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又傳來一聲敲門聲,冰蘭去開門,以為剛才護衛又回來了,站在門外的人卻是蕭從恕。
冰蘭看著眼前陌生的男子,微微呆了呆,沒料到會有男子闖到新房這裡來。
她皺起柳眉,剛想訓斥對方不懂規矩,就被對方一個冷漠的眼神掃過來,全身一涼,莫名驚懼。
蕭從恕目光繞過冰蘭,看向坐在喜床上舜音,隻覺得眼睛被晃的疼,滿屋子都是喜燭、囍字,但這一切都不如舜音耀眼,她坐在喜床上,手裡拿著不曾放下的羽扇,明眸雪膚,璀璨奪目。
上輩子他沒有進過洞房,從來沒有看過這一幕,那夜他跟瑤芸私混在一起,清晨被舜音捉奸在床,當時舜音已經換下了喜服,新房裡的布置也早已恢複如常。
舜音走出來,讓冰蘭和萌蘭退下,冰蘭和萌蘭退到院子門口,擔憂地看著她。
舜音盯著蕭從恕看了片刻,邁出屋門,站在廊下,麵色冷淡地看向他。
蕭從恕來得正好,她正好有話想質問他。
她直接了當問:“那些刺客是你派來的?”
蕭從恕沒有隱瞞,隻辯解道:“他們不是刺客,我隻是讓他們抓你回來,他們不會傷害你。”
舜音在心裡道了一聲‘果然’,剛才看到那些刺客是衝她而來時,她就隱隱猜到了答案。
她眸色涼了涼,冷聲問:“抓回去之後呢?”
蕭從恕抬眸看她在燈下花容月貌的麵龐,聲音不自覺柔和了幾分,“我會秘密把你送回北漠,將你藏起來,等你願意嫁給我的那一天,我們就成婚。”
“蕭從恕,你還是這麼自私自利,不考慮我的感受,也不考慮我外公如果知道我失蹤會是什麼心情。”舜音語氣平靜,眸光冷如寒潭,“就像你當年在新婚之夜給予我的羞辱一樣。”
當年瑤芸和蕭從恕的事鬨得滿城風雨,她那段時間根本沒有臉出去見人,明明做錯事的是他們,她卻還要想辦法幫他們隱瞞,當時大家都在背後嘲笑她,蕭從恕和瑤芸讓她變成了一個笑話。
蕭從恕目光幽暗,想起往事,聲音沉了沉:“剛才護衛對冰蘭說的話,我都聽見了,當初是我做錯了。”
“我已經讓冰蘭偷偷換掉那盤糕點了。”舜音聲音沒有起伏,語氣帶著一股厭惡,“剩下的事,你自己處理。”
她不想再給他善後了。
蕭從恕輕輕點頭,臉色陰沉,“如果瑤芸又騙我,我不會放過她。”
舜音抬眸提醒,“你若不娶瑤芸,你們的兒子,這輩子就不會存在了。”
“你覺得我會在乎?”蕭從恕不為所動,聲音透著陰狠。
舜音垂眸輕哂,蕭從恕一直都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跟他想要的江山相比,其他的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他對那個孩子想來也是沒有多少感情。
當初蕭從恕和瑤芸被她堵在床上,她沒鬨過,蕭從恕要納瑤芸為妾,她同意,瑤芸進門前一天,蕭從恕聽了瑤芸的哭訴又覺得委屈了瑤芸,想把瑤芸抬成側室,她也沒有反對,瑤芸生的孩子是個病秧子,她親自去請了老太醫一直照顧著,什麼好湯好藥都舍得。
她一直覺得自己心裡藏了一個人,對不起蕭從恕,所以對他百般忍讓,處處遷就,婚後更是把自己的心事藏得緊緊的,連想都不敢想一下,好像想一下都是罪過,他卻帶著瑤芸和他們的孩子整天在她眼前晃,不曾顧念過她半分。
她對得起蕭從恕和瑤芸,他們憑什麼害了她全家?
舜音閉了閉眼,把心頭的恨意壓了下去,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喜,她斷然不會再為了他們這種人壞了心情。
蕭從恕看著布置的溫馨喜慶的新房,眼中流露出濃濃的遺憾和傷感,不自覺開口:“上輩子我們若能成為真夫妻,對彼此的了解是不是會多一些?”
舜音心中一沉,猛地睜開眼睛,“想起你和鄭瑤芸被我堵在床上的狼狽樣,我就犯惡心,豈會讓你碰我?”
上輩子就算沒有孝期,她也不會讓蕭從恕踏進她的房門半步。
蕭從恕想起上輩子被捉奸在床的難堪,不自覺目光閃躲,當時瑤芸躺在他懷裡,他們衣衫儘褪,屋內彌漫著難言的氣味,舜音隻看了一眼就跑出去吐了。
屋簷下掛著燈籠,一陣風吹過,紅色的燈籠搖搖晃晃,誰都沒有說話。
蕭從恕看著舜音在燈下泛著柔光的麵龐,心裡湧起一陣不甘,麵色又陰沉了幾分,“你覺得你嫁給墨醉白,會比嫁給我幸福嗎?”
舜音答得沒有絲毫猶豫,“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都比嫁給你幸福。”
蕭從恕心中不服,聲音沾染了幾分怒氣,“你們兩個今日隻行過禮,連話都不曾說過幾句,你的幸福感從何而來?”
舜音看著麵前的庭院,聲音冷漠無情,“今天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準備的,從我身上的喜服到這院子裡的燈籠,都是我喜歡的,墨醉白都詢問過我的意見。”
她看向蕭從恕,目光譏諷,話鋒一轉道:“當然,你可能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所以發現不了。”
蕭從恕目露詫異,窘迫地垂了垂眸。
上輩子的婚禮他從未用心,都是交給屬下去處理,對比起來自然無話可說。
蕭從恕聲音不自覺放柔,“舜娘,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會給你一個難忘的婚禮,你如果願意,我們這輩子還能擁有一個盛大繁華的婚宴。”
“不必了,我現在已經擁有了。”舜音神色冷淡,句句都在往蕭從恕的心上紮,“我現在已經是他人婦,此生與你再無瓜葛,請蕭世子自重。”
蕭從恕在搖曳的燭光下望著她,眼中流露出濃濃的不甘,忽然問:“你今晚會跟墨醉白洞房麼?”
“你在說什麼笑話。”舜音冷下臉來,目光隱怒,“你是在故意羞辱我夫君麼?”
墨醉白身體有疾的事,大家基本都知道,蕭從恕故意這樣問,分明是想要羞辱墨醉白。
蕭從恕微笑,他當然知道,但他就是想聽舜音親口說出來,“婚禮的最後一步是送入洞房,沒有洞房,便不算真夫妻。”
舜音厲聲訓斥,“厚顏無恥!”
蕭從恕不再激怒她,笑了笑說:“我走了,早點睡。”
他看向舜音的眼神中帶著勢在必得的光,反正墨醉白和舜音不會有夫妻之實,成婚了也沒有關係,他早晚會把她奪回來,等他大權在握的那一天,他要舜音睡在他枕側。
舜音聽到他刻意凸顯溫柔的聲音,直泛惡心,毫不猶豫轉身進門,砰的一聲把門闔上。
蕭從恕看著緊閉的房門淺淺笑了笑,轉身的時候麵色已經變得陰沉,臉上再無半分笑意。
他沿著回廊往前走,腳下如風,一邊走一邊吩咐護衛去找來一位大夫來,穿過月門,直接往前堂喜宴的方向走。
相信瑤芸很快就會想辦法找到他,他倒要等著看看,瑤芸這一次會怎麼把他引過去。
若舜音所言都是真的,那麼他上輩子就是一步錯、步步錯!而這一切都是從那包媚藥開始的。
蕭從恕剛走過拐角,迎麵就撞上了瑤芸的丫鬟。
丫鬟一副焦急的模樣,看到蕭從恕便眼前一亮,臉上卻仍然裝出一副急迫無助的模樣,“公子,我家小姐不舒服,奴婢不知道該怎麼辦,求您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蕭從恕心下微冷,上輩子是瑤芸親自撞到他身上,把他引到房間裡去的,這輩子因為他不是新郎官,不會去後院的臥房,瑤芸就想出了這個方法,讓她的丫鬟來找他,把他引去後院。
若是仔細看,這個丫鬟的眼睛裡根本沒有焦急,有的隻是緊張和害怕。
蕭從恕一言不發,沉默的跟著丫鬟往後院走,滿目陰沉。
丫鬟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明顯鬆了一口氣,恭敬的在前麵引路。
她走路的時候身體微顫,害怕得厲害,不敢去看蕭從恕的眼睛,同時丫鬟心中覺得奇怪,她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說辭來勸服世子爺,可世子爺怎麼什麼都不問?
走到後院,丫鬟指了指其中一間房,完成任務,趕緊快步離去,半點也不敢多停留。
蕭從恕冷漠的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盯著不遠處陌生的屋舍,眸色俞發陰沉。
上輩子所有事都有了答案,瑤芸膽大包天,從一開始就在設計他、利用他、戲耍他!
蕭從恕麵如寒霜,抬腳走過去,將閉合的房門推開,吱嘎一聲。
瑤芸躺在床上,聽到開門聲慌了一瞬,她懊惱媚藥還沒有起作用,抬頭望了一眼桌上剩下的糕點,心中疑惑,莫非是她吃得太少,藥效不夠?
蕭從恕一步步走進來,瑤芸聽到腳步聲,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隻能裝作媚藥已經發作的模樣,扯了扯衣襟,露出鎖骨和脖頸,在蕭從恕走過來的時候,含淚抬頭,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樣。
屋子裡沒有開燈,隻有清冷的月色照進來,蕭從恕的麵容融在夜色裡,似明似暗,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瑤芸朝思暮想了這麼多天,隻看輪廓就知道來人必然是蕭從恕。
瑤芸本想等蕭從恕先開口,可蕭從恕一直不說話,瑤芸心裡不免有些緊張,她抿了抿唇,掐著嗓子喚了一聲:“是世子爺嗎?”
蕭從恕動了動,不緊不慢地走到燈柱前,將燭火點燃。
瑤芸看清楚確實是他,心中一喜,唇角止不住的上揚,流露出更多媚態。
蕭從恕走到床邊,抬起瑤芸的下巴。
瑤芸按捺住心中的悸動,柔柔抬起頭,眼淚含在眼眶裡,淚水要掉不掉的樣子,是弱不禁風又楚楚可憐的姿態。
“怎麼了?”蕭從恕聲音比平時要低沉,可瑤芸太過激動,根本沒有發現。
她指尖顫栗的握住蕭從恕的手,好像已經看到世子妃之位在向她招手。
她麵上不顯,露出怯懦的神色,柔聲開口:“剛剛舜音妹妹派人送糕點給我,我不疑有他,將糕點吃了下去,可我將糕點吃下去後,身體就開始發熱發燙,十分難受。”
“為何會如此?”蕭從恕聲音不含情緒。
見蕭從恕好像不懂她的暗示,瑤芸隻能繼續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糕點裡麵好像摻了不乾淨的東西,我很難受。”
“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蕭從恕聲音依舊沒有起伏,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瑤芸咬了咬下唇,孤注一擲地悶哼了一聲,聲音更加嫵媚:“我猜測應當是促進男女之歡的東西,那種醃臢東西,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哪裡了解,舜音明明才出閣,是跟我一樣的黃花閨女,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找來的……”
蕭從恕眸色沉了沉,瑤芸這些話分明是在暗指舜音私下生活不檢點。
她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汙蔑舜音的機會,上輩子他怎麼就沒發現瑤芸是條毒蛇,還對她憐愛有加呢。
蕭從恕眸色更沉,隻恨自己識人不清。
“我臉好熱……世子爺,您摸摸看……”她暗示的握住蕭從恕的手,放到自己滾燙的臉頰上,輕輕蹭了蹭,喉嚨裡發出淺淺哼聲,看向蕭從恕的眼神像帶著鉤子。
蕭從恕冷漠地看著她,絲毫不為所動,“你是說你妹妹要害你?她給你下了藥?”
“一定是她,除了她再不會有旁人了。”瑤芸媚眼如絲地望著蕭從恕,如豁出去一般道:“此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求您幫幫我吧……”
蕭從恕聽著跟上輩子相似的話,眸色動了動,問出跟上輩子相同的問題,“她是你妹妹,為何要害你?”
瑤芸睫毛輕輕顫抖,一條腿輕輕勾著蕭從恕,曖昧的摩擦,說出的話依舊狠毒,“長孫舜音向來看不慣我,以前就經常陷害我,她一定是因為自己嫁的不如意,所以就想用媚藥壞了我的名聲,這樣我以後也沒辦法嫁入好人家了,就不會把她比下去了,她心腸歹毒,分明是想害我一輩子不如意……世子爺,您看看我,我真的好熱啊。”
蕭從恕唇角浮起一絲冷笑,手指順著瑤芸的臉頰下滑,指尖冰涼。
瑤芸眼神流露出興奮之色,輕輕哼著。
蕭從恕手指滑至她的下巴處,逐漸加重力氣,臉色猛的沉了下去,重重捏著她的下巴,“死不悔改。”
瑤芸痛得尖叫一聲,麵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不知道自己哪裡惹怒了這位世子爺。
蕭從恕甩開手,仿佛厭惡至極一樣,使勁擦了擦手指,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瑤芸心裡打起鼓來,心裡一陣陣發寒,手心汗津津的。
蕭從恕背過身去,很快一位大夫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向蕭從恕請安。
蕭從恕看了瑤芸一眼,大夫立刻明白過來,朝瑤芸走過去。
瑤芸嚇得往後縮,卻被大夫抓住手腕,按在了脈枕上。
瑤芸顫聲問:“世子爺,您這是何意?”
自然不會有人回答她。
大夫很快診斷出結果,躬身走到蕭從恕身後,拱手道:“世子,這位姑娘身體康健,並沒有中毒跡象。”
蕭從恕冷笑,“不是中了媚藥麼?”
大夫摸了摸胡須,費解道:“沒有啊,這位姑娘脈象一切正常。”
瑤芸全身一震,她沒有服下媚藥?她明明把媚藥交給丫鬟了,難道是那些糕點出了差錯?
她心思百轉千回,臉色越來越白。
剛才的勾引和陷害全都變成了笑話。
大夫出去後,蕭從恕仍然背對著她站在那裡。
瑤芸不敢再裝下去,她坐起身來,弱著聲音試圖辯解,“是我誤會妹妹了,可能是我身體的問題,我以為是中了媚藥,我可能……可能是發燒!對,我今天穿的衣衫單薄,剛才吹了風,我著涼了……”
她越說越覺得不堪,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屋裡靜悄悄的,落針可聞,蕭從恕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句話都沒說,令人摸不透他的想法,俞發覺得心驚膽寒。
事已至此,瑤芸咬了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撲過去從身後抱住了蕭從恕。
她將柔軟的胸脯貼在蕭從恕的背上,嬌聲道:“世子,我仰慕你很久了,求你看看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她清清白白一個姑娘送過來,不信蕭從恕會不動心,隻要今天事成了,翻雲覆雨過後,蕭從恕就不會再追究這些細節了。
蕭從恕垂目,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
他轉過身來,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眼神冰冷無情,神色可怖。
瑤芸倏然一驚,不自覺後退了一步,她突然有些後悔今天這樣做了。
大家都說蕭從恕性子寬厚,平素溫和有禮,她本來以為他很容易拿捏,輕易就能得手,現在卻覺得自己招惹錯了人。
這樣的蕭從恕跟平時的他很不一樣,令她懼怕。
蕭從恕滿目厭惡,“你現在的樣子難看極了。”
瑤芸看了眼衣衫半褪的自己,不自覺抬手整理了一下衣衫。
蕭從恕一步步靠近,她就嚇得一步步後退,直到被逼到床邊,蕭從恕一把攥住她的下頜。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耍我?”
瑤芸全身哆嗦著,“我不敢……”
蕭從恕加重力氣,眼神冷如寒霜,“你敢的很!”
她不但敢,還一次又一次騙他!
護衛送進來一盤糕點,不敢亂看,躬身退了出去。
瑤芸看到那盤熟悉的糕點,頓時嚇的花容失色。
這盤糕點怎麼會在蕭從恕的手上!難道蕭從恕早就知道了她的算計?
“熟悉麼?這才是你丫鬟親手為你準備的糕點。”蕭從恕眼睛裡透出一股令人驚懼的冷意,他親手拿了一塊糕點喂到她嘴邊,扣著她的下頜,逼迫她張開嘴,“你既然喜歡吃,那我親手喂你吃。”
眼淚從瑤芸的眼眶裡溢出來,她不斷的搖晃著腦袋,卻無法掙脫蕭從恕的手,硬是被蕭從恕逼著吃了一塊又一塊糕點。
她娘買來的媚藥效果很好,藥效很快就反應了上來,她臉頰泛紅,呼吸難以抑製地變得粗重,思緒越來越迷糊,不自覺蹭了蹭蕭從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