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宗皇帝很快便收拾了行程,提前帶著鐘意從北邊折返,禦駕浩浩蕩蕩地往洛陽回,而他們家人則喬裝改扮、微服潛行,領著小部分心腹暗暗繞道了青州。
而就在踏入青州境內的第天,宣宗皇帝便正正好好,收到了長寧侯自洛陽掐著日子送過來的密信。
其上也沒有多說什麼,卻讓宣宗皇帝看完之後,將自己整個人關在屋裡呆呆地坐了整天。
鐘意看得暗自憂心不已,第二日晨起,宣宗皇帝推開門出來,長長地吐出了口氣,勉強對著鐘意扯出個不倫不類的笑容來,眸色冷淡地吩咐道:“我們恐怕不必去柯爾騰了……在這之前,我們要得先去見位‘故人’了。”
那個“故人”也有個性的很,宣宗皇帝領著鐘意大早爬上山去,卻被那故人足足放在外麵乾晾了大半天,直到用午膳的時候,才有小童過來請了他們進去。
而鐘意悄然跟著宣宗皇帝進去,入內,與裡麵那位鶴發童顏的老人對上眼,二人皆是怔。
鐘意的怔,是險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的怔愣。
——若不是看花了眼,怎麼會有畫像上的已故之人,再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麵前呢?
而郇渏初的怔,則多出了三分諷刺的意味來。
“有趣有趣,”郇渏初冷冷笑,將自己的目光艱難地從鐘意臉上移開,對著宣宗皇帝冷嘲熱諷道,“怪不得大頭說無論如何也得叫我先見上你麵再說……原來是要你這樣來見我啊。”
“還真是挺能看得起我的,既然都能這樣來了,你怎麼不乾脆先去南邊壽春王那裡打打秋風呢?”
——壽春王是武宗皇帝的親弟弟裡如今唯僅存於世的,換言之,他也是成宗皇帝與貞柔皇後最小的個兒子。
郇渏初這句嘲諷鐘意聽得莫名其妙,宣宗皇帝卻是下子就懂了。
“朕本也無意非要讓阿意道上來,不過是不想她個人留在下麵暗自生憂罷了,”宣宗皇帝直挺挺地站在郇渏初麵前,麵無表情道,“這些事情,本就與她無關,郇相也不必顧左右而言他……您難道不覺得,現在是您應該先給朕個解釋嗎?”
“我要與你解釋什麼?”郇渏初冷笑道,“你父皇要殺我,我還不能跑嗎?”
“我跑了,他又要緊追不舍地跟著殺,你以為我很喜歡假死嗎?還不是你父皇跟個狗皮膏藥似的追在後邊粘得不行,而我,卻已經厭倦了沒完沒了地跟著他繼續毫無意義地扯皮下去。”
“你不會真以為,就你父皇的那點手段,還真能殺得了誰吧?”郇渏初哈哈大笑,然後無情地嘲諷宣宗皇帝道,“你父皇是個疑心生暗鬼的蠢貨,我看你也沒有比他強到哪裡去。”
“可是如果你當年沒有死,又為何非要在詐死前說那句話!”宣宗皇帝的指尖微微顫抖,麵色鐵青地厲聲質問道,“你知不知道,正是因為你當時說了那句話,才徹底讓父皇堅信不疑!你知不知道你那句話害苦了多少人……”
“我害苦了多少人?”郇渏初吃驚地張大了嘴,冷笑著反問道,“我說,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被這句話害得聲名狼藉、家破人亡的難道不正是我本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