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雨持續了一整天。
新生們躲過了半天的軍訓,下午集合在報告廳聽了半天報告,提前解散。
沈哲舉著傘過來接許茵茵。
大雨淅淅瀝瀝,他舉著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在人群之中,哪怕看不到正臉,也是人群中最醒目的一道身影。
許茵茵拿帽子遮著頭,幾步跑了過來。
沈哲走過去將人拉進傘中:“在台階上等我就行了。”
許茵茵吐了下舌頭:“人太多了。”
這場雨來得突然,天氣預報說大雨天氣還得持續三天。
大雨就意味著不用軍訓,新生們一個個跟過年似的。
許茵茵和沈哲一起回公寓,雨這麼大,傘根本遮不住,許茵茵整個人都被沈哲拉入了懷裡。
沈哲是開車過來的,兩人到了停車的地方,沈哲拉開車門,讓許茵茵進去,自己從另一邊上車。
幾分鐘車程因為天氣原因被拉長,大雨中還伴有雷電轟鳴。
中間沈哲的手機響了一下,是短信,沈哲在開車,沒有管它。
車子駛入負一樓的停車場,許茵茵先下車。
停車場裡光線很暗,許茵茵從車裡出來,站在車前等著沈哲過來。
旁邊突然出現了一道瘦弱的身影,頭發亂糟糟的,衣服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澡。
她全身都被打濕了、臉色白得像紙,仿佛風一吹就能倒。
如果不是那張臉許茵茵絕對不會認錯,她怎麼也想不到這是晨露。
看得出來,晨露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甚至到了流落街頭的地步。
許茵茵警惕地後退了一步,晨露走上來:“許茵茵,我是白露。”
“你不是。”
沈哲也走了出來,他直接拿起手機,撥通了安保的電話。
晨露仿佛受了刺激一般衝過來想抓住許茵茵:“許茵茵,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白露,你不能這麼對我,你給我錢,拿了錢我就走。”
沈哲擋在許茵茵前麵,幾下就製住了晨露:“我勸你老實一點。”
“她是白露的第二人格。”
沈哲簡單和許茵茵說了一下晨露的事。
晨露大聲喊道:“白露沒死,她還在這具身體裡,她隻是沉睡了,許茵茵,要是有良心的話,你就給我錢,否則我一死,白露也死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許茵茵冷淡地說道,“給你錢,讓你來害我嗎?”
是不是白露,她一眼就能分辨,她壓根不是白露。
“不要跟她廢話。”沈哲之前就叫了安保,安保聽到動靜已經往這邊過來了。
晨露顯然急了,原本還在叫嚷的人突然冷靜了下來,她笑了一下:“許茵茵,還記得上輩子你是怎麼死的嗎?在樓梯間,無助又可憐地倒在我麵前。”
她轉向沈哲:“你真沒用,花了這麼大的心思過來找許茵茵,結果找到的是她的屍體,看著她再次死在你前麵是什麼感覺,我真想采訪一下,沈銘。”
晨露的話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沈哲腦子突然一陣抽痛,無數混亂的畫麵蜂擁而來。
晨露趁著沈哲失神的時間掙脫出來。車庫的地麵有一截小小的鐵片,晨露將鐵片撿起來,朝著許茵茵走過去。
沈哲忍著腦袋的劇痛,快速反應了過來,然而,不等他再次將人製住,晨露的手突然轉了個方向,將鐵片深深插入了自己的心臟。
鮮血從身體裡大量湧出,她跪在地上,看向不遠處的許茵茵,像以往無數次見到許茵茵一樣,朝她很輕地笑了一下,“茵茵。”
乾淨的眼眸,不帶一絲雜質,像天山上的雪一樣純白無暇。
是白露。
許茵茵跑了過去,急切地問道:“白露,你怎麼樣……”
她沒想到晨露竟然說了句實話。
“茵茵,對不起,都是……是我不好。”白露氣若遊絲,更多的鮮血湧了出來。
“白露,你怎麼這麼傻……這根本不關你的事。”許茵茵抱住她,眼淚大顆大顆掉了下來。
趕過來看了全程的安保趕緊撥打了救護車。
“如果……如果,我還可以……”
白露艱難地吐字,然而沒等她說完,她的意識就消散了。
“白露!”許茵茵抱著她大喊,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一滴往下砸。
晨露醒了過來,然而已經無濟於事,鐵片深深紮了進去,她連話都說不出來,血不斷湧出,她隻能顫抖著手,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段時間晨露過得很不好,沒有錢,父親隻會打她。餓極的時候,她甚至會翻垃圾桶,去超市裡偷東西。
胃痛伴隨著時不時的心臟絞痛,讓她過得生不如死。
其實白露說得對,和其他人比起來,許茵茵簡直就是天使。
但她注定是個惡魔,白露和許茵茵能成為朋友,她隻會和許茵茵不死不休。
救護車呼嘯而來,但是已經晚了。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停車場內有監控,警察過來做了筆錄,
許茵茵靠著窗,她聽懂了白露沒說完的最後一句話:“如果有來世,我還可以做你的朋友嗎?”
明明是她不夠合格,白露怎麼這麼傻。
許茵茵擦了擦眼淚,沈哲將她摟到懷裡。
他動了動嘴,最後摸著她的腦袋說道:“說不定白露隻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你應該祝福她。”
這個世界有因果循環,白露下輩子一定能得到天道的善待。
許茵茵點了點頭。
她們三個人的糾纏開始於一個雷雨夜,也結束在一個雷雨夜。
晚上,許茵茵突然開始發燒。
沈哲喂她吃了退燒藥,給醫生打了電話。
雨太大,沈哲沒有讓他過來,自己在醫生的指示下給許茵茵物理降溫,忙活到淩晨,許茵茵的高燒終於退了。
沈哲爬到床上,摟著她沉沉睡去。
夢裡他回到了小時候。
許茵茵小時候身體不好,她像個精致的洋娃娃,漂亮、可愛,但是沒有生氣。
所有人都告訴他,這是他將來的妻子,他要好好照顧她。
當然也有同齡人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那時候沈哲還很小,並不喜歡自己的未來這麼早就被安排,但是每次看見她,明明一開始想好的是要對她冷淡,但是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看過來,他就會忍不住想逗她開心。
他將自己的玩具給她玩,陪她看無聊的動畫片,教她騎自行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耐心。
不過許茵茵的身體越來越差,九歲那年,許茵茵病情惡化,被家裡人送去瑞士療養。
幾乎是她離開的那一天開始,他開始整晚整晚的做噩夢,他總是夢見同一場車禍,醒來的時候感覺整顆心臟被揪起,然而年僅十歲的他並不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