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嘉的藍色羽絨服在大片的冰雪裡極其顯眼,尤其當他自高空下速滑時,那點藍便似空間裡隨意揮灑的藍色墨點,隨著不斷往下俯衝,激起無數的雪花。
攝像大哥艱難地調著焦距,卻也隻能跟拍到他飛起時樹枝搖落的雪花。
他似一條藍色雪線,或濃或淡地在那一片晶瑩的雪裡蜿蜒。
蘇靨星眯眼看著這一幕,隻覺得,這個雪地裡翱翔的溫嘉才是他真正的自己,而不是彆墅裡那個拘謹囚禁的靈魂。
[好驚豔....]
[窗然愛上弟弟。]
[果然,運動場上的弟弟才是最叼的!]
攝像大哥走到她身邊。
兩人並排看著在滑雪場上的溫嘉,風呼呼地吹,他雪鏡下的碎發似也被風吹得淩亂,兩人似乎能看到這一刻他躍動的自由的靈魂。
攝像大哥說了句“哇”。
蘇靨星嘴角翹了翹:“是不是被折服了?”
被風刮著,直播間內女孩的聲音有些失真,卻帶了點調侃的意味。
攝像大哥讚歎:“果然,男人的魅力還是在賽場。”
鏡頭這時對準了蘇靨星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她臉頰被風吹得通紅,臨時買的雪鏡將那雙明眸遮住,此時正彎了眼睛,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得極其燦爛。
她對著鏡頭比了個耶,然後道:“大哥,為了不被溫老師搶鏡,看來我也該去滑了。”
說著,她揮動滑雪杖往前滑。
攝像大哥的鏡頭裡,隻抓拍到她越來越快的身影。
那白底綠杠的羽絨服在雪地間滑過,在經過一片高地時,猛然間下潛又迅速騰空,落地時濺起一大片雪花。
綠色仿佛在雪地裡綻開的點點綠葉,那綠葉迅速擴散,又迅速消失。
攝像大哥下意識滑動雪板,追隨過去。
不過蘇靨星滑得太快,他隻能遠遠捕捉到一點兒痕跡。
直播間已經發出讚歎。
[星星滑雪這麼厲害的嗎?!]
[不比弟弟差多少噯。]
[啊啊啊星星!你就是最棒的!做你的星海,星星勇敢飛,星粉永相隨!]
如果說奧運選手溫嘉擅長滑雪還在人意料之內的話,那蘇靨星露的這一手就是完全出乎人意料了。
誰能想到,彆墅裡能不動手就懶得動手的嬌嬌大小姐竟然這樣擅長滑雪。
尤其是她在雪道裡騰挪閃移,在各種彎道裡速降騰飛時,那場麵太美了。
兼具美與力度,好像以雪為底,在上麵畫一幅畫。
底色清新,畫風卻洶湧。
雪與雪板接觸,騰起雪浪。
蘇靨星滑得很快。
風呼呼地刮過臉頰,漸漸的,她感覺到了暢快。在彆墅裡那些幽暗曲折在這一瞬間在這雪地裡、風裡突然被吹散,變得渺小如煙。
有什麼關係呢。
天地廣闊。
世界廣大。
有那麼多事、那麼多人等著她去遇見呢!
蘇靨星笑了起來。
遠處溫嘉看到她,遷移著過來,在雪上蜿蜒成一條曲折的路。
“蘇老師!”他圍繞著蘇靨星,臉上露出驚喜,“沒想到你滑得這樣好!”
風將他的聲音刮得呼呼,聽起來不真切。
蘇靨星揚著聲問:“什麼?”
溫嘉兩手放在嘴邊:“蘇老師滑得真好!”
蘇靨星朝他露出個笑,那笑綻放在這晶瑩的雪地裡,如豔麗的花。
“多謝誇獎!”她喊。
滑雪杖在底下一撐,她如離弦的箭。
再往下恰好是道極降坡,溫嘉就看到那道身影猛地騰空又落下,濺起一地的雪。
他忙滑過去,喊:“蘇老師,我們比一比!”
“比什麼?”蘇靨星問。
溫嘉指著前麵遠處有棵歪脖子樹的地方:“就比我們誰先到那兒!”
“好!”
蘇靨星笑了起來。
攝像大師哥趕到那時,就看到兩道身影迅速地劃過雪坡,從鏡頭裡隻能看到兩道翻滾的雪線,極速地往那蒼蒼的歪脖子樹而去!
直播間全瘋了。
運動總是能激起人的熱血,何況還是那樣出色的兩個人。
[星星,加油!星星,加油!不要輸給那些臭男人!]
[弟弟,賭上你奧運冠軍的自尊吧,不要輸給臭女人!]
本來來看戀綜的兩撥粉絲天然形成了兩波小隊,為各自正主助陣。
唯有路人:
[hmmm我看的不是戀綜麼?怎麼比起來了?]
[我以為的你追我趕,原來是真的你追我趕…]
[弟弟注孤身了吧,這種情況居然第一反應是我跟你比一比…奧運冠軍的好勝心啊…]
[不過說起來星星為什麼也滑得那麼好。]
蘇靨星當然滑得好。
小時她在瑞士住過一陣,滑雪就是那時學的,隻是那時她滑得並不好,真正好起來是在拍《朱樓殺》的時候。
是…陸野教的。
雪地裡薑姬被陸小公爺一箭穿心,寒涼徹骨;而現實裡,下戲後她跟著陸小公爺在那人工雪場裡滑雪。
拍幾日,就滑幾日。
雪飄過眼睛。
蘇靨星麵前卻滑過陸野在前麵帶著她滑的場景。
他做什麼都很好。
滑雪也是,飛起時帶起的雪線如寫意的水墨畫,每當那時,她便覺得他是天空上端自由自在誰也抓不住的風。
“蘇靨星,往前滑啊,發什麼呆。”
麵前的人朝她笑。
那笑被雪映得恣意,如陽光,如春風。
—
蘇靨星眯起眼睛。
卻聽“蘇老師、蘇老師…”
一道聲音傳入耳朵,她眨了眨眼睛,溫嘉那張臉在麵前漸漸由模糊至清晰。
啊。
怎麼又想到他了。
陰魂不散。
蘇靨星晃晃腦袋,下意識想避開直直過來的溫嘉,誰知腳下滑雪板一個交錯,身體就直直往旁邊倒去。
蘇靨星重重摔在地上,膝蓋撞到旁邊石頭,疼得“嘶”了一聲。
溫嘉一個錯愕,視線下意識看了眼前麵的歪脖子樹,而後才踩著滑雪板過來。
“蘇老師,你有沒有什麼事?”
蘇靨星兩手撐地,試圖站起來。
但膝蓋傳來的痛讓她實在動不了,不過一會,她額頭已經沁出細細密密一層汗。
蘇靨星朝對方露出個笑:“對不起,有點疼。”
“動不了了。”
溫嘉連忙過來攙她,等攝像大哥過來,蘇靨星已經被溫嘉攙著,走到了一旁的棧道旁。
那裡有條凳,一會有纜車過來。
“怎麼樣,蘇老師,你還好嗎?”
攝像大哥喘著氣問。
為了追這兩個人,他實在太累了。
蘇靨星忙搖頭,她樣子頗有些狼狽,即使拍過,膝頭的雪還沾了點,防風帽上也有雪,鼻頭紅彤彤的,那模樣又狼狽又可愛。
她吐吐舌頭:“戰殞,動不了啦。”
“骨頭沒受傷嗎?”
蘇靨星搖頭:“骨頭應該還好。”
“就是要緩緩。”
溫嘉揣著手坐在她旁邊,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蘇靨星卻看出他那點坐立難安:“溫老師,要不你去那邊,把歪脖子樹先超了?”
溫嘉搓搓手,白淨的臉上帶了絲羞赧,眼睛卻閃亮:“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蘇靨星大大方方道,“你陪我坐著,纜車就能來了?”
溫嘉的眼睛越發亮,忍不住朝蘇靨星笑出一對虎牙來:“那,那…我去啦?”
“去吧,去吧。”
蘇靨星朝他擺手。
溫嘉這才起身。
滑雪杖一撐,整個人便如離弦的箭往那歪脖子樹衝去,行進過程中雪點子激越,可見其迫不及待。
蘇靨星見此,忍不住“噗嗤”一笑。
攝像鏡頭恰好抓拍到溫嘉迅疾而去的背影,以及嵌入鏡頭的蘇靨星的半張笑臉。
她笑起來實在是甜,一雙眼兒彎彎,睫毛長長,望著遠處的方向又溫柔又仿佛含著雋永。
[突然有點磕了。]
[姐弟CP,yyds!]
“大哥,你說…”蘇靨星笑眼彎彎,轉過頭來,“這些冠軍是不是都有目標強迫症?”
“我猜…”她調皮地笑笑,“我懷疑如果今天不讓溫老師去那棵樹下麵走一走,他晚上都要失眠。”
這時溫嘉恰好過來,聽到蘇靨星一點兒尾音,笑了聲,聲音清朗:“蘇老師說錯了!我不會失眠,但明天或者後天我一定要想辦法過來一趟!”
蘇靨星又笑,那雙眼睛看著溫嘉:“為什麼?”
對著那雙眼睛,溫嘉的臉肉眼可見得紅了。他實在是白,那一點紅在他臉上格外顯眼。
溫嘉囁嚅著:“教練說,目標在那裡,要麼超越它,要麼被它超越。”
他看向蘇靨星,意有所指地道:“哪怕慢,哪怕有曲折,可隻要目標在那裡,我就不會放棄。”
隨著溫嘉那幾乎毫不掩飾的眼神,直播間又一次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