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2 / 2)

菟絲花上位記 者家 6609 字 8個月前

林照說著說著,神色驀然變了,音調猛地拔高了八個度,猛地起身,近乎於尖利地朝著鐘意追問道:“阿意,你方才說那‘新姨娘‘是世家侯府裡的家生子……這個侯府,該不會是長寧侯府吧!”

鐘意沒想到林照竟準確地猜到了長寧侯府,她不清楚這其中有什麼關節,也不明白為何單單是想到了‘長寧侯府‘便能讓林照直接變了臉色……但鐘意隱隱預感到,她今日請林照來是對的,她距離真相,可能已經更近了一步。

“林姐姐猜的不錯,正是長寧侯府,”鐘意沉了口氣,也不再多做遮掩,索性將剩下自己所知道的全透了個底兒,“那丫鬟是長寧侯府的家生子,如今更是在傅三姑娘身邊伺候著的。”

“果然,果然,果然是她,”林照喃喃念了兩遍果然,踉蹌著扶著案幾的邊角緩緩在椅子上重新坐了下來,木愣愣地望著鐘意許久,突然冷不丁問鐘意道,“阿意,那個苦命的姑娘……如今真的已經不在了嗎?”

鐘意的瞳孔驟然一縮,嘴唇顫了顫,囁喏著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你若是不想說,現在便由我來說,”林照豎起一根食指,輕輕地抵在鐘意唇前,深深地凝望著她的雙眼,顫抖著啟了啟唇,語調卻也並不比鐘意沉穩多少,“是南柯一夢,還是黃粱一宿?……阿意,那不是你的‘朋友‘吧。”

鐘意不曾想到林照竟會如此敏銳,那一瞬間,她幾乎完全掩飾不住自己臉上的錯愕訝異之色……於是這便也不用她再多說什麼了,一切已如此明顯。

——再沒有什麼答案能比得上那一刻鐘意臉上毫不作的驚駭神色更有說服力的了。

林照呆呆地收回了手,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出了好久的神。

“林姐姐,”鐘意沉默了許久,小心翼翼地為自己辯解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所以,這件事……”

“我知道,我隻是,”林照張了張嘴,眼神悲愴地望著鐘意,像是一時不知該與鐘意從何說起,如此反複兩遍,這才緩緩道,“我隻是覺得,倘若事情當真如我所猜測的那般……阿意,你受了太多本不該受的苦了。”

“你心裡一定很奇怪,我方才為何直接說除非是‘長寧侯府‘,”話到一半,林照像是掩不住自己心頭湧上的悲意般,偏過頭去,拿帕子掩了掩眼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番自己的情緒,這才哽咽著繼續道,“因為我聽祖父提起過那樁時隔十五年都還未斷定的疑案。”

“十五年前,長寧侯府的二姑娘去普華寺為大病初愈的東宮還願,卻不想回程的半道上竟提前了一個多月發動,血崩難產,”林照死死地抓緊了鐘意的手,像是怕她聽了會承受不住般,前後中斷了兩回,然後才艱澀地繼續道,“時值冬至,天寒地凍,就他們在山上耽擱的那一小會兒,下山的路上已落雪結了冰,山道冰滑,馬車難行,跟在傅二姑娘身畔伺候著的一眾仆婦們無法,隻得一個接一個地以人力替換著背著傅二姑娘往山下跑,隻想著更快一步趕到城裡、尋來大夫、救回傅二姑娘的一條命來……不成想,卻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竟在距洛陽城門三十裡外的荒郊處又遇著了馬匪。”

鐘意聽罷,呆呆地怔了半響,她還從未想過,在洛陽都城、天子的眼皮子底下,長寧侯府這樣的世家大族裡,竟還會遭遇過這樣血腥的慘事……

簡直是讓人聽著都覺得匪夷所思、十分地古怪離奇了。

“然後呢?”鐘意怔怔地望著林照追問道。

“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林照長長地歎了口氣,神色複雜道,“一直到三天後,在長寧侯親自領兵帶人進山一寸一寸地搜查了三天後,才找著了當時唯二僅剩的兩個活口。”

“一個是被聘到侯府預備做奶娘的年輕女子,一個是她懷裡抱著的那個孩子,”林照抿了抿唇,輕聲下了最後的結詞,“那年輕女子自述了先前的經過,道是傅二姑娘其時氣息瀕絕、危在旦夕,眾人亂作一團,無人顧及得上小主子,便由她先原地不動奶著孩子,不成想她在原地等了近兩刻鐘,隱隱約約聽到有喊打喊殺的兵戈之聲傳來,便害怕地抱著小主子先躲藏了起來……一躲便是三天,三天後,長寧侯帶兵大張旗鼓的搜山尋人,她東躲西藏了許久,確定了對方不是來殺人的,這才敢抱著孩子出來了。”

“那個孩子,便是如今長寧侯府的三姑娘,傅斂洢。”

鐘意的腦子驟然一空,像是突然不能理解林照所說的字句了一般,明明林照的話拆開來,字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可合到一起,鐘意卻突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林姐姐,你的意思是,”鐘意的嘴唇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難以置信地搖頭否決道,“這太荒謬了,這不可能……”

——鐘意想,自己這一生,不,是兩世,所受過的所有災厄與不幸,歸根結底,皆是因她卑貧的出身而起……可如今林照卻告訴她,她有可能是……

那她這些年承受的那些非議與鄙夷……又算什麼呢?

簡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這也太荒謬了,”鐘意搖了搖頭,複又拒絕接受道,“也許僅僅隻是巧合罷了,林姐姐,這也太……”

“阿意,我之所以能記住這樁十五年之前的疑案到如今,”林照卻不給鐘意逃避現實的機會,緊緊地握住了鐘意的手,複又補充道,“不僅是因為那群馬匪的出現突兀至極,整個案子涉及數十條人命,卻至今懸而未決……更重要的是因為,那位年輕的奶娘在之後很快便失去了蹤跡,連侯府的賞賜都沒有要,便連夜離開了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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