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聞鈞一臉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季蘭枝擱下筷子,小聲問道:“你怎麼這個眼神看著我,怎麼啦?”
聞鈞故作好奇地道:“師兄,你怎知那玄燭尊者是被淩霄尊者害死的,而不是如旁人所說那般,是渡劫失敗被劫雷劈死的?”
季蘭枝沒證據,也未曾親眼所見,思索半天也不知如何回答,便實話實說道:“直覺。”
聞鈞一愣。
直覺?若隻是直覺,那這直覺也太準了些。
季蘭枝又道:“還有一點,玄燭尊者那種境界的大能,此生所渡大大小小劫難無數,突破飛升這麼重要的事,必然做了萬全準備,怎會死的如此倉促?再者便是,玄燭尊者也才隕落沒多久,換在人間,連頭七都沒過,九樓便迫不及待想要一統魔域,我怎麼都覺得他不無辜。”
聞鈞也沒想到,九樓與他分明都是無妄魔域的域主,季蘭枝對他們二人的評價卻差了如此之多。
聞鈞輕咳一聲:“師兄對淩霄尊者好像…不是很欣賞。”
季蘭枝聞言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誰會欣賞他?九樓同玄燭尊者同為域主,可修為卻低了人家兩個境界,人又陰險狡詐,貪婪無度,無妄魔域到他手上,前途堪憂。”
聞鈞唇角掀起一絲笑意:“師兄看人很準。”
季蘭枝也跟著笑:“那當然了。”
畢竟…原作者就是這麼形容九樓的嘛。
……
午課前,弟子們有半個時辰的自由時間,可以選擇小憩休整,也能選擇到處走走看看。
季蘭枝出來的這一會兒其實已經有些乏了,他原本想吃完午飯後便直接回蒼雪居躺著,但明理峰派了弟子前來,說是試劍坪劉虎動手之事已有定奪,請他和聞鈞一同前去。
明理峰距離明心峰並不遠,兩峰之間有鐵索橋相連,季蘭枝過去時自然親昵地和聞鈞牽著手,後者也沒掙紮,看起來已經習慣和師兄貼貼了。
帶路的小弟子看著頗有些羨慕。
聞鈞師弟才剛剛入門,便和季師兄關係如此親密,想來必然是兩人性格相合,才能熟悉的這樣快。
帶路弟子入門已有許多年,師承藥峰,曾經也曾遠遠地見過季蘭枝一眼。
但那時便已經有許多人傳,路上遇到季師兄,還是躲遠些好,所以儘管對這位頗為神秘的季師兄心馳神往,小弟子也未曾真的近距離接觸過。
今日還是第一次。
傳言果然是傳言,聽個樂嗬,卻不能儘信。
他想。
許多事情還是得眼見為實,方能知其中真貌。
走過鐵索橋,再落腳時便到了明理峰地界,比起用於新弟子授課的明心峰,明理峰看著便要安靜肅穆多了。
此地不僅能用來審訊不守門規的弟子,後山之上還有一座迷宮一般的水牢,囚禁著犯了彌天大錯的宗門囚犯。
他們或是走火入魔殺了人,又或是勾結外族證據確鑿。總而言之,水牢之中關著的,曾經是渡月宗的弟子,現在卻成了渡月宗閉嘴不談的罪人。
也正因如此,整個明理峰四處都能見到巡邏站崗的弟子,就連那鎮於水牢之前的巍峨大殿,一眼望去都冰冷又嚴肅。
明理峰山體陡峭,台階頗多,爬台階時,季蘭枝有點力不從心。
發情期剛過,後遺症雖說已經差不多好全了,但季蘭枝總能偶爾感受到一絲莫名的腿軟,走著走著便膝窩一抖,要往地上跌。
方才過橋時季蘭枝便止不住地咳嗽,聞鈞被他咳的心慌,分了大半的注意力放在季蘭枝身上,季蘭枝腿軟時,他第一時間便發現了,連忙摻著人往自己身上靠。
季蘭枝很輕,靠過來時沒什麼太大的壓迫感,聞鈞拒絕了帶路弟子要來幫忙的想法,自己一個人扶著季蘭枝往上走。
那清清瘦瘦的人倚著他,信任地放鬆了身體,似乎一點兒也不怕他這小身板沒扶住,將自己給摔了。
離得近了,聞鈞又聞到了那股清苦的藥香,同季蘭枝拿給他穿的弟子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也不知這麼多年,季蘭枝究竟吃了多少藥…
正當聞鈞出神之時,辯心殿中一前一後走出了兩人。
渡月仙尊在前,林風禦在後,一出來便見到了聞鈞摻著他那搖搖欲墜師兄的畫麵。
渡月仙尊忙問道:“蘭枝如何?是又發病了?”
林風禦看著季蘭枝蒼白的麵色,思及對方瓷器般的身體,擔憂道:“季師兄,身體要緊,可要先去藥峰一趟?”
季蘭枝沒想到自己腿軟都能被渡月仙尊和林風禦撞個正著,有些尷尬地擺手:“沒發病,不必麻煩藥峰,我隻是上樓梯時力竭,有些腿軟了,聞鈞扶著我,過會兒便無事了。”
渡月仙尊這才放下了心,他看了一眼聞鈞緊緊扶著季蘭枝的那隻手,十分欣慰地點了點頭:“無事便好。看到你師兄弟二人關係甚篤,為師便也放心了。”
那日從素塵峰回去後,渡月仙尊還有些忐忑,生怕季蘭枝與聞鈞相處的不好,師兄弟之間互生齟齬。
現在看來,完完全全是他多慮了。
上午時分,季蘭枝幫小師弟喝退鬨事弟子,而現在,聞鈞則替師兄的病情時刻擔憂,任誰看了都要誇一句兄友弟恭。
讓聞鈞和蘭枝同住,實在是一項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幾句話的功夫,季蘭枝便覺身體好了不少,他扯了扯聞鈞的衣擺,小聲道:“行啦,我好了。”
聞鈞仔仔細細地將他看了一遍,確認是真好了才鬆開手。
渡月仙尊看的又是一陣點頭。
聞鈞小小年紀,心思卻比同齡孩子成熟,照顧起師兄來也足夠細心,看來他往後可以安心地讓兩個徒弟同吃同住了。
“掌門仙尊,季師兄,聞師弟,我們先進去吧?”林風禦適時開口。
那帶路的弟子已重回了巡邏隊伍,林風禦這回走在前頭,帶著三人往辯心殿偏殿走去。
季蘭枝好奇:“師尊,你怎麼來了?”
渡月仙尊還沒習慣季蘭枝主動和他搭話,組織著措辭緩聲道:“聞鈞剛入門便遇到了這種事,作為他的師尊,為師自然要來看看。”
季蘭枝覺得有理:“師尊說的是,可憐小師弟才剛第一天上學便差點負傷了。”
聞鈞完全把自己有幾百種方法能反殺劉虎的事忘了個乾淨,低聲道:“是師兄及時到場打掉了木劍,我方才幸免於難。”
渡月仙尊再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偏殿之中異常寂靜,劉虎三人麵色蒼白站在最中間,身旁有兩個拿著佩劍的弟子看顧,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見他們進入偏殿,兩名弟子連忙行禮:“掌門仙尊。”
渡月仙尊擺了擺手,那二人便徑直離開了。
劉虎作為那個挑事的,此時此刻都快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