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墨醉白帶著舜音進宮裡陪慶陵帝過年,他們在宮裡吃的團圓飯。
墨府眾人都知道慶陵帝寵愛墨醉白,沒有起疑心,隻有幾分羨慕,覺得他們能陪皇上過年是莫大的榮幸。
兩人在皇宮門前下了馬車,車輪在雪地上碾出兩道深深的齒痕,舜音手裡捧著一個小巧的金絲鏤空暖爐,跟墨醉白一起往宮裡走。
宮裡掛上了紅紅的燈籠,增添了幾分喜氣,亭台樓閣,朱漆白雪,但看起來仍然寂寥,處處透著孤寂之感。
想到慶陵帝平時一個人身處皇宮,雖然有妃嬪有皇子,卻無信任之人,這皇帝做的也不是太讓人羨慕。
以前每年過年,慶陵帝都是宴請群臣,跟嬪妃們一起度過,今年他累了,隻想安安靜靜的跟孫子和孫媳婦吃頓飯,就像普通老百姓一樣。
團圓飯很豐盛,大殿裡沒有其他人,三人落座於桌旁,墨醉白沒有戴麵具,慶陵帝見他如此,便明白舜音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見他們二人鶼鰈情深,他不由笑容滿麵,目光十分欣慰。
三人溫馨的吃了一頓年夜飯,沒有歌舞表演,也沒有絲竹管弦,雖然簡簡單單,席上卻充滿了歡聲笑語。
用過飯後,皇宮門前放起了煙花,三人一起站到窗邊看煙花。
煙火璀璨,配著紅磚綠瓦,如夢似幻。
舜音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感覺衣袖動了動,低頭望去,墨醉白偷偷勾住她的手指。
她抬起眸子,正對上墨醉白含笑的眼睛,有笑意在他的眼中暈開。
明亮的煙花映在他們的眸中,他們相視而笑,心意相連。
慶陵帝含笑看了他們一眼,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大殿,留下他們兩個獨享盛放的煙花,他年紀已大,要早些休息了。
舜音一直守歲到淩晨,才在墨醉白懷中睡了過去,墨醉白低頭輕吻她的額頭,獻上新的一年第一個吻。
年後第二天,花明疏找了個理由出發前往澎城,而舜音也沒閒著,跟墨醉白一起回了墨家,晚上大家聚在一起熱熱鬨鬨吃了晚宴,馮二夫人臉色總算好看了一些,有了幾分過年的喜氣。
年節總是忙碌的,墨醉白以前在宮裡無需應付瑣碎的事,現在他是墨家的二公子,免不了要陪著墨老夫人到處走親戚,大家都知道他話不多,不會多說話來煩他,但也是個苦差事,不過有舜音陪著,他倒是也嘗過了一遍普通百姓過年節的滋味,清淡中多了一絲趣味,不再那麼枯燥乏味。
轉眼就到了上元節,京城裡有花燈會,這一天是一年當中最熱鬨的日子,舜音自然是閒不住的,從幾天前就開始期待著上元節的到來。
戌時,舜音和墨醉白乘馬車來到街市,墨醉白穿著狐裘大氅,率先下了馬車,舜音掀開車簾後,直接將舜音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冰蘭和萌蘭對視一眼,低頭偷偷笑了笑,雖然她們不知道那夜發生了什麼,但小姐跟九千歲越來越親密,感情好像也越來越好了。
正逢佳節,舜音內裡穿著石榴色的襦裙,外麵罩著白絨絨的鬥篷,頭上帶著鎏金嵌碧璽麵簪,墨醉白將她抱下馬車時,露出裙裾的一角,紅衣翻飛,美不勝收。
長長的街道燈火通明,人流如織,好像全京城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鬨,街上聚滿了人,小攤販們不斷吆喝著,來往的孩童快樂的打鬨著,熱鬨喧囂,處處擺滿了燈籠,一眼望去長街好像一條長長的銀河,恍如白晝。
舜音和墨醉白一路從街頭走到街尾,漫步賞著周圍的燈景,街上有舞龍的,還有舉著魚燈遊走的,十分熱鬨,甚至還有富商家的小姐在拋繡球。
舜音每一處都駐足細細的看,隻有在路過拋繡球的地方,她拉著墨醉白快步離開,惹來墨醉白含笑的看了她一眼,她隻做不知,悶頭繼續往前走,確定來到繡球砸不到的地方,她才放慢了腳步。
舜音本來打算買一個燈籠,可一路走過來都沒有看到滿意的,攤位上的燈籠樣式都很新穎,千奇百怪,花樣百出,她卻隻想要一盞普普通通的。
又往前走了幾步,舜音倒是在猜燈謎的攤位上看中了一盞,不是華麗的琉璃燈,也不是樣式彆致的兔子燈,而是一盞普普通通的圓形燈籠,燈光暈黃,遠遠望去像一輪圓月,她不由多看了兩眼。
墨醉白看出了她眼中的喜歡,帶著她走上前去。
猜燈謎的攤位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有不少人都在圍著猜燈謎,可猜中謎底的人卻不多,隻有猜中燈謎的人才能把燈籠帶走,否則就算給再多的銀子,攤位老板也是不賣的。
墨醉白放下幾枚銅板,指了指那盞圓形的燈籠。
老板立刻笑嗬嗬的把燈籠上的謎題拿了下來,看著謎題念道:“日複一日,一日更比一日長。”
因為這盞燈籠隻是普普通通的樣式,沒有特彆之處,所以燈謎並不難,墨醉白聽過謎題,沒有停頓就答了上來,“一字‘昌’。”
老板笑著把燈籠摘下來,雙手奉上,“公子如此厲害,何不再猜幾盞,我這裡還有漂亮的宮燈和八寶琉璃燈,都是罕見的東西。”
“不必,隻要這一盞。”
墨醉白接過燈籠,回身遞給舜音。
舜音從袖子底下露出一雙如玉的柔荑,十指纖纖,一看就是一雙不沾陽春水的手,老板很少能看到這麼漂亮的手,猜測手的主人必定長得不俗,可當他抬頭望去,舜音和墨醉白已經轉身離開了。
老板雖然看不到他們的長相,但看到他們並肩而行的背影就能看出來,他們必定是一對金童玉女,他忍不住在心中讚了一聲。
舜音手裡拿著燈籠,心滿意足的笑了笑,圓月代表著團圓,她隻希望一家人能夠團團圓圓,再彆無所求了。
他們在街上逛了一圈,走上白玉石橋,河麵上泛著粼粼波光,上麵飄蕩著百姓放的河燈,那些河燈裡都寫滿了大家的願望,寄托著一縷縷思念。
燈火映照在舜音和墨醉白的麵龐上,一片柔和,他們站在橋上,望著熱鬨的大街小巷,街上人人臉上都帶著笑,配著天上的煙花和孔明燈,像是最美的畫卷。
舜音看著眼前的長街盛景,唇畔噙著淺笑,“百姓們所求的其實就是一個安居樂業,如果能永遠這般安定快樂就好了。”
她想起上一世起了戰火後,百姓們每天戰戰兢兢的樣子,對比起眼前的盛景,實在是驚懼又淒涼,如果可以她希望不要再發生戰爭,越是長大,她越是能明白外公為什麼一直鎮守邊關,是責任,也是信仰,更是為了守衛邊關後成千上萬的百姓。
墨醉白站在她身側,頎長挺拔,他側頭看她,她低頭望著長街,眸中盛著光亮,光華璀璨,身後是不斷綻放的煙花,襯得她雪膚花貌,容貌昳麗。
墨醉白唇畔彎起一抹溫柔的笑,認真頷首。
他會為她守護出一片淨土,待盛世繁華,再與她一起來賞燈。
臨走前,舜音主動帶著墨醉白去河邊放河燈,一盞給太子,一盞給太子妃,墨醉白雖然不曾說過,但她知道越是這樣的佳節,墨醉白越是思念父親和母親。
舜音提著裙擺,在河邊蹲下,將手裡的河燈緩緩放到水麵上,墨醉白心中觸動,在她身側蹲下,將他手裡的河燈也放到水麵上,兩盞河燈一點點飄遠,搖搖晃晃,帶著無儘的思念。
墨醉白盯著那兩盞河燈看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它們,才將目光慢慢移向舜音,舜音也朝他望了過來,眉若遠黛。
河麵上倒映著他們的倒影,影影綽綽,越靠越近。
天上的煙花漫天盛放著,百姓們驚呼聲不斷。
他們蹲在橋洞下接了一個隱秘而甜蜜的吻,稍觸即離,卻情意綿長。
……
出了正月,年就過去了,日子安逸起來,過得愈發的快,漸漸冰雪融化,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也到了處斬師羲和的日子。
在處斬師羲和前一天卻出了事。
舜音正在屋子裡繡香囊,聽到江非急衝衝跑來敲門,墨醉白放下手裡的棋子,抬腳走了出去,過了一刻鐘後才回來。
墨醉白回來後坐在桌邊喝茶,神色清淡,看起來不像是出了什麼大事,舜音繼續低頭繡手裡的香囊,隨口問:“江非怎麼急衝衝的,是出什麼事了嗎?”
“師羲和又在裝神弄鬼而已,不必理會。”墨醉白眸色晦暗,“這次無論他說什麼都不會讓他脫罪的,況且他說的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舜音笑了一下,看著自己繡到一半的竹葉,輕輕撫了一下,繼續繡著。
“師羲和明天就要被處斬了,她現在才跑出來妖言惑眾,會不會太晚了?”舜音知道師羲和不是會輕易認輸的人,師羲和這幾個月如此安靜,她反而覺得有些驚訝,如今出來生事才像是師羲和的作風。
在師羲和被抓後,墨醉白就派人把紫恒王爺當年離世時的皇室內部記載拿給她看了,還找到了當年給紫恒王爺診治的太醫,都證實了紫恒王爺當年確實死的不光彩,不是慶陵帝害了他,而是慶陵帝幫他保住了顏麵。
師羲和得知真相後,應該是被紫恒王爺的事傷的不輕,所以這幾個月心灰意冷,才稍微老實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