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程芷母子送進房間裡，剛才龍彥昭安排食物時候也順道安排人去采購一應物品，這會兒都已被一同送入了房中。
顧景願讓程芷好好歇一歇，龍彥昭就自動派了幾名靠得住士兵在門外候著，吩咐他們：“無論裡麵人有什麼要求都儘量滿足。平時無事不要打擾，若有事就立即報給朕，知道了嗎？”
“是！”那些士兵齊齊應著，龍彥昭這才滿意，回頭對顧景願說：“阿願，咱們也去換身衣裳吧。”
“好。”
顧景願並沒有異議，隻是回程路上，他一直低眉不語。
這會兒阿願表情很淡，方才吃飯時眉宇間克製不住喜悅全都消失不見……這可把龍彥昭嚇壞了。
他一把攬住顧景願腰身，“阿願？這是怎麼了？”
顧景願順勢抬頭看他，眼見對方眸底都染上了一絲疼意，龍彥昭驟然心疼起來。
怕有人過來，他帶著顧景願離開了上山土路，去往旁邊濃密灌木叢深處。
他摸了摸顧景願麵頰，又將他鬢邊散發撥弄到耳後。而後便聽顧景願磕磕絆絆地說：“皇上，我……又找到親人了。”
“嗯。”這裡明明沒有什麼人，但龍彥昭聲音依舊很輕。
他輕聲地、無比溫柔地說：“阿願找到了。”
顧景願仍舊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眼，表情茫然而怔愣：“可我……不知道阿芷她……這些年受了那麼多苦。陛下，我……為什麼要讓阿芷她受苦……她才隻是一個小姑娘……”
“阿願。”一隻手緊緊攬著青年不住顫抖身體，另一隻手，龍彥昭緩緩將之抬起，為青年拭去臉上淚痕。
顧景願還是那樣。
哭時候整個人都會壓抑到並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唯有筆直落下淚珠可以宣泄主人撕心裂肺。
……他連落淚都美得驚心動魄。
龍彥昭不忍地為他擦拭著，擦不過來，便去吻。
他親吻著他麵頰上淚痕，還有發紅眼圈，安慰他說：“人各有命，那便是阿芷命。而且那都過去了，過去了啊阿願，從今以後正如你說，阿芷都不會再受半點委屈。”
“可是……可我……”
方才剛見麵時候，隔了那麼遠，阿芷卻能直接認出他來。
不是麵容與他極度相似、更令阿芷熟悉程寄。
她叫從始至終都是二哥。
……
單是想到這一點，顧景願便根本說不出話。
低矮灌木叢中，他全身都失了力氣，隻能依靠在龍彥昭身上，勉強保持站立。
既因為這世上，竟還有不似父王和其他兄弟姐妹至親，一直惦念著他。
又因為若當初他有想到回來看看阿芷，或許事情也不會這樣……
父王為什麼也要那樣對阿芷，還有太子……他竟真不顧阿芷死活！
心疼、自責和感動都在滔天怒火裡被錘煉燃燒，耳旁還夾雜著一個低沉聲音，以及不住地安慰他內容，顧景願心緒便這般被反複撕割碎裂，一會兒是黑，一會又變成了白。
一會是冷，一會兒又暖如春天。
……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
驀地，顧景願身體又一僵。
發紅眼睛轉到龍彥昭身上，孔武有力、身材高大年輕皇帝還在細致又耐心地安慰著他：“那些都不是阿願錯，這天下不平事何其多，阿願做得已經很好了。想想靈香，靈香她現在都在感激著你呢。再說阿願已經尋到阿芷了，都過去了……”
“皇上。”顧景願重新開口，低低地喚了一聲他。
“嗯？”龍彥昭依舊將他抱得死緊。
顧景願放縱自己將下巴落在他肩上，他腿上稍微有了些力氣，但他還是小小地回抱了下龍彥昭。
皇上：“……”
感覺顧景願雙手正摟著自己，似乎除了在床上以外就沒受到過這待遇皇上登時不會了。
他有心緊張地繼續安慰說：“阿願你放心，那個北崖王朕也不會放過他！敢打朕妹妹和外甥，怕不是不想活了！”
顧景願被他語氣逗到，不禁放鬆了表情，破涕而笑。
——他以前隻知道龍彥昭會因為自己際遇傷心。
隻擔心他會為自己報仇而去做什麼傻事。
但今日，得知自己關心人這些年過得並不好，他才深切體會到了……皇上這一年多感受。
他隻是想著要推開龍彥昭。要讓他不要再考慮自己了，讓他去做一個皇帝，自由自在地去生活。
可就在這一刻，顧景願才終於明白，原來心疼一個人、為一個人憤怒、願意為之赴湯蹈火情感是抑製不住。
他以為推開龍彥昭是為了對方好。
但原來……竟不是那樣。
……
指尖不禁又有些發顫，顧景願說：“對不起皇上。還有，真謝謝你。”
皇上：“？？？”
“……阿願，朕沒做錯什麼事吧？”皇上聲音啞了。
他被推開太多次，總覺得阿願這般冷靜地對自己說話……怕不是又要跟自己談放手。
莫非是因為阿芷不喜歡朕？
還是隔了幾天，阿願又想反悔了？
匆忙之間，龍彥昭手上更加用力地環抱住對方。
但這回顧景願並沒有推開他。
他反而又笑了一下：“沒什麼意思，隻是單純很感激你，還覺得很抱歉……龍四。”
“……”對方悅耳聲音在耳邊炸響，龍彥昭這才意識到，顧景願也在抱著他。
他沒有離開自己。
幾乎愣在當場，過了好半天，他才激動喚道：“阿願……啊操！”
心愛之人都這樣回應自己了，龍彥昭覺得這要是還能繃得住，他都不算是個人！
他一把將顧景願打橫抱起，不顧侯爺詫異神情，直接躍回了營地主帳內。
……反正也是要洗漱更衣。
便順道做一些可可愛愛事情……就當是節約時間了。
……
隻是誰也沒想到，縱然這樣，也還是耽誤了幾個時辰。
——等真正沐浴完畢換好了衣裳，天都黑了不說，顧景願更是累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小小地睡了一會兒。
他歇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在龍彥昭幫助下套上了外袍，“陛下不是還要去支援廣平王嗎……”
“朕明天過去也來得及。”龍彥昭也跟著起身，“今夜還有更重要事情要做……阿願想跟朕去北戎皇陵走一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