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娘其人(1 / 2)

民國棄婦逆襲 田大伏 4409 字 6個月前

方家得了消息,也開始忙。馮璋來時的酒宴、行定親禮所需的東西……又要給方晴做些新衣。

既然相看,總要有身像樣兒的行頭,方晴正是長個兒的時候,現在穿的還是去年秋天做的單衣,雖把預留的邊兒放出來,也有些短了,何況也舊了。

酒宴、定親禮什麼的,吳氏自有計較,也不方便跟方晴說什麼,添置新衣服卻要問問方晴的喜好。

方晴進屋時,吳氏正在把家裡存的幾塊衣料子一塊一塊展開打量。看方晴進來,就撿著兩塊鮮亮的往方晴身上披,又覷著眼看配不配膚色,終究不滿意,都擱在了一邊。

方晴知道這是要給自己做相看時的新衣,也不說什麼,隻任母親興興頭頭擺弄。

吳氏卻有了聊興,先說得去縣城買時興的緞子,又歎息沒有好裁縫,一會又說前次上京看年輕姑娘們穿的和過去很不一樣,時髦得很,隻是鄉間沒有這麼穿的,縣上也最多是穿個窄身旗袍,再沒那麼多花樣,更不要說洋服。

方晴知道母親的意思,怕馮璋在外麵見慣了時髦女孩子嫌自己土。於是笑著說:“娘,這塊豆綠洋布就很好啊,”指著剛才吳氏擱在一邊的一塊布,“這是大姨給的吧?多軟啊,也薄,往前熱了正好穿,正配我身上這條褲子。”又涎著臉兒笑說,“我學了這幾年畫兒,彆的不敢說,配色是練出來了。”

吳氏瞥了方晴一眼,拿起那塊豆綠洋布往方晴身上比了比,又放下:“這塊豆綠洋布好是好,就是太素淨了,平常穿還行。我上回看見有一種綢子,說是日本人機器織的,平滑細密,顏色也鮮亮,尤其是紅的,比杜鵑花還豔麗兩分,回頭扯些回來做個褂子吧,另外也要做條緞子裙子,”吳氏深覺對不起女兒,“你長這麼大還沒穿過綢緞衣服……”

方晴知道母親是紅樓夢的審美,很怕給自己弄一套“怡紅快綠”的綾羅綢緞出來,便忙笑著說,“看您說的,我又不稀罕當蠶蛹,用絲裹著有什麼好?要弄啊您就給我弄‘絲被羅衾’,咱學蜘蛛,在絲上睡覺,那多闊氣啊。”

一句話把吳氏逗樂了:“你又貧嘴!”又轉回布料上,“有一塊湖水綠的綢子,在日頭下能閃出波光的,我覺得做裙子正好……”

方晴心說“果然——”,忍住沒有以手撫額,“我的親娘嗯——您再怎麼捯飭,我也富麗堂皇不了,就這樣吧,不然不會走路啊~”方晴要挾道。

吳氏皺著眉頭佯嗔道:“你快看你的書去吧,彆跟我這兒搗亂了,眼瞅著都看人家的人了還這樣兒。”

聽母親這麼說,方晴也笑了,罷了,她老人家愛怎麼弄就怎麼弄吧。又笑著給母親揉揉肩,聽母親嘮叨兩句,直到吳氏又趕人,才笑嘻嘻地從母親房裡出來。

方晴也沒徑直回屋,隻在院子裡溜達,聽著前堂孩子們一鍋粥似的讀書聲,有“趙錢孫李周吳鄭王”,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君子有三樂”,有“見賢思齊焉”,有彆於尖細童音的是一個渾厚的男聲:“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嗯,這是講完學,讓學生們自己讀書呢。

成天讀楚辭,看來是憂國憂民呢。要說讀書人的情懷,方晴知道,爹是一樣也不少的。可這樣一個狗屎世道,爹一個鄉間老儒,又有什麼辦法?不隻“國事天下事”沒辦法,家事也不好整。

就說方家學堂吧。如今對子曰詩雲感興趣的越來越少,再加之近兩年年景不好,外麵打仗,人心惶惶,誰有閒錢來學沒大用處的四書五經?這樣下去,束脩減少還是小事,學堂怕是要關張了。

其實針對這種現狀,方家學堂課程已經做過調整。

方守仁雖端方,卻也不是墨守成規之人,眼看科舉是不再可能重開了,就把課程中的四書五經內容減少,八股文寫作乾脆停了,史書、古文、詩歌這些東西也是淺淺的講,讓學生當常識來學,又增加了算術課的分量。

這樣,學生學幾年,在鄉間也算識字的文化人,有機會去城市學堂深造的有這些也算打了底了。

隻是再怎麼改也還是在原來的窠臼裡麵改。讓爹隻教識字算術恐怕是不願意的,老頭兒始終覺得應該傳道授業解惑。方晴知道。

方晴腦子裡瞎琢磨,腳也在院子裡亂轉,猛地抬頭發現,那枝入牆來的槐樹枝乾上麵已經有了零星的花骨朵了,方晴就把憂國憂民憂家的心思放下,咧嘴一笑,快到做槐花糕的時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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