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蕙郡主自幼愛慕宣宗皇帝,眼看也到了及笄的年紀,一心想嫁到宮裡去,作為兄長,裴濼卻不太不讚同:佳蕙性情驕縱,在家中被寵得沒了規矩,真要是入了宮,有的是她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吞的時候。
但也確實是被養得太驕縱了,縱然家中長輩都反對,縱使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宣宗皇帝對她根本沒有男女之意,她卻仍死心不改,非要尋個時機麵對麵把話說開才算完。
不過這樣也好,左右從小到大,宣宗皇帝其人,都是不知“委婉”二字為何物的。
裴濼阻攔不得,也就隻有陪她胡鬨一回,反正等著鬨夠了、被人拒絕狠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佳蕙為何對那鐘姑娘一見麵便有如此大的敵意,裴濼不知,但後來越說越火大,其中很有一部分,是因自己的緣故。
因為裴濼出門前給佳蕙潑的那些冷水。
但那位鐘姑娘太無辜了,佳蕙的言語也確實太過火,方才的有些話,簡直不像一個大家閨秀能說出來的,裴濼自覺歉疚,未免尷尬便屢屢圓場,但這一路走著走著……裴濼就後悔了。
倒不是為彆的,隻是心知佳蕙今日必要丟臉,丟給自己人看也就罷了,他和傅長瀝都不是多話的人,康敏公主更是佳蕙自己請來的,但要是讓丟臉的對象裡再加上這對表兄妹……怕是佳蕙到時一口氣梗在那裡下不來,一個不好,會記恨上這兩人。
那可真是自己做的孽了。
反應過來自己一時興起、遺患無窮的的世子殿下如何能不後悔呢?
好在大家都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到了小北山頂,拜過公主廟,各人便散開回了各自的廂房,一直到午膳的素齋擺出來,承恩侯府的人都沒再出來。
裴濼沒有敢提這一茬,出乎意料的是,一路來一直將他們當擺設的宣宗皇帝反主動問了句,聽廟裡的小尼說是恐驚擾貴客,已各自在廂房用過了,便沒再繼續。
煎熬了一上午,連個廟都沒拜出個滋味來,一用完膳裴濼就開始催佳蕙準備下山,佳蕙郡主推脫晌午沒歇好頭疼,想再睡半個時辰,裴濼看日頭還早,也隻好皺眉應了。
佳蕙郡主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躺在廂房裡一會兒要茶水一會兒要點心,半個時辰後還想來半個時辰,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說走,來回折騰近一個時辰後,看天色漸陰,廟裡的小尼都來問了兩趟,而佳蕙郡主還沒有動身下山的意思,裴濼終於惱了。
裴濼板起臉,毫不留情地訓斥她道:“佳蕙,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打的什麼鬼主意!出門前你是怎麼與母妃說的,來拜公主廟裡最後一次了?”
“如今廟也拜過了,府裡再不會縱容你胡鬨了,再不收拾東西下山,你今晚就一個人在山上住吧!”
“你吼什麼呀,”佳蕙郡主看兄長是鐵了心要攆她了,終於收起了撒潑念癡那套,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知道來拜公主廟是最後一次和太子哥哥一起出門了呀,可我這不是還沒找著機會和太子哥哥好好說句話嘛。再說了,這廟我也沒拜完呢啊。”
“那如今已是陛下了!”裴濼沉著臉修正佳蕙郡主的口誤。
“那又如何,”佳蕙郡主昂起頭,憤憤地瞪著兄長,小聲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自然知道他如今是陛下了,可……可不論到什麼時候,他總是我心中的太子哥哥。”
話到最後,佳蕙郡主的臉上浮起了幾□□為少女的赧然,紅著臉扭過頭,垂著眼不去看裴濼,嘴巴卻是撅著的,哼哼唧唧道:“反正哥哥你這個粗人是不懂的。”
裴濼看著妹妹那五迷三道的模樣,深深擰起了眉頭。
“再說了,哥,我這也是幫你啊!”佳蕙郡主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突然想起自己無意間發現的那個“小秘密”,笑著站了起來,覺得自己今日絕對能絕處逢生,贏得兄長的倒戈支持了。
“諾,你自己看吧,”佳蕙郡主把先前藏在身上的繡花香囊拿出來,遞到裴濼眼前,自得道,“你不好奇傅家為何突然起了毀婚之意麼?說心裡話,傅斂洢我是不喜歡的,但奈何哥哥你喜歡的很,那這個嫂子,我也不是不能認……”
說著說著,像是說到了實在嫌棄得受不了的東西,佳蕙郡主皺著臉強調道:“但真是很勉強了!……不過,現在的話,我們倒是能合作同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