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還沒正式露麵的沈處長說得越多,張萌的雙手慢慢地越攥越緊,手指的關節開始泛白,指甲幾乎要陷進掌心,心裡、腦子裡盤旋的隻有一句:好狠好毒!
直到受刑之人絕望怒罵,沙啞悲愴的聲音讓她陡然間一個激靈。稍稍回神,她就覺得冷氣沿著脊椎骨一陣一陣的往上躥,攥在一起的雙手冰涼的不帶一絲溫度。
嚴刑拷打,用身邊親近的人進行威脅,這明明是很常見的橋段,同類型影視劇中類似的場麵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她小一點的時候跟著爸媽不知道看過多少,為什麼還會這麼入戲?甚至於,她還有些感同身受的恐懼?
張萌一瞬間生出了疑問,隻是來不及細想,注意力又重新投注在接下來的劇情上。現在,她滿腦子最擔憂的是:這個人,會就此叛變投敵嗎?
以往劇中,不是沒有可惡的叛徒,但對於叛徒的塑造,基本上有兩種:
一種往往會給出一些前因,或者會有一些後續,譬如說,他之前本身就有品質上就有比較嚴重的問題,後麵劇情中做過很多壞事這種。這樣的人,在被抓之後,很快就會發生轉變,甚至不需要受刑,是徹頭徹尾非常模式化的反派設定。
另外一種,場麵就和這個差不多。本人非常堅韌不屈,卻因為另外的原因受到威脅陷入兩難,一番艱難的心理掙紮之後,被迫選擇叛變。
但是,後一種情況出現的比較少。因為這種“兩難”場景的出現,通常是為了通過敵人的殘忍與不擇手段,來凸顯我方的寧死不降,目的一方麵主要是為了弘揚正麵的精神,另一方麵以此來引發觀眾同仇敵愾的心情,增強對劇情的代入感。
這種場景的後續也有一個比較模式化的處理方式:受刑者受到了威脅無法抉擇,但人質深明大義自己放棄了生命,使得受刑者沒有了後顧之憂,保留了光輝,慨然赴死。
張萌最初看到劇情這麼發展的時候,還會大受震撼十分感動,可那麼多影視劇都喜歡這麼乾,她就覺得很膩歪了。
生死抉擇麵前,哪兒來那麼多那麼多的大義凜然偉光正?尤其很多還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怎麼
可能就一點兒都不害怕,不退縮?為正麵而正麵,簡直都不像是人了。
就像現在,那人自己能扛得住受刑的痛苦,能不懼死亡,他還能忍心牽連心愛的女人在他麵前受苦,死在他前麵嗎?最起碼,張萌覺得,現在這個情況,那人就算是叛變了,也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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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隊長挨了一句怒罵,反而笑得很開心,長歎一聲:“我還以為你真是個啞巴呢!這下,可終於舍得開口說話了。很好!”
他走到那人麵前,掐著他的下巴使勁兒把他的頭抬起來:“你是現在說呢,還是等我把你的女人請過來,團聚以後慢慢說呢?”
那人死死地瞪著李隊長,眼珠充血幾乎要脫眶而出。如果目光能化為實質,那李隊長這會兒一定已經被萬箭穿心。
“看來,你還是不樂意啊,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李隊長驟然間變了臉,“我倒要看看,你身上是骨頭更硬,還是心更硬!”
他冷笑一聲,鬆開手。正要轉身,那人忽然低聲道:“等等。”
那人乾裂泛白的嘴唇顫抖著,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終於狠狠地閉上眼睛,整個人瞬間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樣:“我招。”
張萌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但卻差點兒砸得她一口氣喘不過來:就這麼招了?沒有繼續受重刑,沒有敵人當麵折磨的掙紮轉變,甚至都沒等到敵人把人給抓回來,就這麼簡單的招了!
不過,也是啊,逃是逃不掉的,除了飽受折磨而死,隻剩下叛變這一條路。非生即死再沒二話,既然下不了狠心,那轉變隻在一瞬間才真正符合情理,哪兒會有那麼多艱難的掙紮?
然而,就算她之前已經有了預感,就算她曾經無數次吐槽,就算她覺得哪怕叛變了也隻是普通人在那種情境下的正常反應,她還是油然而生出無比的失望。
剛剛,她還忍不住同情這人陷入兩難境地,現在,她隻恨他沒有早點死掉一絕後患才好!
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她心裡討厭沒有人情味兒的偉光正,骨子裡卻還是期盼著這樣的正麵形象的,哪怕這很俗套,很不符合普通人的常規認知。
不管她這一瞬間怎麼想,劇情還在繼續。
那人心理防線徹底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