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琢磨著:以駱家對燕平王府的巴結程度,駱琲就再是“洛陽第一美男子”,也當沒有放佳蕙郡主鴿子的膽量,所以,所謂的“我不隨她一起去”,是指駱琲被佳蕙郡主給排斥在外了?
鐘意隱隱有些著急了,若是如此,自己今天一個人過去,想在小北山不動聲色地“偶遇”燕平王世子的概率就又大大降低了……可若不能與燕平王府扯上關係,難道真等著定西侯府一頂小轎,把自己抬給那個虐待癖麼?
鐘意正慌著神,林氏身邊的大丫鬟紅玉麵色不善地走了過來,草草向鐘意行了個禮,冷冷地瞪著她,滿是不屑道:“五姑娘,夫人正讓人到處找你呢,你怎麼在這兒站著啊。”
麵對這份輕視不屑,鐘意輕輕吸了口氣,卻突然穩下了心神。
——再沒有能比前世更糟的情勢了,還沒到最後的絕境,自己慌什麼呢。
鐘意軟糯一笑,怯怯道:“方才在花廳喝多了茶水,累得舅母憂心,這就過去。”
————
堂屋森森,香煙嫋嫋,鐘意一進門便乖巧跪在林氏腿邊,拿了仆婦遞來的小錘,輕柔地給林氏錘著腿,嗓音又甜又軟地糯糯道:“舅母安好,阿意來給您請安了。”
雖還是與以往一般的乖巧姿態,但總感覺,比往日更多了分什麼東西。
似乎更引人注意、也更投人眼緣了些,林氏多看了鐘意兩眼,視線在她的發梢鬢角、配飾衣裙上停留了片刻,又想到丫鬟們方才報來鐘意與駱琲在拐角處的對話……
林氏眯了眯眼睛,捏住鐘意的手,放在眼皮下審視了片刻,然後一把扔開,舉起茶盞,一語雙關地譏諷道:“五丫頭如今是長大了,舅母都快要留不住你了。”
鐘意被林氏拂開了也無半分懊惱,依舊端端正正地跪著,垂著頭乖巧軟糯道:“舅母大恩大德,帶阿意出苦海,阿意窮儘一生都還不清。”
——拜前世在大夫人手下討生活所賜,鐘意對這類掌控欲極強的當家主母的心思把握的還算準確,她如此柔順服帖地垂頭跪著,能讓林氏擁有一種能完全支配她的美好感覺,果不其然,鐘意訴完忠心後,林氏的神色也溫和了些。
但也僅止於此了。
“好阿意,舅母知你是個知恩圖報的,”林氏抬起鐘意的下巴,望著鐘意那張我見猶憐的巴掌臉,眼裡閃過一抹惋惜,但仍冷著心道,“定西侯世子毛病雖多,但也知憐香惜玉。”
“你如此模樣,又是他親口向我求的,隻要你乖巧聽話,男人都不會忍心對你做什麼的……等你表哥領了洛陽衛指揮僉事後,舅母定會上定西侯府向你當麵道謝。”
“能為舅母分憂,是阿意的福氣,”鐘意蒼白著臉緩緩道,“隻是有一事,阿意思來想去,還是該稟明了舅母的好。”
鐘意顫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一汗巾帕來,那帕子蠶絲勾製,綴了綢緞,摸起來順滑無比,遠遠望去,就如一汪泛著粼粼波光的湖水,絕非尋常人家可有。
當然,真正讓林氏一下子看直了眼的,是其上綴的明黃緞子,和其尾繡的那個“燕”字。
林氏的心猛地顫了顫,頓覺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在短暫地被那喜悅衝破理智後,林氏清了清嗓子,穩住了心神,端莊嚴肅道:“阿意,這帕子是你從哪兒得的?”
汗巾帕可是貼身之物,古來有定情之意,林氏雖然對鐘意的美貌很有信心,但鐘意可是一直活動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與燕平王世子半句話都沒說過的!
既如此,燕平王世子給鐘意送什麼定情的東西?
但以鐘意往日循規蹈矩的作態,林氏又很難去懷疑這汗巾帕是鐘意偽製的……當然,這裡麵也有林氏清楚這帕子絕非一般人可以偽製出來的緣故。
“半年前,長寧侯府的太夫人過壽,阿意一時不察,在侯府後院崴了腳……”鐘意低著頭,羞答答道,“世子殿下其時恐是看阿意難堪,這才遞了帕子給阿意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