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整個將軍府裡靜悄悄的。
曲氏默不作聲地伺候著鄭恒庸躺下,雙眼紅腫,委委屈屈地躺進被子裡,低低的啜泣著,啜泣聲在夜色裡格外明顯。
“行了!”鄭恒庸麵色鐵青,粗聲粗氣道:“事已至此,就彆給我添堵了!”
曲氏又落下一滴淚來,神情悲愴,“老爺,我受些委屈倒沒什麼,隻是舜音這樣說,分明是在暗指你靠長孫家養活一家老小,這讓你以後可怎麼出去見人啊。”
鄭恒庸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表情陰沉的能滴出水來,“我還不是為了你?如果不是你非要鬨著做正妻,吵得我不得安寧,我今日何必這麼丟人!”
曲氏立刻露出一個討好的笑,給他撫了撫胸口,“老爺,您彆氣,我們一起想想法子,隻要我們一家人一條心,還能鬥不過一個老家夥和一個不喑世事的小姑娘麼?早晚有一天長孫府得改叫鄭府,無論家財還是爵位都是我們的。”
他們現在已經基本掌控了整個長孫家,差的就是長孫雄和長孫舜音這兩個心頭大患,隻要解決了他們,他們就可以安枕無憂了。
鄭恒庸坐起身來,語調陰沉,“還有什麼法子?”
曲氏笑了笑,挨著他坐,靠在他的肩膀上,“老家夥年紀大了,早晚都得死,我們大不了多等幾年就行了,至於小的那個,女兒嘛,嫁出去不就解決了麼。”
鄭恒庸哼了一聲,用鼻孔出氣,“如果她像她娘一樣找個上門女婿回來怎麼辦?”
這就是他們目前最擔心的,如果舜音找個上門女婿回來,那麼這偌大長孫家以後就都是舜音的了。
長孫雄除了是大鄴的將軍之外,還是慶陵帝親封的鎮國公,他們最想要的就是鎮國公這個爵位,如果這個爵位將來給了舜音的夫君,那麼他們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隻要給她找一個高門不能入贅的夫君,不就行了嗎?”曲氏嬉笑著靠進鄭恒庸懷裡,隻要能把舜音嫁出去,剩下的事自然就可以慢慢解決。
曲氏幸災樂禍的想,最好給舜音挑一個門第雖然高,但人品極差的夫君,等長孫雄過世,舜音沒了依靠,以後有她受氣的地方。
鄭恒庸擁著她,眸色沉了沉,“等長孫雄回來,你我就齊心協力想辦法將舜娘嫁出去,等我繼承了候位,長孫家的一切將來就都是我們延庭的,過幾年他自可以改回姓氏,不必再姓長孫。”
曲氏巧笑著應了一聲,眼睛轉了轉,嘴角笑意泛冷。
她莫名想起了當年被她扔掉的那個孩子,如果不是把那個孩子扔了,鄭恒庸現在未必就能這麼死心塌地的向著她的兒子。
這世上再無人知道長孫若兒當年生的其實是一對龍鳳胎,實際上舜音還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弟弟。
曲氏躺回床上,冷冷的想,這怪不得她,要怪就怪那孩子福薄,擋了她的路。
……
上輩子舜音被關在宮裡,見不到這些背叛她的人,憋著一肚子話無處可說,如今終於把上輩子想說的話痛痛快快的說了出來,心情舒暢,回去後好好睡了一覺。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到了長孫雄回京的日子。
舜音提前給墨醉白送去消息,約定好晚上見麵。
白日,她裝作若無其事,上午去街上逛了一圈,下午到花園裡賞花喂魚,一切如往常,晚上用過晚膳後,她裝作早早入睡,吹熄了屋裡的蠟燭,不讓任何人過來打擾。
待夜深人靜,舜音披著鬥篷,從後院偷偷溜了出去。
墨醉白帶兵等在門外,明月高懸,他騎著高馬,臉上的麵具泛著冷光。
舜音看到他愣了一下,有一瞬間晃神,總覺得他騎在馬上的身姿莫名熟悉,仿佛深深篆刻在她的腦海裡一樣。
她很快回過神來,並沒有太當回事,隻當是上輩子看過。
舜音快步走到馬前,仰頭看著墨醉白,“你親自來了?”
她以為墨醉白會派江非過來幫她,沒想到他親自帶兵來了。
墨醉白伸出手,“上來。”
舜音猶豫了一下,將手放到他手心裡。
墨醉白眉心一跳,感覺到手心柔若無骨的溫熱觸感,微微皺了皺眉,稍微用力,將她拉到了馬上。
舜音坐穩後,墨醉白沒有停頓的打馬向前,帶著兵馬往城外奔去。
夜風蕭瑟,馬匹飛速的向前行去,舜音坐在顛簸的馬背上,起起伏伏,幾次差點坐不穩,她不得不伸手拽住墨醉白的衣襟,可這樣坐起來還是不舒服,她總覺得快被甩飛了。
偏偏墨醉白很少跟女人打交道,根本不是一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主,壓根沒注意到舜音的窘況。
舜音想起墨醉白是個宦官,忽然釋然了。
宦官自然不會憐香惜玉,可宦官也有宦官的好處,那就是不必設男女大防!
她想通之後,毫不猶豫地伸手抱住了墨醉白的腰,還趴到了墨醉白的背上,利用墨醉白的身體來給她擋風。
這次終於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