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都不能出去, 不能享受榮華富貴的日子,隻能在這山穀中仿佛圈養的牲畜,明明樣子都是一個個年輕的男女, 卻連**都被抹除,這哪是人過的日子!
蒙古人不願意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他們的身上,畢竟一朝所有的打拚奮鬥都成了泡沫無影無蹤, 誰都沒辦法接受。
有人怒吼著, 決絕的從山穀的縫隙中蕩了出去,繩索掛在參天古樹上, 他像是熊又像是猿,他抱著不自由毋寧死的決心出去, 然後撲通掉在了地上。
眨眼間,他本來烏黑的頭發染上了幾縷銀絲, 接著是細紋爬上了他緊致的皮膚, 他的模樣一下子從一個青年人變成了中年人。
他跪在地上半晌才起來,遠沒有了之前的矯健。
蒙古人想要查看村裡人話語的真假,村裡人也並沒有攔著,反而像是看好戲一樣的跟在這些蒙古人的身後,還自己爬到樹上找到了絕佳的觀測地點。
村裡人看見那人瞬間變老的容顏,嘻嘻哈哈的看笑話。
“你看他那醜樣子。”
“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快點回來吧!”
“彆到時候老的連進來的力氣都沒了,那可就隻能在那等死了。”
蒙古人不信邪,然而一連好幾個蕩出去, 個個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變老, 看那速度, 幾天後他們必死無疑!
小王子的眼睛憤怒的已經要吃人了。
他瞪著女村長道。
“解藥在哪, 把解藥交出來!放我們離開!”
“解藥?”
女村長像是看傻子一樣看他。
“不老長春泉又不是毒, 怎麼會有解藥呢?”
梳著大辮子的姑娘在邊上嘲諷。
“就是啊, 你們之前喝泉水的時候不是高興的很嗎?
找到這裡廢了很多功夫吧?
踹我門的時候可急的很,現在後悔了?”
小王子抬手,他們一行人頓時亮出了自己的武器。
他們的人雖然在路上折損了好幾個,但也依然有幾十人,除了幾個江湖人,其餘都是軍中好手,殺伐果斷的老兵,和村子的人數幾乎一半一半,哪怕現在喝了泉水力氣都一樣大,但真要說起來,優勢還是在他們這邊。
小王子之前心裡慌亂,現在心中迅速盤算了一下敵我雙方的戰鬥力,又不怕了,他冷冷的盯著女村長再次重複。
“把解藥交出來,否則我不介意把你們都丟出去,你們應該還不想死吧。”
誰知他這話一出,村裡的人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哈哈哈的狂笑起來。
“我好怕啊,他們要把我們丟出去誒!”
“不想死,我們還不想死啊!”
“嘻嘻,那我們怎麼辦啊,難不成要向他們求饒嗎?”
“可我們確實沒有解藥嘛,他們怎麼這麼不講理,哈哈。”
薇洛等人此刻正躲在山穀岩壁的突出部分後麵,這岩壁很大,足以把他們幾人的身形遮的嚴實了。
而現在眾人聽到這話不由微微蹙眉。
這些人嘴上說著害怕,麵上卻帶著興奮和高興,仿佛小王子不是威脅著要送他們去死,而是要送他們去什麼好地方似的,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王憐花淡淡道。
“看來他們在這待久了,怕是早就不是什麼正常人了。”
朱清時點點頭。
“應當是憋出毛病了。”
“他們自己都說自己是怪物,瘋子,變態了。”
小王子也發覺出這些人的腦子和正常人不一樣。
“你們不怕死?”
“怕啊,我們當然怕死,還特彆怕老死。那種老得連路都走不了了,隻能躺著一點點等死的感覺我們最怕了!”
“我們要是不怕,當初就不會喝不老長春泉了!”
小王子覺得糊塗了,隻覺得這些人在戲耍自己,這讓他的神色有些惱怒。
“那我要扔你們出去,讓你們老死在外麵,你們為何還笑?”
女村長不笑了,其餘的村裡人也不笑了,他們像是被問到最討厭的事情,一張臉冷漠的像是石雕。
當初小王子等人遇到的第一個梳著大辮子,不停織布的姑娘就是這樣的表情。
當一群人這麼麵無表情的時候,簡直像是一群行屍走肉,倒是唬得小王子等人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有的甚至抽出了長刀。
女村長卻一點也不怕,她語氣冷的很。冷漠的臉上帶著濃重的厭惡。
“因為我們同樣也怕在這不老長春穀一直活著。
我一百多年前來到這裡,粗略算一算,我在這住了五萬多天,六十多萬個時辰。
我是逃難的時候來這的,當時正值戰亂,我和我的家人逃進深山,但隻有我和我的妹妹最終逃過了野獸的追捕,逃進了這裡。”
女村長說這些的時候倒像是再講彆人的故事,不過也可以理解,算算時間,她說的故事已經離現在一百多年了,時光足以磨滅她當時的絕望和悲傷。
她說,開始她和妹妹兩個就像也和小王子他們一樣的驚喜,畢竟長生不老,青春永駐誰不喜歡?
後來發現不能出穀也沒關係,她想,這裡這麼好,四季長春,不用怎麼勞作就能,吃得飽,穿得暖,誰想出去呢?
發現喝了泉水的人沒有**也沒有關係,她和妹妹在亂世見多了男人對女人的惡,反正她們豐衣足食,那用的著依附男人。反正她們長生不老,哪用著延續血脈?
最妙的是,這裡的人力氣速度都不分強弱,在這裡男女壓根沒有差彆。她和妹妹齊心,誰要是敢欺負她們,她們就兩個打一個,在這裡,再牛高馬大的男人都打不到她們兩個女人聯手。
剛開始她們還膽小,怯弱,當發現這一點後,她們高興的大笑,再到後來發現怎麼打都不會死人,喝下一杯泉水又能恢複後,她們就更加瘋狂了。
她們覺得這樣的日子實在太美好了,這裡的屋子多得是,隨便住,農田撒一把種子,不用管它就能有豐厚的收成,吃了睡。睡了吃,醒了就是這邊抓個蝴蝶,那邊釣條魚。
再之後,她們乾脆連飯都懶得吃了,反正早上一杯泉水能保一天都不餓,而且穀中雖然糧食富足,但種類並不多,她們都吃膩了。
她們開始自己給自己找樂子,抓魚玩了一年,幾乎把池中所有的魚都抓一遍,養蠶織布,胡亂的織,一年絕大部分時間都在織布,各種花色各種花樣織一遍。
一間房間堆滿了織出來的布,然後被女村長一把火燒了。沒有原因,她就是突然想燒了。
接著是種花,在山穀種出各種各樣的花,那段時間她們還喜歡把那些花采摘下來做成鮮花餅,鮮花羹之類的。
其中不乏一些毒花,不過沒關係,反正毒不死她們,這穀中就像是真正的極樂世界,他們依附不老長春泉可以任性的活著。
但時光不斷的過去,女村長和她妹妹越發覺得這分明是個可怖的詛咒。
百年的時間,無數的日子隻能呆在這一個小山穀中,半天時間就可以把這山穀全逛一遍。她們連這山穀岩壁上的每一個痕跡都幾乎了如指掌。
能讓她們感到開心的事情越來越少,最後她們仿佛失去了高興的能力。
這裡的人看著年輕,卻每一個都暮氣沉沉,這裡永遠不會有新生命出聲,也就不會有生機。這山穀平靜的仿佛一潭死水。
“直到二十年後,哦,也就是現在的九十年前,有外麵的人進來了,我和我妹妹才明白為什麼當初我們進這山穀的時候,那些人會狂笑不止,高興的喜不自勝。”
女村長說到這又笑了起來。
“那是一對男女,似乎還是情人,他們不知在哪聽說了不老長春泉的事情,私奔找來了我們這。我們當時狂歡了三天三夜,還為他們舉辦了一場婚禮!”
我看著他們感激又驚喜的喝下不老長春泉的樣子,止不住的大笑,那是我那二十多年第二次那麼開心!”
而第一次正是她和妹妹喝下不老長春泉的時候。
她身後的人群也再次掛上了笑容。
“哈哈,你是不知道他們入了洞房後發現自己不行了的表情。”
“接著沒過一年他們就雙雙出穀殉情了,真是慘得很。”
女村長看向麵色鐵青的小王子,笑著道。
“外來人不是總有的,接下來的十年,我們又陷入了之前的日子,終於有一天,我和我妹妹出了穀。”
小王子明白了什麼。
“你害怕了,所以回來了。”
“對,我的妹妹死了,我不敢,回來了,事實上,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出去後又回來的膽小鬼。”
蒙古人明白了,薇洛等人也明白了,村裡剩下還活著的人全都是懼怕死亡又渴望解脫的人,所以他們壓根不怕小王子的威脅,因為這反而是幫了他們。
蒙古人不信邪,自去尋找出穀的辦法,而村裡人熱鬨看夠了,朝著自己的屋子走去,他們很喜歡睡覺,畢竟這是消磨時間的好方法。
然而女村長剛剛進入自己的屋子,就發現自己的屋子裡多了幾個不速之客。就連油燈都點亮了。
女村長的視線在段霄身上轉了轉,露出意外的神色。
“我倒是不知道竟然還有你們幾個外來人。”
她很聰明,很快就猜到。
“我們之前的話你們是不是都聽見了。”
“都聽見了。”
“那你們怎麼還在這,難不成還想喝不老長春泉?”
女村長嘴角露出譏諷的笑容,以為薇洛等人不相信她們之前的話。不撞南牆不回頭。
可段霄卻搖搖頭道。
“不,我們來這從來就不是為了不老長春泉,我來是想要問你一件事。”
“不老長春泉沒有解藥。”
“我們也不是問這個。”
段霄再次搖搖頭。他遲疑的看著女村長道。
“我想問,幾十年前,來你們這的那些人都……去哪了?”
這話倒是出乎女村長的預料,她突然拿起桌上的油燈湊近了段霄。
四個家臣立刻緊張的擋在了段霄的前麵,畢竟這個村子每一個好人,不得不防!
好在女村長似乎隻是為了看清楚段霄的臉,她仔細看了看段霄白皙俊俏的臉。
“你和那個姓段的家夥是什麼關係?”
段霄老實回答。
“您說的應當是我祖父。”
女村長哦了一聲,冷哼道。
“原來是他的血脈,怪不得看著就討人厭。”
四大家臣頓時不樂意了。
“你怎麼說話的!”
“休要不敬!”
段霄倒是不介意,他更想知道他祖父和他祖母他們的消息。
可女村長卻冷漠道。
“我憑什麼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