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劍術課結束,林風禦都沒回來。
弟子們於是自行解散,三三兩兩結伴往膳堂走去。
剛入門的弟子還未辟穀,於是明心峰上配備了膳堂,每日取現成的靈穀靈植,專門提供一日三餐讓弟子們補充體力。
聞鈞對吃食興趣不大,但為了不再餓死一次,他還是老老實實準備去用飯。
季蘭枝則是純好奇,這所謂修真界的靈穀靈植,做出來的菜品究竟與普通飯菜有何不同?
剛和小師弟切磋完,季蘭枝自問和對方已經混熟了,走向膳堂的路上都拉著聞鈞的手貼貼,邊貼邊嘟嘟囔囔:“好想吃螺螄粉啊,咱們宗門膳堂會有嘛…”
聞鈞眼角止不住地抽了抽:“師兄,螺螄粉是何物?”
季蘭枝即答:“就是一種聞起來臭吃起來香的米粉。”
末了又道:“你不懂。”
聞鈞:“……”我真的不懂。
季蘭枝看他的表情就想樂,然而剛一開口就被灌了一嘴風,捂著唇猛烈地咳嗽起來。
他咳嗽時弓著腰,隔著厚厚的外袍,也能看到被勾勒出來細的仿佛一折就斷的腰。
聞鈞被他的脆皮程度驚了一下,連忙一手扶住了他的肩膀,另一隻手不輕不重地拍著季蘭枝後背。
咳了小半天,季蘭枝才直起腰,神色萎靡地舒了口氣。
聞鈞瞟了一眼他白到透明的唇色,有些看不過眼:“師兄,先去膳堂吧,明心峰風大,半路上不適合說話。”
季蘭枝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清清瘦瘦一個人靠在聞鈞身上,走兩步咳一下,終於在咳斷氣之前走到了膳堂。
聞鈞這具身體其實也沒比季蘭枝壯多少,但師兄這樣靠在他的身上,竟如同一根輕飄飄的羽毛,沒有任何重量可言。
進了膳堂沒了風,季蘭枝終於滿血複活,他盯著這和上輩子他的大學食堂沒什麼太大區彆的地方,搓了把聞鈞的腦袋:“師弟,你瞅你瘦的,待會兒多打點菜吃。”
“……”聞鈞點頭應了,瞅了一眼季蘭枝那被袍子蓋了住的細腰,沒忍住說道:“師兄,你才應該多吃點。”
季蘭枝聞言笑著道:“師兄這麼瘦是得病得的,吃再多也不吸收。你長身體呢,待會兒把我的那份分你點兒。”
聞鈞也知道他瘦成這樣是因為體弱之症,可真聽季蘭枝這麼無所謂地說出來,卻罕見地有些鬱悶。
他在上魔域的臥房中,有一間被施加了禁製的藏寶閣,那裡頭放了一支能解百毒治百病的藥參,乃是七百年前中州大秘境坍塌時他從中覓得的,世間隻此一株。
當年渡月似乎也進過大秘境,但聽說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寶貝。
如今想來,渡月當年找的,很可能就是這株藥參。至於是為誰而找,不言而喻。
聞鈞低下頭,瞅了一眼季蘭枝拉著他的那隻蒼白病態的手,在心中嘀咕。
他全盛時期下的禁製,九樓那個廢物必然無法打開,隻能看著那些寶貝乾著急。
等他重掌上魔域,殺了九樓和何懷真後,那株藥參可以考慮給他這病病歪歪的師兄用一點。
就當是還了那一池子蒼綾玉的情。
隊伍排到他們時,季蘭枝指著那幾道肉菜一樣要了一份,打菜的雜役弟子看他看的都有些呆了,還是季蘭枝又問了一句“好了嗎”才如夢初醒,給他打的菜量都比彆人大不少。
聞鈞端著餐盤,瞅了一眼師兄盤子裡的,又瞅了一眼自己盤子裡的:“……”
這群雜役弟子,打菜還看臉。
季蘭枝倒不覺得有什麼,在一群小弟子崇拜的目光中,美滋滋地端著盤子找了個溫暖的角落坐著。
沾了師兄的光,聞鈞也被這注目禮一路護送到了座位上。
他們一坐下,其他人就開始壓著聲音說起了小話。
“好羨慕聞鈞呀,季師兄親自陪他來吃飯唉。”
“季師兄人明明很親切呀,為何師兄師姐們會說他脾氣不好?”
“這…我也不知,可能是有什麼誤會吧!”
“既是誤會那肯定要解開,回去以後我便和師兄師姐們說,其實季師兄人很好的。”
“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流言…”
這些聊天聲壓的很低,但卻還是儘數被季蘭枝給聽見了。
他得意洋洋地把盤子裡的糖醋排骨夾到聞鈞碗裡,在心中給自己加油打氣。
第一天出門就在新弟子群裡樹立了良好的師兄形象,順便打假了一波“性情古怪”的傳言,相信不久以後,渡月宗內對季蘭枝這個身份的風言風語就能徹底扭轉了。
他聽到了,聞鈞自然也聽到了。
小少年咬了口那塊排骨肉,酸甜口的味道很受年紀小的弟子的喜愛,可聞鈞並不在這喜愛的行列當中。
但這塊排骨是季蘭枝夾給他的,聞鈞頓了片刻後還是麵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將那塊排骨吃完,他好奇地問道:“師兄,宗內師兄師姐都說你脾氣不好,你便一點也不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