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月皇叔緣何又進來了呢?
原來是賈寶玉恰巧從外麵回來,見月皇叔在門口站著,便熱情地請他進客廳裡坐一坐。
盛情難卻,月皇叔便跟著進來。而且,他還想看看自家徒兒是如何送東西給她的。
還真是巧了,他們去的客廳,就是賈瑭所在的跨院小花廳旁。
月皇叔與賈寶玉才跨進客廳,便看到一個娉婷身影從屏風後麵閃過。
月皇叔有些失神,賈寶玉卻是毫無察覺月皇叔的不對勁,也無半點驚詫於林黛玉的言行,“林妹妹這是聽著不中聽的話了。”
想到他們方才聽到的話,月皇叔苦笑了一聲,“當時本王不過是為了哄瑭兒的。”沒曾想平常聰明機靈的賈瑭沒聽懂那是玩笑話。如今好了,平白地又多了一件得罪人的事兒了。也怪自己嘴快。
賈寶玉張了張口,一時半會不知說什麼好。林妹妹生氣時,他可是最怵的。一般他都要低頭服小地哄好久,才能讓林妹妹消氣的。今日這事,明顯是瑭兒與月皇叔惹下的事,他便裝作不知情罷?
賈瑭與賈環還懵懵的,小手籠著小匣子不知所措。紫鵑欲將小匣子收起來放一邊去,卻被賈瑭瞪了他一眼。
他可是知道眼前的這個丫鬟,在他看來,可不算得頂好的呢,擅自為主子下決定,著實不應該。
紫鵑被他的目光嚇住了,便頓住了手。按說一個七歲的孩童,本不能輕易震懾賈家的丫鬟的。但誰叫賈瑭從小跟在月皇叔身邊呢?不生氣還好,一生氣,就像足了縮小了的的月皇叔,叫人如何不害怕?
月皇叔在小花廳門口站住了,佯裝咳嗽兩聲,“瑭兒,還不快去賠罪?”
賈瑭沒有依言而去,而是走過來,“見過寶二哥。師父,我可是哪裡做錯了?”不知哪裡錯了,如何賠罪?
賈環、紫鵑等人也連忙過來行禮。
月皇叔叫起他們後,看了一眼扭轉頭憋笑的賈寶玉,將賈瑭拉到身邊來,小聲地說了緣由。
賈瑭抬頭,很是無語,“師父,您可是坑慘徒兒了。”
“嗬嗬,徒兒,你也害慘師父了。”月皇叔有點心酸地說道。
“怎麼說?”賈瑭反問,卻沒得到回答,反被月皇叔輕輕推了一下,又走到賈環身邊。賈寶玉隻來得及看見那支碧玉步搖,兩人就已是小心地將匣子合上了。
賈瑭想了想,就走到碧紗櫥外麵道:“林姐姐,我錯了。原諒弟弟年幼,不知姐姐們的打扮之法,言語上冒犯了林姐姐,請林姐姐原諒了我罷?”
“林姐姐,環兒,環兒也有錯呢。林姐姐可否原諒我們呀?”
林黛玉氣鼓鼓地坐在圓桌前,揪著絲帕,聽了兩個小人兒的話,雖也有點生氣,也明白是他們人小,不懂大人的好話歹話,隻要覺著好,就學著說。說來,都是那個人的錯。身為皇室貴胄,就能言語上輕視他人,笑話他人麼?
又隱隱聽著那人是被賈寶玉帶來了,氣不過的林黛玉,便脆聲道:“瑭兒、環兒心意,我自是心領了。我可不敢生氣。隻是覺得物件貴重,受之有愧。瑭兒還是把它們都帶回去,回頭看誰喜歡滿頭帶齊它們的,就送與誰便是了。”
人家月皇叔不過嘴上這麼一說,若是她直接罵人,那如何使得?對方可是位高權重的皇叔,自家爹爹隻是揚州的一個巡鹽禦史,若是自己開罪於他,連累了爹爹,自己也是極大的不孝了。
但叫她就這樣算了,又不甘心,就隻能言語擠兌一下了。明麵上是說賈瑭,卻是說給月皇叔聽的。
果然月皇叔聽了,心裡懊惱極了。覺著自己繼續留在這裡,隻會讓林黛玉更加的生氣,便走到花廳裡,垂下眼眸,不敢亂看,真心地道歉:“是我胡言亂語教壞了徒弟,讓那玩笑話冒犯了姑娘,還望姑娘莫要再生氣了。氣大傷身。若是,若是還有氣,就朝著賈瑭說幾句,畢竟有事弟子服其勞。告辭。瑭兒,等事兒完了,你就出來尋我。”
因為某個私心念頭,還是以“我”自稱。黛玉聽著,心裡不免異樣的情緒,也原諒了他幾分。
月皇叔說完,與一旁呐呐不敢多言的賈寶玉說了一句,便大踏步離開了。
賈母在裡麵躺著,聽著這些動靜,不知為何,心神有些不安,可又不好確定,便一直不出麵,也不啃聲。罷了,在她還在的一天,就護好兩個玉兒,他們平安順遂就好,旁的,自有天定。這般想著,賈母竟是慢慢地合上眼睛,睡著了。
而此時,林黛玉走到窗前,看到那玉樹臨風的人遠走不見了,才抿著嘴出來,也不管賈寶玉。
看著眼巴巴瞧著自己的賈瑭與賈環,輕哼了一聲,纖纖手指輕輕戳了一下他的額頭,“真是瞧著機靈,被自己的師父哄得團團轉都不知。”
賈瑭與賈環兩人笑了,因為林黛玉與他們說話了,便是說明她不再生他們的氣了。
“林姐姐,這是我與環兒一起選的,您就收了它們吧?”賈瑭似是撒嬌地說道。
其實,方才月皇叔道歉後,她就不怪兩個小孩兒了,此時又看兩個小孩兒這麼在意,她也心軟了,便道:“好了。我收下就是了。”待會有空了,她再看看有什麼小玩意兒可以送給他們玩吧。
於是就要幫林黛玉將匣子都搬到屋裡去。賈寶玉見他們和好了,也是樂嗬嗬的。
不過,此時林黛玉卻是攔住賈瑭,“哎,瑭兒慢著。這些,可有你師父幫著挑的?”
兄弟倆搖頭。兩人一致地瞞著賈瑭借了月皇叔的銀子買下首飾的事兒。他們總覺得,這件事,可能也會讓林黛玉生氣的。為了不氣她,就把那些話瘋狂地壓在心裡。
得知這些東西並不經過某人的手,又真真切切是賈瑭用自己的私房錢買的,林黛玉便安心收下了。哼,以後她偏偏要每天換著戴!
把東西親自放在櫃子裡鎖了後,林黛玉才笑了:“想來,過年時候,我是沒法子拿到你的金銀錁子了!”
“沒關係。過年時,瑭兒收到的肯定不少。到那時候,我給林姐姐還有環兒送!”也許是真的是誰養大的,就跟誰像。反正是與摳門的大舅舅夫婦一點不像的。
此時的賈瑭就有一股江湖豪氣在,想必是跟某人學的吧。林黛玉心裡掠過這個想法,又聽得賈瑭道:“快,林姐姐,我們現在還要去我家那邊,跟彆的姑娘一道挑選另外的小玩意兒呢!”
“哦?還有?那方才這些?”林黛玉心中有些猜測,但又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單送林姐姐的。你可送了我寶貴的匕首呢。我回送你這些豈不是應該?至於與嫂嫂姐姐們一起挑選,就是一起圖個樂嗬。”
與自己猜想的大致一樣。林黛玉心裡像是喝了一口熱酒,暖洋洋的。狠狠地將要冒出來的淚花逼回去了,就道:“那如此,我們快些去吧!可彆都被她們挑剩下來了。”
至於說,賈瑭這般行事讓彆的姑娘嫂嫂知道了,會因此妒忌她,她也欣然受著就是,反正也不是理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