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孔雀玉佩既完好無損,又不是保留在墨醉白身邊,這次袁涵雪的希望徹底落空,再無話可說,不能在這塊玉佩上做文章。
大家本來以為此事告一段落,沒想到袁涵雪心思多變又狡猾多端,竟然想趁著他們不注意直接摔碎玉佩,幸好墨醉白眼疾手快的攔了下來。
這次大家沒有再留情麵,袁涵雪被趕出了墨府,墨老夫人直接下令,從今以後再不許袁涵雪進府門一步。
袁涵雪站在門口鬨事,還想闖進府裡來,被墨醉白直接派人丟出了京城,這已經是後話了。
雪下了一夜,終於在地上留下了一層薄薄的白。
墨老夫人歇息後,三個人從房間退出來,在地上留下了紛亂的腳印。
墨醉白牽著舜音一步步往前走,墨崇書一直跟在落後於他們半步的距離,既恭謹又規矩,舜音猜測墨崇書應該是知道墨醉白真實身份的。
舜音隻當沒有看出他們二人不像兄弟反而像君臣的氣氛,抬頭看向墨崇書問:“兄長怎麼會回來的這麼巧,還帶了玉佩回來?”
墨崇書笑了一下,聲音溫潤,“我本來在近期內就想回京城一趟,在出發前接到……”
他抬頭看了一眼墨醉白,聲音微微放低道:“接到阿弟的來信,知道了袁涵雪來府中一事,猜測到她會借機生事,便快馬加鞭的啟程,把玉佩帶了回來,這塊玉佩自從阿弟出事之後就一直保存在我母親手裡,是母親讓我把玉佩拿回來的,她想讓我把玉佩還給袁涵雪,徹底撇清關係,沒想到袁涵雪竟然想利用玉佩鬨事,實在是其心可誅,若母親知道此事,恐怕又要氣病了。”
“婆母還好嗎?”舜音輕聲問。
墨醉白微微側耳聆聽。
“母親身體恢複了不少,這一年心情也比以前好了很多,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回京了。”
墨崇書輕輕笑了笑,他母親這些年一直不肯回京主要是怕觸景傷情,過去幾年,傷痛總會漸漸淡去,等他調任回京,他母親應該就能從悲痛中走出來,到時候正好能一起回來。
“如此便好。”舜音抬頭笑了笑,“恰好三弟還有三日就要成婚了,兄長正好留下觀禮。”
墨崇書點頭,“我也正有此意,隻是此次回來匆忙,還不知三弟是跟誰家的姑娘成婚?”
“是花家的女郎花明疏。”
墨崇書怔然了一下,失笑,“原來是她。”
舜音略感詫異,“兄長認識明疏?”
墨崇書含笑搖頭,眉宇間帶著清朗之氣,“小時候匆匆見過一麵,算不得認識。”
舜音隻當他們二人應該是不熟,沒有再繼續追問。
三人回到東棠院,舜音猜測墨醉白和墨崇書有話要說,便以倒茶為名退了出去。
她走至門口,回頭望去,墨崇書正在躬身給墨醉白行禮,神色敬重,行的正是君臣之禮。
舜音垂下眸子,隻當什麼都沒有看到,大步離去。
待她估摸好時間,端著沏好的茶回來,墨醉白和墨崇書已經談完了。
墨崇書飲了一杯茶後起身告辭,他舟車勞頓,神態稍微有些疲憊,舜音和墨醉白便沒有挽留,讓他先回去歇息。
他們目送著墨崇書走遠,舜音轉頭看向墨醉白,忽然嗔道:“沒想到你對表姑娘如此情真意切,竟然在危機關頭都記得將玉佩完好保存。”
墨醉白:“……”我該怎麼解釋那個人不是我。
舜音故意學著旁人拈酸吃醋時的語氣,“你與表姑娘是多年感情,又是表兄妹,可以稱得上是親上加親,我跟你成婚前兩不相識,想來感情是比不上的。”
墨醉白:“……”不,我們早就認識,你還說我暗戀你呢。
舜音看著他吃癟的表情,偷偷笑了一下,故意板著一張臉,“我不高興,你說該怎麼辦?”
她已經想好了,墨醉白一天不跟她亮明身份,她就折騰他一天,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騙她。
“……”墨醉白有苦難言,沉默片刻,隻能任勞任怨道:“隻要你彆生氣,你說什麼我做什麼。”
舜音沉思一番,肩膀捏過了,臉每天晚上都能摸到,還有什麼是墨醉白能做的?
舜音想了片刻,搖頭歎息,“哎……你實在是太無用了,我竟然想不出你還能做什麼。”
從小就是天之驕子,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被人說無用的皇長孫,“……”
如果慶陵帝在這裡,聽到舜音的評價,估計能直接吐出一口血來。
舜音想不出還能怎麼折騰墨醉白,隻能暫時放過他。
最近京城極為熱鬨,師羲和的風波過後,蕭綠嫣和易琨生成了婚,因為北漠無人來赴宴,婚宴辦的極為簡單,參加婚宴的賓客不多。
成婚後不到三天,易府就鬨了起來。
據說易琨生在新婚夜走錯房間,宿在了蕭綠嫣貼身婢女的房中,第二日還把那名婢女收做了小妾,其實就是易琨生對北漠王府隻派管家來送親的態度不滿,故意下蕭綠嫣的麵子。
蕭綠嫣聽聞此事之後,直接大鬨一場,用鞭子將易琨生狠狠抽了一頓。
易家哪裡能放任她胡來,北漠王府現在對蕭綠嫣明顯是一副不聞不問的架勢,連婚宴都無人來參加,可見對她一點也不重視,他們本來以為娶回來一個金疙瘩,如今卻希望落空,全家人再也不見了之前討好的態度,變得刻薄起來,就連易琨生對蕭綠嫣都一改之前的態度,漸漸不把她看在眼裡。
蕭綠嫣鬨了兩天,最後她被易家人關在了屋子裡,不許她出來,而易琨生繼續出去逢場作戲,尋找下一個金疙瘩。
舜音聽聞此事隻覺得唏噓,她不自覺想起上一世她得知蕭從恕和瑤芸苟合一事的時候,蕭綠嫣曾經語氣囂張的教育她,告訴她要有容人之量,讓她婚後要事事以夫為尊,還讓她以後大方一些,說蕭從恕若是看上哪位女子,她應該自動自覺幫蕭從恕納入府中。
如今時移世易,類似的事情落在她身上,她卻是半點也忍不了的。
上輩子蕭綠嫣嫁給家臣,何曾受過這份委屈,她婚後一直趾高氣揚,家臣一家從來不敢違背她的命令,可她卻總覺得嫁給家臣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如今她真的受了委屈,卻是連哭訴的人都沒有了。
不過這一切都跟舜音無關,現在她們已經是毫無關係的人,蕭綠嫣這輩子無論如何也怨不到她身上,她再也不用被蕭綠嫣埋怨了。
墨子風和花明疏婚期漸近,府裡漸漸張燈結彩,高掛起了大紅喜稠,墨老夫人親自剪了窗花,分到各個院子裡貼上,到處都非常喜慶。
在他們成婚前一天,舜音去花府看望花明疏,想親自送上一份新婚賀禮。
她走進屋內,見花明疏無精打采的躺在搖椅上,精神不振,眼底青黑,眼神呆滯的望著半空,頗有一股看破紅塵的意味。
舜音失笑,抬腳走進去,輕輕戳了她一下,“怎麼了這是,難道是因為明天要成婚,所以太緊張了?”
花明疏見到她眼前一亮,連忙拉著她坐下,語氣急迫,“舜娘,你成過婚,快跟我說說,你成婚前是什麼心情?我這兩天怎麼處處不得勁,總覺得心裡特彆煩。”
舜音把禮物放到桌子上,仔細回想了一下,前世她嫁給蕭從恕是逼不得已,所以成婚前很難過,為了不想讓外公擔心,她隻能強顏歡笑,每日裝作開心的樣子,這輩子嫁給墨醉白,她倒是沒想那麼多,隻安心待嫁。
“忐忑和茫然吧。”舜音如是回道,這是每位出嫁前的姑娘都會體會到的心情,對婚事感到忐忑,對未來感到茫然。
花明疏有氣無力地靠回搖椅上,撫著胸口,雙眼無神的看著舜音,“我隻覺得悶,心裡像有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越是臨近婚期,我越想找個地方藏起來。”
舜音抿了抿唇,一針見血道:“因為你不能確定自己的選擇是對還是錯,所以你直到最後一刻都無法安下心來。”
花明疏思量一番,眼裡湧起幾分愁緒,又很快趨於平靜。
她自己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隻是想堅定的朝一個方向走下去,她抬頭對舜音苦笑了一下,“你說我是不是太固執了?最近兩天我是總在想,也許我真的做錯了。”
“你性格就是如此,無關對錯,你就算選另一條路,你現在也會覺得後悔。”
花明疏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無論前路如何,她不自己去闖了一次,以後都會後悔的。
丫鬟敲了敲門,走進來送茶點果子,又靜悄悄的退出去。
短短片刻,花明疏已經不知長籲短歎了多少聲。
她坐起來,拉著舜音去暖炕上吃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