樓上,估計快回來了。”
“已經快十分鐘了，我去找他。”賀霄麟鬆了鬆衣領，急躁地往外走去。
杜行鬆了口氣，隨即覺得自己這樣又很沒有禮貌,連忙追了上去說道：“我送您過去吧！”
賀霄麟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焦急地往樓上走，一邊還拿出手機來撥通了方為的電話，可是直到他走到人事部辦公室的門口，方為都沒有把電話接起來。
杜行有些膽怯地看著賀霄麟陰沉的臉色，敲開了辦公室的門，詢問了一下才發現方為根本沒有來過。
賀霄麟呼吸猛地一滯，先是眼前黑了一瞬，然後才邁開步伐飛快地往外麵跑，不過就這麼幾秒鐘的時間，所有最糟糕的想法都湧上了賀霄麟的腦海。
賀霄麟一路瘋了一樣地跑到樓下，在大門口轉了幾圈，眼前不受控製地開始出現了幻覺，每一個行走的路人都變成了方為的臉，甚至每一聲傳入耳畔的人聲也都變成了方為的聲音。
賀霄麟痛苦地捂住額頭，眼前的景象在太陽下麵開始旋轉起來。
“賀先生？”突然有個聲音在賀霄麟身後響起，賀霄麟受驚一樣猛地回頭看過去，甚至都還沒有看清叫他的人的長相，首先入目的就是方為跟著那人手牽著手的畫麵。
賀霄麟眼睛瞬間就紅了，突然一拳就重重地打了上去。
那人毫無防備地被賀霄麟打倒在地，趴在地上還沒等爬起來，賀霄麟接著又俯身揪住了他的衣領，狠狠地盯著他問道：“誰讓你碰他的？”
“……誰？”被賀霄麟打倒的是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長相十分秀氣，隻是疼痛讓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賀霄麟現在根本聽不到他說話，還想再接著動手教訓他，好在這個時候方為回來了，趕緊衝上來拉住賀霄麟的拳頭。
“老婆怎麼了？他怎麼惹你了？”方為在賀霄麟的側臉上親了親，身上的T恤已經被汗濕透了，氣都還沒有喘勻。
賀霄麟轉頭看向方為，遲疑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是我是我！”方為也顧不得自己滿身的汗水，直接半跪在地上把賀霄麟摟進了懷裡，無奈地說道：“我才走了幾分鐘，你怎麼就給我惹禍？”
賀霄麟鼻腔裡嗅著方為的氣息，這才慢慢冷靜下來，窩在他懷裡悶悶地說道：“我看到他拉你的手了。”
方為愣了一下，抱歉地對呆坐在地上的青年笑了笑，把賀霄麟從懷裡推開，讓他看著自己渾身上下濕透了的模樣，無奈地說道：“寶貝兒，你看我這樣，像是出軌回來的樣子嗎？”
方為現在的樣子比賀霄麟還狼狽，臉蛋熱的通紅，嘴唇卻煞白一片，氣息還有些急促，薄薄的上衣都已經濕透了，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裡麵的輪廓。
賀霄麟這才開始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剛才太著急了，又出現了不該有的幻覺。
“出什麼事了？”賀霄麟伸手替方為擋住陽光，輕聲問他。
方為渾身一僵，隨即搖了搖頭，這才看向剛才被賀霄麟打了一拳的青年，不好意思地問道：“你沒事吧？不然去醫院吧，他下手可能有點重。”
“沒事。”青年倒是很好說話地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看著賀霄麟問道：“賀先生，我們之前見過的，您還記得我嗎？”
賀霄麟根本懶得看他一眼，拉著方為起身，擦擦方為的額頭上的汗，心疼地說道：“先找個涼快的地方，我看你快中暑了。”
“哪有那麼嚴重。”方為笑著說，可是賀霄麟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拉著他就進了公司的大廳裡。
方為抱歉地一直回頭看著還站在原地的那個青年，可是對方似乎對賀霄麟的興趣更高過於剛剛被揍過這件事，被賀霄麟無視之後反而有些失落地站在原地。
“怎麼不跟人家道個歉打個招呼？他好像認識你。”方為終於吹到了空調，整個人都清爽了很多。
“不認識。”賀霄麟根本不關心彆人，用身體替方為擋住空調直吹過來的冷風，一邊仔細地替方為擦汗，像個放了學卻等不到家長的小朋友，委屈地控訴：“你去哪了？不是說五分鐘就回來接我嗎？”
方為抿了抿嘴唇，伸手抱住賀霄麟的腰身，把臉貼在他的腹部，閉著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杜行慢吞吞地跟著賀霄麟出來，剛好看到他們夫夫倆旁若無人地在大廳裡抱在一起的畫麵，擰著衣角含淚嘟囔：“這恩愛秀得也太過分了吧！”
方為最後也沒有辦得成離職手續，賀霄麟叫人開車把他們接了回去，順便讓他們替方為辦了交接，不管怎麼樣，說什麼都不讓方為再離開他半步。
方為倒是出乎意料地老實，全程都隻聽賀霄麟的安排，始終心不在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為為，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上了車之後，賀霄麟不放心地摸了摸方為的額頭。
方為緩慢地搖搖頭，過了幾秒才輕聲問他：“老婆，你媽媽對你好嗎？”
賀霄麟點點頭，“哪有媽媽對兒子不好的，我沒有上學的那幾年，一直都是我媽在身邊照顧我的。”
方為聽著他的話鼻子有些發酸，吸吸鼻子有些哽咽地說道：“那我可能是天底下最不討人喜歡的小孩了。”
賀霄麟皺眉，抬起方為的頭看到他通紅的雙眼，聲音發緊地問他：“出什麼事了？是不是我剛才有打了人所以你不開心了？”
方為搖搖頭，眼淚突然就滴了下來，“我剛才好像看見我媽了。”
賀霄麟愣住。
“她走的那年我才幾歲，我以為我早就把她忘了，可是她走路的姿勢還跟小時候一樣，我就是隨了她，走起路來左腳總是會習慣性地往內側撇一下……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方為低下頭，眼淚劈裡啪啦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