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恒庸露出沉吟的神色,裝作深思熟慮一番後,緩緩開口:“如果曲氏能扶正,家裡就有女主人能管教舜娘,應當就不會發生昨夜之事了,至少舜娘不方便跟我說的事都可以跟母親說。”
舜音怒火湧上心頭,眼中閃過濃稠的恨意,她閉了閉眼睛,才穩住洶湧的情緒。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眼中已是一片清明,“諸位怕不是忘了,我母親是長孫若兒,何須再另找母親?”
她還正愁沒有機會敲打他們,他們反而自己送上門來,那就彆怪她不給他們留情麵了。
上輩子這些人跟著蕭從恕早早逃出京城,可沒有念及過長孫家一點好。
眾人臉色明顯難看起來。
一個跟曲氏長相相似的女子走過來,抓住舜音的胳膊,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正是曲氏的親妹妹,“舜娘,親娘是娘,這養娘也是娘,你聽姨母一聲勸,做人要有良心,長輩為你考慮,你也要為長輩考慮,這樣才能積福。”
舜音甩開她的手,冷冷抬眸,“外公就我娘一個女兒,我哪來的姨母?”
曲氏的妹妹直接哽住,訕訕坐回椅子上,坐立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曲氏拿著帕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舜娘,我照顧了你這麼多年,把你當作親生女兒一樣,對你來說難道當真就什麼都不是麼?”
瑤芸在她旁邊扶著她,眼淚含眼圈,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樣。
鄭恒庸按耐不住,指著舜音,親自開口:“曲氏身為繼母,對你有養育之恩,她的妹妹不是你的姨母是什麼?”
舜音淡淡發問:“一個妾室如何擔當得起繼母這個稱呼?”
鄭恒庸冷著麵龐,“若兒雖然是你的親生母親,卻在生下你後便撒手人寰,不曾養育過你一日,曲氏雖然是妾室,卻一直在儘著母親的職責,你怎麼能隻念著你的親生母親,而絲毫不感念養育你的母親,難道生恩比養恩還要大麼!”
瞅瞅這滿口的仁義道德,舜音差點笑了。
在他們口中,她倒成了不孝不悌之輩。
“父親,您這話可就說錯了。”舜音轉身看向眾人,目光淩厲,“我母親對我可不止有生恩,明明還有養恩,這些年都是我的母親在養我。”
大家都知道長孫若兒早已亡故多年,聽到她的話,不由汗毛都豎了起來,嚇得麵色發白。
鄭恒庸頓時臉色變了變,慌張地看了下四周,怒甩袖子道:“胡言什麼!你就算不想讓你姨娘做正室,也不可胡言亂語!世上豈有鬼怪之事!”
舜音看著他,微不可見地勾了一下唇角,眼底全是嘲諷,“父親,我說的不是鬼怪之事,而是事實,你們說姨娘對我有養育之恩,她養我什麼了?我母親雖然已經亡故多年,可我的吃穿用度卻皆來自於她,不正是她在養育我麼。”
眾人麵色頓變,鄭恒庸的臉色一下子黑透了。
舜音抬頭看向鄭恒庸,擲地有聲道:“她不隻一直養著我,還養著你!養著曲姨娘!養著你們的孩子!還有你們這一大家子!”
鄭恒庸用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額頭青筋突起,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惱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氣氛霎時僵住,滿室寂靜,無一人敢辯駁。
舜音掩唇笑了笑,眼神卻冷得直紮人心,“平日我有丫鬟婆子照顧,姨娘頂多來問候幾句,她尚且用我娘的娘家來養著,對我何來養育之恩?”
他們既然想讓曲氏爬到她娘的頭上,想讓曲氏在她娘的家裡作威作福,故意來惡心她,就彆怪她把他們的臉麵捅破了。
她轉頭看向鄭恒庸,眼神如刀,“爹爹,平日我顧慮您的顏麵,從來不提這些事,給足了您麵子,可您不能忘,您當初是自願上門做的贅婿,祖父能讓您納一門妾室已經是恩賜,您該知足了。”
鄭恒庸麵色漲得青紫,他已經很久沒嘗過顏麵掃地的滋味了,舜音平時不聲不響,沒想到一開口就直接掀了他的老底,讓他連辯駁的資格都沒有。
曲氏和瑤芸的臉早就白了,她們在將軍府的地位和依仗全都來自於鄭恒庸,現在舜音把鄭恒庸的臉麵往腳底踩,就是將她們踩進了泥裡。
眾人想開口勸幾句,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舜音堵了回來。
舜音冷下臉來,目光淩厲地掃過眾人,“如果沒有我母親,你們以為你們能過現在的日子麼?你們如今養尊處優的日子過慣了,彆忘了自己吃的是誰家的飯,都給我記住,我母親是長孫家嫡女長孫若兒!若誰想讓旁人做我母親,就先去祠堂給我母親磕三個響頭,好好感謝她多年來的供養,然後從將軍府滾出去,永世不得再踏入這道門!”
迎上舜音目光的人,眾人全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誰也舍不得將軍府帶給他們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