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今日之行,於鐘意來說,隻能成功不可失敗。
可誰想到如此不巧,前麵尚算順利,偏到了佳蕙郡主這裡,卻是不知怎麼一見麵就觸了人家黴頭!
鐘意輕輕吸了一口氣,拿出唾麵自乾的態度,對佳蕙郡主赧然一笑,柔聲道:“在郡主這樣的仙姿玉顏麵前,天下又有幾人敢妄稱‘美’呢?”
“這嘴可真是抹了蜜般的甜,”佳蕙郡主眼神挑剔地從鐘意臉上劃過,往下落到她手上的花籃,嗬嗬笑道,“就是不知什麼人爬山拜廟,還捧著一籃子白花?這是算好了日子拜哪家的姻緣祠呢吧?”
二人不過初相逢,短短半盞茶不到的時間,佳蕙郡主已衝著鐘意挑剔三樁了。
其中惡意,未免不太像初識之人。
佳蕙郡主如此咄咄逼人,連一向在她麵前毫無脾氣的駱琲都在旁緊蹙了眉頭,鐘意卻不慍不怒,反而眼尾微彎,圓圓的眼眸睜大了一圈,高興地捧起花籃向佳蕙郡主引薦道:“郡主有所不知,這是打天目山移栽過來的玉堂春,消痰,益肺和氣,蜜漬尤良*。”
“《綱目拾遺》上說,新蕊初成,將開未足時,每歲一朵,於清晨空心,水煎服*,可安眠、減頭痛,靜安師太春來失眠早乏,囑咐阿意上山來時采上一籃帶去,郡主可要一起來些?”
說來倒巧,佳蕙郡主有個什麼頭疼腦熱,林氏可比誰都警醒些,這籃子玉堂春名為贈與靜安師太,實也是鐘意想拿來討好近來困乏晚眠的佳蕙郡主。
果然,縱是有潑天的鄙夷,對上鐘意這樣純然澄澈的笑容,就佳蕙郡主也不免打了個磕絆,一時竟不知該接什麼了。
“這可是‘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贈君’的蘭心玉質?”裴濼見妹妹臉色似有緩和,也收斂脾氣來給二人打圓場,“倒是個知恩圖報的好物,佳蕙快拿著,也正好治治你近來睡不好的‘躁悶’之氣。”
“不對吧,”佳蕙郡主在兄長那兒得了個“躁悶”的評價,臉色一下子沉到底,乾脆躁悶到底,“你一個孤苦伶仃來洛陽投親的表姑娘,哪來的通天手眼,能知道本郡主近來不好眠?”
鐘意一怔,愣在當場,竟像是被問住了般。
佳蕙郡主嗤笑出聲,嘲諷地掃了她身畔的駱琲一眼,一語雙關道:“你們家的人,都這麼上趕著啊……”
“郡主近來也不好眠麼?”鐘意似是才反應過來,語帶關切道,“阿意日前繡了個決明子的軟枕,郡主若是不嫌,可……”
“我失不失眠,”佳蕙郡主冷冷打斷道,“手眼通天的表姑娘不是該早知道了麼?”
“啊,郡主誤會了,”鐘意頓了一下,似乎是忍不住般,微微笑了起來,無奈地解釋道,“年後春來雨水多,夜間不得靜,上了年紀的長輩覺淺,接連數日難以安眠,連靜安師太都不例外,阿意本是想著,王府長輩們或許也煩著這樁,這才想請郡主一道。”
“不過若是郡主覺淺,那倒又不同了,郡主年紀輕,恐不是嘈雜驚擾的緣故,決明子安眠,當然,郡主若是不嫌,阿意或可給郡主親自細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