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鏡中花,水中月(1 / 2)

替身不想再玩了 管紅衣 11353 字 9個月前

再過幾日,便是太後壽辰。

太後是半老徐娘,風韻猶存,每年皇上對她的壽辰又格外重視,是以今年也不意外,一早便吩咐了下麵加緊操辦。

等真到了太後壽辰這一天,宮裡頭張燈結彩,絲竹聲縱橫不斷,二品以上的大臣全部受邀來宮中赴宴,倒是一年一度難得的熱鬨光景。

晚宴開始之前,眾臣已於大殿中等候。龍彥昭親自去永安殿中請太後過來,皇上與太後的儀仗並行,太後的身邊還伴有專門的宮人推著腿腳不便的昊王,以及照顧昊王未滿兩歲的嫡子。

太後手裡依舊握著佛珠,看著沿途被刻意重新布置過的宮廷各院,對龍彥昭說:“哀家不過是過個生日罷了,皇上也不必如此鋪張浪費。”

龍彥昭卻說:“卻也不算鋪張,這眼瞅著便要過年,宮裡也該喜慶喜慶了,沾沾母後的光。”

太後對這種說辭不置可否。

她雖常年禮佛,近些年來母家勢弱,也少有出來過問朝政之時,深居簡出。

但還是能看出她其實是極喜歡這種熱鬨的氛圍的。

龍彥昭知道,他母後其實也是個命苦之人。

雖不似晨妃那樣生了個患有天疾,從出生之日起便與皇位失之交臂的孩子。卻也生出了自己這麼一個天煞孤星。

那些年龍彥昭被“流放”在外,偶爾也會從管事婆子那裡聽說母後在宮中的日子有多不好過。

——生了一個克父克母克兄弟的兒子,縱然龍彥昭小時候表現出的心性和能力是眾位皇子中最突出的,可那又怎麼樣呢?

他父皇不還是能狠心將他送出宮外,經年不管不問。

那五六年的時間裡母後在宮中又過著怎樣水深火熱的日子,龍彥昭自然是可以想象得到。

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太後如今對他的冷漠和不喜,龍彥昭也表示理解,能忍則忍。

因為母後不喜看見他,平時他便極少去觸太後的黴頭。有什麼好東西卻也都是先往永安宮送,平時幾個重要節慶也會最先想到太後,按她的喜好做好安排……

能記掛的都考慮到位了,能做的也都做了,除了將這個皇位讓給……

那邊廂,昊王的嫡子突然哭了,剛剛跟他說了兩句話的太後已經忙轉過頭去哄他。

昊王雖有天疾,但他這個一歲多的嫡子卻健康得很。

小孩子哭聲嘹亮惱人,太後卻絲毫不覺得吵鬨。反而要宮人將世子交給她來抱,好像生怕宮人走路不穩,將小世子摔了一樣。

龍彥昭看在眼裡,未置一詞,也隻是在旁邊看著。

太後不喜他碰觸這孩子,甚至反應一度十分激烈,龍彥昭縱然心再粗卻也不至於看不出這一點。

他是命犯孤星,可不敢與這小世子靠得太近,免得母後又要擔憂他會克了自己這侄子。

一行人終於來到為這場壽宴特彆準備的大殿之中,百官朝拜過後,壽宴開始。

龍彥昭坐在上首最中央的位置,太後則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垂簾內。

昊王坐在下手第一位,對麵坐著的便是燕王和永欣郡主。

其餘與皇家沾親帶故的人座位依次排開,再遠處才是朝中重臣。

歌舞起,龍彥昭視線直接越過皇親國戚,去遙遠的殿門附近尋找那一抹紅色的身影。

即便隔了這麼遠,以顧景願的容貌和風骨,還是很容易讓人一眼發現。

隻是還是太遠了。

看不太清眉目。

這讓九五之尊心中無端生出幾分遺憾,和淡淡的不爽快。

酒過一旬以後,便到了皇親國戚和眾卿家給太後獻禮的環節。

每年都有這麼一個環節。

太後背後的外戚勢力雖然勢弱,但她終究還是皇上的生母,而皇上還沒有完全親政,未來會怎麼樣,一切都有可能。

所以該送的禮還是得送。

不僅要送,還要送得稀奇,送得彆致。

為了討太後歡心,這一天什麼寶石玉器珍惜玩意兒都會被搬到殿上,有時候甚至還會是一些罕見的珍奇猛獸。

去年威遠伯送了太後一對兒珍稀靈鳥,雖巴掌大小,但形似鳳凰,太後見了便極為喜好,皇上也跟著龍顏大悅,直接封了威遠伯世子為從二品鎮軍大將軍。

今年大家有了前車之鑒,尤其是世家伯侯想要為自己子孫某得職位的,可說是為了這一天費儘了心思。

一件件珍奇寶物被抬上,做了一番介紹後又被抬了下去。

輪到齊淮伯時,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抬上來寶物,而是神秘地先做了一番介紹。

齊淮伯乃是太後的親弟弟。

也就是龍彥昭的親舅舅。

老齊淮伯病逝後,嫡子依照大宜朝律繼承了家中爵位。但因太後的這個弟弟太過粗鄙淺薄,沒什麼能耐,這些年饒是太後在宮中朝中鼎力相助母家,也一直沒扶起這一灘爛泥。

外戚沒落,很大程度是因為這個關係。

大腹便便腦滿肥腸的齊淮伯站在殿中,對皇上太後行了禮,而後神秘兮兮地說道:“皇上與太後見多識廣,尋常寶貝恐怕很難入眼,臣今日便是要奉上一雙寶貝,保準兒稀奇,請陛下和太後過目。”

太後總是縱著她著弟弟的,不禁頗有興致地問道:“是什麼寶貝?呈上來看看。”

獲得許可的齊淮伯合掌拍了三下手,殿中絲竹之聲再次響起,輕音纏繞中,眾人隻見殿門外出現了兩名身形曼妙的紅衣少年。

那兩名少年模樣相仿,形容標致,身形都是一般削瘦細長。

且皆沒有束髻,一頭青絲散落著鋪在肩上,麵白無須,唇紅齒白。

仿佛整個殿內都變得活色生香了起來,兩名少年兩個動作一致,腳踩蓮步地步入這宮殿之中,對上麵的九五之尊恭敬地行跪拜之禮,而後又半撐起身,衝著當今天子露出幾抹諂媚討好的笑意。

大殿中議論之聲轟然響起,耳際的絲竹之聲卻自此消散,隻聽那齊淮伯滿意地大笑了一聲後說道:“臣擔心太後在宮中生活乏味無趣,所以特地找來這兩個小孩兒,讓他們進宮陪伴太後,給太後娘娘逗逗悶子。所以,臣今日所獻之物正是這兩名少年!”

他此話一落,殿中的議論聲音更大。

不為彆的,實在是這兩名少年給人的感覺都太像是……

不少人的目光都向坐在幾近門口處的顧景願那邊瞟了一眼。

不是那一襲標誌性的紅衣,也不是說這兩名少年的容貌有多清秀雋美,能夠跟顧大人比肩。

隻是……說不上這種感覺,明明模樣氣質都沒有相似之處,但單看這兩名少年,還是會第一時間想到顧大人。

……齊淮伯說是給太後獻禮,但很顯然,這兩名少年是獻給皇上的。

太後的心思朝中重臣都能猜出個一二,如今齊淮伯又獻上了這兩名少年,很顯然便是要他們在皇上那裡擠兌掉顧大人。

說來說去,還是那些後宮爭寵的伎倆罷了。

其他人能想到的,皇上也自然想到了。

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意味深長地一挑長眉,明亮的星目向下方望著,看的卻不是那兩名少年,而是坐於角落處的顧景願。

自己舅舅是個什麼樣的草包龍彥昭心裡清楚,他在這樣的場合能獻上這樣的“禮物”,皇上一點兒都不覺得意外。

當然也不感興趣。

若說在意,他此刻更在意的還是顧景願。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公然獻上兩個美少年來,聲稱要進宮為太後取樂的。

冷不丁出了這麼一件事,他有點兒怕阿願會誤會想歪,又很怕他會因此受傷。

視線在一身紅色朝服包裹的顧大人身上逡巡了起來,顧景願腰身筆直,坐在那裡兩肩微沉,脖頸欣長向上,呈現著一個弧線優美的形狀。

至於表情,或許是離得太遠的緣故,龍彥昭並未發現阿願臉上有什麼明顯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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