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看向自己身邊風姿瀟灑、高頭大馬跨於馬上龍彥昭,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這一點皇上做得便很好。”
龍彥昭聽了,長眉一挑,目中富有神采:“所以侯爺這是在誇朕?”
顧景願誠懇而又含蓄地說:“臣隻是實話實話。”
馬上便到軍營了,為了避免不必要麻煩,他一言一行也該有所注意,顧景願恢複了從前在朝中稱呼。
隻是他此時,褪掉了在朝中時紅豔豔朝服,為了方便趕路,也改換了一身黑色勁裝。
大抵在朝中之時,誰也沒有見過這樣顧大人。所以顧景願乍一跟隨龍彥昭進入營中,前來接駕將領中、但凡是曾經在京中見過顧大人,都統統一愣。
漆黑布料包裹著他勁瘦身段,顧景願腰身依舊束得很高。
眉骨上紅痕妖冶閃爍,雙瞳剪水桃花眼神采奕奕,漂亮奪目。
……
“參見皇上。”
“參見向陽侯。”
一番發愣後,待龍彥昭一路拉著顧景願走到大營上首之時,那些將領們也趕緊回過神來,單膝跪地行禮。
下手這些將領之中,曾在京城見過顧景願人一共有三四人。
其他更多是從未見過顧景願本地駐軍將領,聽說這位就是向陽侯,齊齊一愣同時也不敢耽擱,跟其他人一起行禮。
半跪在地上,大家互相看了眼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眼中震驚。
——這就是那位傳說中向陽侯?
——皇上怎麼將他找過來了?
——侯爺與兩年前在京中之時,似乎不一樣了。
“都平身吧。”皇上說。
“是,謝皇上。”底下諸將應聲而起。
他們對皇上態度極為恭敬,即便是心中有疑惑,明麵上也隻敢將議論藏於眼底。
這些將領統統都是武將出身,長期沙場磨礪,一身血氣,原本也不是如此恭敬。
隻是一年前,這位在他們眼中乳臭未乾小皇帝卻硬生生地用實力收服了在場每一個人。
——誰見過皇上一到此地偏親自披甲上陣,以血肉上場搏殺不說,而且每次都是衝在最前麵一個?
就這樣,每打完一場仗、鳴金收兵以後,皇上回營仍舊是不眠不休。他看地圖,排沙陣,整宿整宿地點燈熬油,商討戰術。
令人慚愧、無地自容是,他們這些粗糙硬漢中竟沒有一人扛得過這位年輕英俊、看起來著實有些細皮嫩肉皇上。
他們經常不得不互相替換著去與皇上商討戰術。有時候一宿能換三個人,比做普通士兵輪班守夜時還要艱苦。
但不得不說,皇上努力從來都沒有白費。
大宜軍確是勢如破竹。
除此之外,皇上年紀雖輕,卻比他們所能想到還要冷酷和冷血。
他獎賞有功之臣從不吝嗇。相應,軍令如山,若有觸犯軍法者,無論是誰也絕不姑息。
皇上曾經便不止一次,因士兵無視軍法欺辱北戎平民,而將他們當眾處以極刑。
在這種嚴明製度下,大宜軍聲名遠播,即便是在北戎也響亮異常。
若不是如此,又怎麼會有那麼多北戎士兵甘願倒戈,更有甚者,還大開城門,迎他們入城?
皇上似乎天生便是個帝王。
要人忍不住為他肝腦塗地,對他俯首稱臣。
眾臣跪拜之時,龍彥昭落座,顧景願就站在他左手邊第一個位置上。
此時整個大營內,顧景願地位最高、官位最大,他站在那裡一點都不突兀。
但龍彥昭還是覺得不舒服,哪裡不對。
麵無表情地端坐在那裡,手指下意識地敲著椅背,龍彥昭聽下麵將領們給他彙報最新戰況。
“北戎王果然派兵從西南、西北兩處偷襲我們,幸虧廣平王爺早有準備,已經帶人前去伏擊了。“
“嗯,做得好。”龍彥昭這般說,接著又問:“如今營中還剩多少兵馬?北戎那邊呢,你們可有估算過?”
下麵人一一詳細作答。
因為皇上是那種事無巨細、什麼細節都十分看重關心人,跟隨他一年將領們也都深知這一點,從來不敢馬虎。
皇上問什麼他們張口便能答什麼,這樣龍彥昭才能快速準確地掌握所有情報。
“朕知道了。”龍彥昭語氣低沉說:“你們各自去忙吧,等一會若有事,朕會派人單獨去請你們。”
“是!”
眾將散去,隻有顧景願一個人沒動。
不熟悉他將領都不解怎麼顧大人動也不動,倒是那些曾親眼目睹向陽侯在京中時景象,都見怪不怪。
——那是誰,那可是向陽侯,皇上老師!
“所以陛下這次離開了這麼久,便是去請侯爺出山了?”被龍彥昭從禁軍中選□□,帶到北地將領摸下巴。
“啊?雖說這向陽侯是文曲星,但也不至於打仗也離不開他吧?”皇上年前在此地親自從士兵中提拔上來將領表示不解:“再說咱們這勢頭正好,也不需要文曲星吧?陛下若是不走,估計這會兒早就把北戎京都給拿下了!”
另一個本地將領也道:“是啊,真摸不透陛下是什麼心思。”
“陛下心思哪裡是咱們能摸透,快去做自己事得了。”一個麵容憨厚中年將領說。
那本地將領卻忍不住道:“不過該說不說,以前就聽說這位侯爺相貌風流標致,如今見了,果然是天仙兒下凡了一樣……嘖嘖。”
“大膽!不想活了你!”
另一位禁軍出身將領忙道:“侯爺是什麼身份,你也敢妄議他?你沒看剛進來時候,陛下看他那眼神……彆說我沒警告過你們啊,陛下以前就特彆忌諱有人在背後議論侯爺,你們可自己掂量著辦!”
“嗨,你也不用這麼緊張。”
那最先開口禁軍將領道:“以前我跟隨霍將軍時候,便跟侯爺打過交道。那是極平易近人講理之人,就算陛下發火兒要治咱們,侯爺他也不會同意。不過劉大膽,還有你們幾個,我可提前告訴你們了,你以後要是再敢非議侯爺,就算皇上聽不見不治你們,那我也饒不了你們!”
他們幾個在這邊閒聊,還有一些人並沒有出聲,心緒卻都放在了突然現身顧景願身上。
其中最激動當屬影八。
他已於數個月前穿上了戎裝,被皇上安排在戰場上曆練,做先鋒官。
是以這次便沒有跟陛下一起下江南。
陛下行蹤神秘,但作為每日負責給陛下傳遞消息小八,卻清楚知道陛下所處位置。
他猜到陛下突然離此是去找顧侯爺了。
但他卻沒想到,侯爺竟然跟陛下一起回來了!
這可把影八激動壞了。
方才在營中便忍不住一直打量著侯爺。隻覺得一年多未見,侯爺確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不是模樣變了——侯爺容貌依舊,當真沒有絲毫改變。
而是他先前是避世,不願引起多餘紛爭,所以總是微微低垂著眉眼,沉默不語。
方才在營中侯爺也沒有開過口,但影八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變得不一樣了!
好像是侯爺終於不是一副低眉順眼低調模樣。
好像是他目光比先前要清透了許多,也更加富有光彩了……
影八也說不上那種感覺。
但總之,侯爺能夠回來便太好了!
.
帳內,等所有人走了以後,龍彥昭親自起身拉顧景願去他方才座位上坐下。
將顧大人按在那張寬大椅子上,先前目光冰冷鋒利,麵無表情帝王終於又露出了微笑。
“朕說嘛,就覺得哪裡不對。現在就舒服多了。”
“哪裡不對?”顧景願不解地問。
龍彥昭沒說他已經見不得顧景願在自己下方躬身站立情況了,隻是親自給顧大人倒了杯茶:“阿願累了吧,先喝點水。”
營中此時隻有他們二人,顧景願也沒顧忌,直接接過那杯茶。
一直趕路也沒有時間喝水,他確是渴了。
喝了一半,見龍彥昭眼巴巴地在一旁看著他,他便將茶杯放下,打算也給皇上倒一杯。
誰知,皇上大手一伸,直接拿起那盞剛被他放下茶杯,將裡麵茶水一飲而儘。
“還挺甜。”龍彥昭說。
顧景願:“……”
椅子狹窄,隻能坐一人。
顧景願被按著坐在了那裡,龍彥昭便隻能蹲在一邊,順便給顧大人捏捏腿。
顧景願不適應極了。
也是怕有人會突然進來,他躲了好幾次,可惜都沒有躲開。
“方才他們彙報情況,阿願怎麼看?”皇上一臉正直、無比正經地問。
顧景願也隻能勉強回答:“看起來……對大宜是有利。”
“嗯,朕也這樣覺得。”龍彥昭說:“不過等會兒朕還想動身去西南那邊支援廣平王,卓老將軍年紀大了,也不能一直讓他在前方,阿願覺得如何?”
“好。”顧景願說:“皇上,打仗事情臣不懂,你比我好多了,不需要來問臣。”
“侯爺謙虛了。”龍彥昭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阿願以前有多厲害朕還能不知道?……不過阿願若不想管這一攤事也沒什麼,就當是陪朕。畢竟……”
說著,他手又不老實地往上摸了摸,直接摸上了顧大人腰,皇上一張俊顏驀地靠近顧景願,故意壓低聲音:“顧大人才是朕藥。”
“皇上……”
鼻息間熱氣噴在耳廓上,驟然生成一片熱浪。
顧景願被激得下意識地彆過頭去,卻不知他那極度標致側顏對於某人來說也是極具誘惑。
龍彥昭正有點心猿意馬,卻突然又一陣吵鬨哭喊聲從營外傳了進來。
那聲音尖銳刺耳,不隻一道,仔細聽來是屬於婦人和小孩聲音。
“這軍營裡怎麼竟有女子和小孩兒了?”龍彥昭動作驟然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