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斜視地走過去,沿路太監和宮女們不斷給他請安,一聲聲的稱呼他為九千歲。
墨醉白微哂,隻覺得可笑。
他走進殿內,
慶陵帝坐在暖炕上,看到他立刻屏退左右。
待殿裡隻剩下他們二人,慶陵帝對他招了招手,“琅兒,快過來陪皇爺爺用早膳。”
墨醉白微微頷首,抬腳走過去,掀開衣擺坐下。
他摘下臉上的麵具,露出一張完好無損的俊美麵龐,正是皇長孫蕭晏琅的臉。
慶陵帝看了他片刻,心中酸澀,緩了緩情緒,才開口:“你與長孫家那個小丫頭郎才女貌,本是極為登對,可惜現在隻能委屈你們了,不能以皇家之儀給你們成親。”
墨醉白拿起筷箸遞給慶陵帝,淡淡道:“皇爺爺何必急著給我娶妻?”
慶陵帝接過筷箸,苦口婆心道:“你今年已經二十有一,本來早該娶妻了,隻是頂著九千歲這個身份,難以找到配得上你的好姑娘,如今既然有這個機緣,把婚事辦了也挺好,就算你將來恢複身份,長孫舜音的身份也足以跟你相配,長孫雄忠君愛國,關鍵的時候還可以護你平安。”
墨醉白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目中流露出幾縷譏諷,“成婚有何用,我不但不能表明身份,反而還要想辦法隱瞞,以後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會增添很多麻煩。”
慶陵帝歎息一聲:“當年朕也是沒有辦法才會出此下策,不得不讓你假死,後來才好不容易等來機緣,讓你頂替了墨家二公子的身份,隻是沒想到墨二公子死前傷了子孫根,還被那麼多人看到了,傳的人儘皆知,朕不得不封你做了一個九千歲,但也因為如此才方便你進宮行走,能常讓皇爺爺看到你。”
三年前,慶陵帝兒子一個接一個亡故,他意識到背後有人在害他的子嗣,卻苦於沒有證據。
當時他已經隱隱懷疑到師羲和身上,可師羲和在朝中勢力龐大,難以在一夕之間鏟除,在太子死後,他擔心連唯一的孫子都保不住,所以才趁著有人刺殺蕭晏琅,令蕭晏琅假死。
當時蕭晏琅遇刺受傷暈了過去,醒來之後,世上已經再無‘蕭晏琅’了,他沒有選擇就被迫假死。
一年後風頭過了,正巧墨二公子過世,慶陵帝便趁機讓蕭晏琅頂替了墨二公子的身份,成了今天的墨醉白。
當時蕭晏琅正是變聲的年紀,回來後再無人知道麵具下的人是他。
真正的墨二公子已經葬身於那場大火,被救出來的時候,府裡上下都看到他子孫根受損嚴重,不可能恢複如初,所以即使假裝墨二公子沒死,那傷該有還是得假裝有。
“琅兒,朕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慶陵帝歎息一聲,語重心長道:“皇爺爺身體越來越不好,現在沒有彆的心願,隻想看到你快點成婚。”
墨醉白看著慶陵帝蒼老的麵容,低了低頭,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道了一聲:“孫兒知道了,不過是屋子裡多一個人,娶便娶了。”
慶陵帝失笑,“等你娶了媳婦,就知道媳婦好了。”
墨醉白未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給他夾了一個煎餃。
慶陵帝滿意的摸了摸胡須,在墨醉白的陪同下,笑容滿麵的用了早膳。
用過早膳後,慶陵帝指著外麵那堆箱子,心情很好道:“外麵那些東西都是朕給你準備的彩禮,你等會快些送去長孫府,人家小姑娘選你是你的福氣,不能虧待了人家小姑娘。”
墨醉白抬頭看向那些堆的滿滿當當的箱子,“……是。”
“對了,欽天監已經連夜選定了吉日,就在半個月後,五月初三是個極其罕見的好日子!再往後一整年都沒有這樣的好日子,朕給你們的婚期就定在了那一天。”
墨醉白擰眉,“會不會太急了?”
“不急,早些成婚,免得出什麼差錯。”慶陵帝笑嗬嗬道:“舜音這個孫媳婦朕很滿意,你趕緊把她娶回家,朕也好了卻一樁心事。”
自從兒子們過世後,慶陵帝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墨醉白看著他臉上的笑臉,抿唇應承了下來。
慶陵帝看著他,忽然打趣道:“朕記得以前要為你選妃,你總是煩不勝煩,覺得太過繁瑣,曾經隨口扔下一句‘如果非要選一個,就選長孫家的舜娘’,若非讓你假死,說不定你們現在早就已經成婚了,如今歪打正著,你們二人倒是明明中自有緣分。”
墨醉白想起那些飄渺無憂的歲月,生出一種恍然隔世之感,那個時候父親健在,他連選妃都覺得繁瑣,不知愁苦,也沒有意識到外麵朝局早就已經危機四伏,當時他的確生出過如果舜音願意參選,就娶舜音為妻的想法,隻是後來變故接踵而來,他已經沒有心情去想這些事了。
他垂下眼眸,輕聲道了一句,“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